老婆外遇他忍氣吞聲10年,可那天她跟情人說的話終於讓他崩潰

雨夢| 2016-11-26| 檢舉

1

老姚又和妻子吵架了,這是他們結婚以來最後一次爭吵。

這陣仗老姚再熟悉不過了,妻子聲嘶力竭地痛訴他的不是,橫亘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張有些年頭的玻璃茶几,上面有凌亂的紙張還有滿是菸頭的菸灰缸。老姚窩在沙 發里,佝僂著脊樑,鼻樑上架起的眼鏡片滿是灰屑,他透過瓶底後的鏡片注視著面前早已陌生得不成樣子的妻子,心裡泛著涼。

曾幾何時,她是那麼的支持自己的,可如今,倒也現實得讓老姚無法接受。

妻子是心理醫生,在城中心的醫院裡工作,平日裡接觸到的病人大多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或是錢多得抑鬱症的大老闆,接觸多了,妻子日益變得市儈圓滑,甚至有 幾次,老姚在街邊看到妻子挽著別的男人穿梭在人群中,可老姚不敢質問妻子,他怕,好怕妻子撕破臉皮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捅出去。

這一天跟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樣,仿佛無窮無盡的死循環般。火冒三丈的妻子在老姚面前張牙舞爪著,而他膽戰心驚地望著妻子,老姚年輕時的那股衝勁早就沒了,被湍急的生活沖蝕得一乾二淨,現在的他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妻子,乞求她罵歸罵,不要揪著那件事不依不饒。

妻子肆無忌憚地指著老姚咒罵著,言辭犀利,像是封喉的劍抵在老姚的胸口,說著說著她發了瘋似的抄起茶几上那堆紙張,氣哼哼地跑到陽台,老姚突然間慌了,那是他的命根子,出版社不識貨給退回來的書稿,他跟了過去,但還是慢了一步。

只見漫天飛舞的紙張像是白鴿般,飛向天際,猶如多年前自己本應該飛黃騰達的作家夢。老姚衝過去,雙手胡了一把,只抓到一張,那是小說的開頭,也是所有事的開頭,上面這麼寫的:

「吳凌頭疼欲裂地醒來,卻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他正遲疑之際,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2

吳凌頭疼欲裂地醒來,卻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他正遲疑之際,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他起身去開門,卻發現門外站著兩個警察,吳凌頓時傻住了,額頭冒起了汗,心噗咚噗咚跳個不停,警察看他神情異常便問他怎麼了,吳凌慌張地搖搖手,故作鎮定地關上門。

吳凌很疑惑,同時心裡慌得不行,他膽戰心驚坐在警察對面,警察沖他笑了笑,立刻認出來了吳凌,那個出過一本小說便風靡全城的青年作家。

警察和吳凌談了很多關於他小說以及其他的事情,可越是這樣漫無目的聊天,就越是讓他如坐針氈,心裡像是過了電,全身滿是酥麻。他暗自地祈禱著,希望他們只是慕名而來,別無他求。

突然間,一個警察開口問,「你最近有沒有去過這個地方?」說著就把一張照片遞給吳凌。

接過照片,吳凌嚇得冷汗直冒,那是他家。

「這是哪裡?我沒去過這個地方。」吳凌裝作不認識,端詳了半天,皺著眉回答了警察。

「那你看看這個。」另一個警察遞過來一條紅色的綢帶。

吳凌哆哆嗦嗦地捧過那條綢帶,噤若寒蟬,他再也撐不下去了,咚的一聲,倒在沙發上,回憶如翻江倒海般洶湧而來。

3

老姚重重地倒在沙發上,雙手揉搓著已經發紅的雙眼,此時的他十分低落,妻子突然過來,冷嘲熱諷了他幾句,老姚便忍不下去了,站起來扯著脖子咆哮著。

這是他第一次沖妻子發火,從結婚以來,老姚一直充當著妻子的受氣包,無論她說什麼,甚至她或明或暗裡幹些什麼不堪入目的勾當,自己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 眼的。可老姚再也忍不下去了,他雖然不反抗,但不並不代表自己是個軟柿子,不明是非的妻子把老姚的書稿扔到窗外的時候,他心裡那根緊繃了十多年的神經徹底 斷了。

妻子愣了,自從結婚以來就沒見過老姚發火時的樣子,在短暫的目瞪口呆過後,重新回到那個咄咄逼人的自己,她雙手叉著腰,腰間匝箍 著紅色的毛衣露出了線頭。那件紅毛衣是老姚和她好的時候,給她買的,十年多過去了,她仍然穿著這件舊毛衣,因為是在醫院裡,整天套著白色的大褂工作,沒有 人知道她身上這件毛衣有著十年多的歷史,只要她自己清楚,老姚已經蝸居在家十年了,整天做著作家夢,她看不慣老姚這樣,就說幾句,可他不聽,固執得像頭誰 也拉不回來的牛,年輕時候的他有衝勁,會聽自己說的話,可現在,老姚偏執迂腐,不知道變通,早已經不是自己當年所看到那個懷揣夢想的他了。

「要不是我幫你作偽證!你到現在還在監獄裡蹲著呢!」字字誅心,老姚當場就僵住了。

妻子用手狠狠地戳著老姚的胸膛,直到他癱坐在沙發上,一字一字地從嘴裡吐出來,「你忘了柳嫿是怎麼死的嗎?」

一提到柳嫿,老姚就惶惶不安,這個名字曾經是他無法驅散的心魔,現在也是。

3

看到那條紅綢帶的瞬間,吳凌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柳嫿的模樣,那是他的女朋友,至少那時是。

那時,吳凌剛大學畢業,出過一本書,也風靡一時過,柳嫿剛開始接觸他就是因為他的才華,20多歲的小姑娘多少都會帶著文青性質,對文藝的事物都來者不拒,吳凌恰好就是柳嫿心裡那場海的藍天白雲。

吳凌那時給雜誌社寫稿子,一個月撐死3000多,不夠校花柳嫿出去玩一趟的錢,柳嫿不僅長得好看,家境優渥,出手闊綽,根本不是和吳凌一個階級上的,剛 開始交往的時候,柳嫿對他還是如崇山峻岭般仰慕的,出去玩什麼的總是會照顧吳凌這個「窮酸」男友,慢慢的,吳凌的寫作之路漸漸陷入瓶頸,或者,柳嫿已經對 吳凌身上橫溢的才華不感冒時,一切都變了,她變得蠻橫不講道理,因為一點小事便沖吳凌發脾氣,會抱怨吳凌滿足不了她,拿別的男人刺激吳凌,兩個人感情似乎 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柳嫿不顧及他的顏面,甚至連一點男性的自尊都不施捨給吳凌,這樣的生活讓吳凌每一天都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

後來,柳嫿夜不歸宿,經常跟吳凌玩失蹤,他們的感情岌岌可危,像是用火爐燒水燒得黢黑的鍋底,看著似乎很平,實際碰一下便會冒著滋滋的熱氣。最近的一次, 吳凌想在柳嫿生日那天送她一個驚喜,他憋了三個月的工資,為她買了一顆水晶,晶瑩剔透,宛若吳凌身體里那顆滾滾發燙的心臟,送給她的時候,吳凌滿心期待柳 嫿的表情,可沒想到,她連看都沒看,連同包裝的盒子扔進了垃圾桶里,當時吳凌整個人都傻掉了,耳邊迴蕩著最多的就是柳嫿那充滿驕傲的言辭,她說這樣的禮物 她一天都不知道要扔多少。

真的碎了,吳凌那顆自尊心碎得滿地都是。他看著柳嫿下樓,轉身鑽進一輛黑色寶馬中,心裡頓時疼得無法呼吸,頹 廢地蹲在地板上,靠著門,雙手抱頭痛哭,那一刻,他真的以為天塌下來了,生無可戀,曾經最支持他的柳嫿也叛變得這般兇狠不留情分,他不怨柳嫿,只怪自己, 沒本事,只會做著空白的作家夢,無法滿足柳嫿的種種需求。他忽然看到桌子上有一柄小刀,拿起,端詳了幾分鐘,想都沒想地朝著自己手腕划過,一條紅色的狹窄 細線猙獰地裂開,裡面汩汩流出紅色浪潮瞬間將他吞噬得一乾淨。

4

老姚在這個家中唯一能讓妻子提起的作用就是每天下班 接她回家,車子開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老姚下了車,裹了裹身上的深藍色大衣,他把頭藏在高高豎起的衣領子裡,他怕,怕別人認出自己就是那個曾經風光一時的 作家,因為一件案子使自己的作家夢喪生了,其實老姚多慮了,這麼多年過去,人們早已經不記得他是誰。

來到妻子所辦公的樓層,精神內科, 幾個大字烙在他的眼鏡上,裡面開著燈,門口掛著請勿打擾標識牌。應該是正在看病,老姚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雙手插兜,背脊彎曲,兩隻眸子躲在厚厚的鏡片下 轉來轉去,目光警惕像是深夜覓食的野貓,逡巡在這一條長長的走廊里。正當他起身的時候,兩個小護士從他面前經過,仿佛嘀咕著什麼,嘴裡嚷著方大夫怎麼怎麼 地了,老姚立刻起身,拽住離他最近的那個小護士,問方大夫怎麼了,那個小護士眼神躲閃,遮遮掩掩地回了句沒什麼,就拉著同伴走開了。

方大夫,那不正是妻子嗎?

老姚四下張望了一下,現在晚上8點,醫院走廊鮮有人走動,他小心翼翼地輕輕推開門,踮著腳慢慢來到急診室的屏障後面,透過屏障之間的罅隙,老姚清晰地目 睹到妻子窈窕的身影在晃動著,像是一道微弱卻又異常妖嬈的燭影射進他的眸子裡,妻子身邊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50歲的樣子,兩鬢斑白,臉上的老年 斑紛紜著,他們好像在說些什麼,妻子扭著腰坐在胖男人的腿上,語氣嬌嫩像是20剛出頭的小姑娘,老姚看得睚眥欲裂,胸口悶得仿佛被塞進了一口大鐘,接下來 的場面更加觸目驚心,胖男人把手伸進妻子的白色大褂的下擺,妻子喘息著,像是八爪魚似得緊緊抱住男人的肥胖身軀,老姚耳邊傳來陣陣羞恥見不得光的聲音,他 死死掐自己的大腿根,咬牙切齒,舌尖狠狠地頂在上顎,他看見妻子的身體柔軟得如同泥一般陷進男人的手裡,白色大褂裡面,那件紅得扎眼的毛衣呼之欲出,妻子 親吻著胖男人,嘴裡喋喋不休著什麼,可惜老姚離得太遠什麼都沒聽清。

妻子依偎在胖男人懷中,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得像是萬千條剛剛交配過的蛇一樣,散發著讓人意亂情迷的費洛蒙氣味。胖男人問她什麼時候離婚,老姚這回聽見了,妻子一字一板地說,今晚,他不敢不離,把柄在我手裡。

就是這句,老姚等了將近10多年。

5

當吳凌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裡,躺在病床上,手腕上嚴嚴實實地抱著紗布。

那天,恰好是房東回來,看到吳凌臉色蒼白地倒在血泊之中,立刻撥打了120。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再晚送過來就沒有生機了,吳凌搖頭苦笑,告訴房東自 己沒事,讓他走吧,房東走了之後,吳凌很是疲憊,自己發生這麼大的事,柳嫿不可能不知道,可她還是沒有來看自己,似乎他們的感情也就這樣了,看似美好但仍 然抵不過光陰流逝。

吳凌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下床,摸著牆壁蹣跚到外面的走廊,他穿著淺藍色的病服,沿著走廊的牆壁一直下去,在拐角 的時候,他突然覺得累了,身體像是灌滿了鉛般,下沉墜落,吳凌停下來坐在正對神經內科急診室的椅子上,彎曲的脊樑軟綿綿地貼在椅背上,一想起柳嫿來,他頭 疼欲裂,胸口發悶,渾身的血液燃燒著,咬著牙,恍惚之間恨不得掐死那個現實拜金的女人。

正對著吳凌的急診室門忽然開了,裡面出來一個男 人,穿著西裝,白色的襯衫滿是褶皺,胸前飄蕩著的領帶凌亂著,像是一幟戰敗了的狼狽旌旗。那男人慌張地走了,在那之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從裡面出 來,正好撞在吳凌的視線里,四目相對之後便是默默無言的尷尬,那女醫生剛開始有些慌張,看到吳凌的時候,眼睛泛著光,她哎呀了一聲,激動不已地坐在旁邊, 吳凌很是不解,女醫生說她是吳凌的書迷,很喜歡他出版的那本小說,今天看到本人有些興奮。

她的反應和那年自己出書之後,在校園裡碰到柳 嫿的時候,如出一轍。吳凌勉強沖女醫生笑了笑,揮揮手想要回病房裡,她一把叫住吳凌,吳凌和她聊了幾句,發現可聊的話題好多,而且女醫生說可以幫他排憂解 難,兩個人在醫院的走廊里聊了整整一個下午,到後來,她簡直成了吳凌的精神支柱了,方方面面幫吳凌分析得透徹,她會鼓勵自己的創作,會聆聽自己的苦悶與牢 騷,一見如故,就是這樣的錯覺,仿佛他們的不期而遇是老天蓄謀已久好的。

傍晚的時候,她說自己要開會,就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因為聊得太投機,都忘了問怎麼稱呼了,吳凌問她叫什麼,女醫生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說叫自己方大夫就行了。

6

妻子下班了,坐在椅子上的老姚險些要混混欲睡,他被叫醒,抬頭一看,是一臉平靜的妻子杵在面前。老姚裝作蔫吧老實的樣子,畏縮地跟在妻子身後走。出了醫 院,坐在車裡的時候,老姚故意問了妻子,今天累嗎?妻子當時就愣了,看著老姚,簡單回了一句還行,邊把眼睛眯了起來,老姚轉過頭,看了看妻子被路燈映得斑 斕的臉龐,心裡就萬般難受,時隔多年,她已不是當初那個肯聽自己發牢騷一整夜也不會皺眉的方大夫了。

到家裡,老姚把妻子叫醒,妻子一言 不發地走在前面,樓棟裡面的燈明明滅滅,像是老姚此時心裡湧起的波瀾,此起彼伏,跌宕更迭。他望著妻子窈窕背影,不停地嘆息,樓棟的燈忽然一閃而滅,老姚 心裡突然變得惶恐不安,他看不到前面的妻子,眼前一片黑,腦子空白,只覺得今後自己的生活像是這盞燈,熄滅以後就不會重新亮起。

「快開門!」黑暗之中,妻子的聲音冷得像是一根被酒精淬過的針般,無情地扎在老姚敏感的神經上。

他哆哆嗦嗦開開門,腦子裡滿是前幾天傍晚,自己因為稿子沒了跟妻子發火的場景,那次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面揪出那件事,那件他們早就說好今生不再提起的往事。

如果離婚後她揪著自己不放怎麼辦?她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老姚有些後怕地腹誹著,隨著妻子進了屋。妻子坐在沙發上,老姚就坐在對面,他知道今晚難逃一劫。

「離婚吧。」妻子雙手環胸,看都不看老姚一眼地說道。

話音剛落,沒等老姚的回覆,妻子轉身回屋收拾行李,老姚苦笑著瞥了她一眼,隨之後來便是無盡擔憂與恐懼,他望著妻子忙碌的背影,耳朵里開始癢了起來,那 癢勁剜心刺骨,像是有誰拿著電鑽抵在他的太陽穴,越來越癢,直至變成疼,老姚紅著眼睛注視著妻子,這個女人知道自己的事太多了,多到讓自己無法放她離開自 己。

老姚悄悄走過去,臉上掛著憨厚的笑,一把抱緊妻子,柔聲懇求著,「別離婚了,我們還是湊合過吧!」

妻子狠狠掙脫開他,平靜地看著老姚,「我和你無法再一起生活下去了!」

「我錯了,我改,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你要是知道錯了,就不應該在那個時候來找我!你不來的話,我就不用成為你的共犯,也不用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妻子哭紅著眼睛痛斥老姚。

是的,面前這個女人還是對那件事耿耿於懷。

老姚沒有說話,慢慢靠近妻子,突然間兩隻手狠狠地掐在她的脖子,身子向前傾壓著妻子,面前的妻子滿臉通紅,眼睛瞪得碩大充斥著細紅血絲,咳嗽,哀嚎,甚 至是斷斷續續的喊叫聲都成了妻子最後地掙扎了,老姚咬著牙,嘴唇緊閉而凸起,像是一個充得鼓鼓囊囊的救生圈,橫亘在同時落入水中的他和妻子面前,可老姚終 歸是個自私的人,一把搶過來,狠心地游到岸邊。

他承認,自己愛過妻子,可那也只是愛過,他寫過的第一本小說里這樣形容愛情,愛是溺水,而她卻是你視為己命的氧氣。

許久,久到老姚誤以為自己老去的時候,妻子掙扎的雙臂不動了,身體變得僵硬,她的眼睛瞪著老姚,眼神詭異而又陰森,似乎再告訴他,這只是個開始。

7

吳凌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哆哆嗦嗦的雙手,再看看倒在地板上眼眸失神的柳嫿。

不敢相信,他親手掐死了柳嫿。

距離此刻的一個小時前,吳凌滿心歡喜地從醫院回家,開門的時候他聽見陣喘息聲,激烈而嬌弱,像是一個燒傷病人所發出的,他輕輕開門,走到臥室門前,那種 聲音肆無忌憚地闖進他的耳朵里,一把推開臥室的門,卻發現他的床上赫然是一對抱在一起的狗男女,女的化成灰他都認識,正是在醫院中他朝思暮想的柳嫿。

半個小時後,那個男的灰溜溜地逃走,吳凌和柳嫿對坐在沙發的兩邊,柳嫿低著頭,不吭聲,只是在那裡玩手機,鈴鈴的微信聲惹得吳凌頭疼欲裂,滿眼猩紅,他 正視著柳嫿,詰問她,而她呢?冷淡地說分手吧,吳凌這下火了,胸腔鬱結許久的怨氣砰地一聲炸開了花,他指著柳嫿,咆哮,嘶吼,像是一隻難以被馴服的野獸。

他們的爭吵越演越烈,像是炮火連天的戰壕,漫天飛舞著殘骸與火藥味。吳凌真是氣在心頭,久久不能下去,柳嫿在他心中宛然成了水性楊花的婦女,背著他做了 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咽不下去這口氣,竟然動起了手,啪,一巴掌狠狠地摑在了柳嫿那張光彩照人的精緻臉頰上,柳嫿捂著臉的樣子像是一根針扎在吳凌的心臟 上,他瞬間清醒,慌亂之間緊緊抱著柳嫿不放,嘴裡胡言亂語著,說不要離開,我錯了之類的話。

可柳嫿的反應很激烈,越是掙扎越是撕扯著吳 凌心裡那根崩得緊緊的神經。他看著柳嫿欲語還休的模樣,心裡不知怎地,總覺得很煩躁,吳凌狠狠把她捩過來,雙臂死死抱住柳嫿,任憑她如何叫喊,都置若罔 聞,那時的他腦子一片混亂,心裡砰砰砰地,像是開了槍般,柳嫿要離開他了,可吳凌不想失去她。

「別離開我,別離開,好嗎?」吳凌哭訴著乞求著,可雙手不由自主地覆在柳嫿的脖子上,一咬牙,柳嫿張牙舞爪的樣子刻在他的心裡,像是被女巫親吻過的魔鏡,上面帶著滿是劇毒的吻痕,鏡子裡面是柳嫿毫無生氣的臉頰。

吳凌不知道怎麼辦了,慌張地跑了出去,那是夜裡的9點多鐘,他狼狽逃竄在大街上,他從兜里翻出方大夫的名片,打電話給她,「方大夫,出事了,見面再說。」

深秋的夜裡總是滋生許許多多人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吳凌去了方大夫的家中,進門的瞬間癱倒在方大夫腳下,方大夫問他怎麼了,吳凌把事情說給她聽,那一刻,他真的以為天塌下來了,自己的生活將毀於一旦的,但此時此刻吳凌只能想到方大夫,希望她能幫自己一下。

「這樣吧,今晚你就住在我家吧,明早我就去醫院給你辦一張假的精神病例。」方大夫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吳凌心不在焉地捧著熱水,目光飄忽至極,忽然撇到面前透明玻璃桌上橫陳著許多張A4紙,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什麼。

「這是什麼?」吳凌好奇地問她。

「我寫的小說,你幫我看看,哪裡需要修改?」方大夫似笑非笑地望著吳凌。

吳凌拿著厚厚的一摞A4紙,「這小說叫什麼名?」

「如夢,跟我一樣,講述一個超現實的夢。」

「好名字。」吳凌興致勃勃地翻了翻,開頭那句話就已經勾住了他的眸子:

老姚又和妻子吵架了,這是他們結婚以來最後一次爭吵。

8

「醒醒,姚遠,別在這睡,容易著涼。」方如夢把坐在醫院走廊椅子的姚遠叫醒。

姚遠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眼前方如夢的臉頰漸次銳化,他愣住了,心裡仿佛突然長出荒草,上面燎著火,鋪天蓋地的黑煙嗆得他說不出 來,姚遠直勾勾地盯著她,好像她是從夢裡蹦出來的一樣,這是她年輕時溫婉似水的模樣,夢裡的她跋扈市儈,現實得如同一根枯槁的舊木枝,散發著惡臭。

他真是厭惡那樣的方如夢,甚至有些害怕。夢裡是十年後,他從姚遠淪為老姚,過著腐朽的枯燥生活,每天受著早已經變得不成樣子的她的暴脾氣,事業停滯不前,家庭破敗無法扶持,人生幾近陷入黏稠的沼澤中,不能自拔。

方如夢看姚遠眼神直愣愣的,關心的問怎麼了,姚遠揮揮手,沒事,然後她撒嬌似得摟著姚遠的胳膊,說今天是她生日,說完兩隻閃閃發光的大眼睛望著他眨呀眨 的。姚遠知道,那是索取,跟柳嫿一個樣子的女人,如果滿足不了,她們就會從溫順的貓咪變成難以馴服的野獸,捶胸頓足地撕裂著你自認為的愛。

一年前,他剛出獄,方如夢為了他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聽起來像是個功德圓滿的愛情電影的結局,可真相永遠是鮮血淋淋,無法讓人直視的。

方如夢為了給姚遠偽造假病歷的事情被院長知道了,從城中心最大的醫院開除了,本應該屬於她的機會輾轉到了被人手裡,還有她和很多病人都有著深不可測的接 觸,緋聞不斷,後來新的院長上位了,她才得以回來,可因為她的花事太多,沒有哪個男人敢和她深交,正好,那時剛剛出獄的姚遠因為念舊的緣故,和她在一起 了。

女人都是這個樣子,姚遠偷偷皺下眉,他的眼神出賣了他心中所想,其實他還是在意柳嫿那件事,從那天起,他就時常做惡夢,夢到柳嫿從 鏡子裡爬出來,脖子淤青滿是爪痕,她蒼白的臉上寫滿了舊怨,然後撲向姚遠,掐著他的脖子,像是當年的自己般。這樣的夢他一做就是好幾年,甚至姚遠越來越敏 感得像個神經質,一個人的時候膽小的連樓上走動的聲音都害怕,夢裡發生的其他事他都會誤以為發生在某個不可預知的未來。

姚遠甩開她的 手,去了趟廁所抽菸,他不喜歡煙,甚至很是討厭尼古丁那樣刺激性的物質,可他離不開煙,也許是作家的職業病吧,沒有煙他就會變得坐立不安,沒有安全感,沒 有靈感。說到姚遠作家這個頭銜,有一大半功勞是要歸功與方如夢的,他即將要出版的第二部小說《如夢》開頭就是方如夢多年前寫的,前不久稿子剛剛交給出版 社,估計用不了多久,暢銷書架上赫然擺放著是那本《如夢》

抽完一根煙,姚遠從廁所出來,方如夢小鳥依人地在旁邊等候著他,姚遠看見此時此刻溫柔的她,腦海里就會浮現未來那個蠻橫不講道理的女人,太可怕了。

他們上了車,自從好上的那天起,姚遠就充當了方如夢的專職司機,一如夢裡那般,姚遠開著車,來接方如夢下班,她還是那個整天駐守在精神內科的方大夫,接 觸了太多太多腰纏萬貫的老闆。姚遠踩著油門,車子嗡嗡地響起,像是協奏曲的序章里婉轉的音符,方如夢依舊那樣,累得在一旁眯著眼睛小憩,還是晚上八點,她 身上穿的那件紅色毛衣讓姚遠觸目驚心,關於那件事,他們都隻字不提。原本姚遠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吧,和方如夢安穩地在一起生活吧,可他無論怎樣都無法釋懷, 那件事過去的時間越長,他越是耿耿於懷。

姚遠一路上腦子都是渾渾噩噩的,下了車,進了屋,都是失魂落魄的,他越想越害怕,他不敢看方如夢,就仿佛她化身成了柳嫿在身後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方如夢買好了蛋糕,上面插著蠟燭,姚遠隔著晃動的燭光看她,她閉著眼睛許願,姚遠好奇地問他,許下了什麼願望,方如夢神秘地一笑,告訴姚遠,她希望爸媽同意他們的婚事。

姚遠寵溺著看著面前這個還是小女孩的她,「傻瓜,結婚哪有這麼容易。」

「我已經找好了婚慶公司,用你的稿費加上我這幾年的積蓄,剛好。」方如夢嘻嘻哈哈。

姚遠一下子驚住了,想都沒想怒斥了句,「誰讓你動我的稿費了!結婚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一下?」

這話帶著臭氣哄哄的尿騷味澆在滿是燭影的蛋糕上,瞬間整間屋子裡的溫馨氣氛變得異常詭異,方如夢也愣了一下子,然後站起來指著姚遠破口大罵,年輕的姚遠心裡咽不下那口氣,兩個人句句刀光劍影,飛沙走石,屋子充斥著陳年怨氣,像是泄露的瓦斯,遇到火星子便會爆炸。

「要不是我幫你作偽證,你能有今天?」如夢中發生的一樣,面前的她現在無論多麼溫婉可人,可多年之後她仍舊會變得陌生,蠻橫,刻薄。

姚遠愣得像頭戰敗狼狽的公雞,受了驚嚇,不住地點頭,無話可說。他看著面前陌生的方如夢,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年輕的她慌慌張張從精神內科出來,撞 在姚遠大病初癒的微弱視線之中,還記得,當時的她如夢裡那般,頭髮凌亂蜷縮著,像是萬千條剛剛交配的雌蛇,面色潮紅如熟透的花瓣,縱然隔著數步的距離,他 還是能嗅得到,從她身體里散發出來那股洶湧的荷爾蒙味道。

姚遠和女朋友吵架了,這是他們結婚前第一次爭吵。(原標題: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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