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好睇你點睇自己,早餐忙慨時候,無乜人叫外賣,我會入水吧幫手。到早餐時段過咗,樓面成堆台未執,我就會搖身一變,變成一個侍應。到午餐時段,全職侍應返齊工,我就負責送外賣。
喺同事眼中,我可能系一個好幫得手慨伙記。但當然啦,喺老闆眼中,我只系一個不值一提慨外賣仔。送外賣,有邊個唔識?每個月準時出糧,已經系老闆對我呢個外賣仔最大慨恩賜。
「阿銀,例牌客、星洲米、凍檸茶、地址你熟嫁啦。」廚房向我打眼色。
「收到。」點解我仲要做呢份工?或多或少都系因為呢個例牌客人。
佢,系一個一樓一慨鳳姐。
將餐具放入膠袋,順手戳埋檸檬,我就急不及待出發去送外賣。每次我都會幫佢戳埋檸檬,因為我每次送外賣上去,佢都「忙緊」,我亦自私地認為,佢對「戳」呢個反覆性動作,一定已經好厭倦。
「送外賣!」我企喺門外大叫。
「嗰五蚊唔洗找。」佢打開一條門縫,俾低兩張皺皺慨廿蚊紙,然後關門。
「多謝…」每次我每會企喺外面一陣,盡情聞嚇關門時飄出黎慨淡淡香水味。
雖然整個過程不足三秒,我知道每個佢慨客人都會比我耐,但呢個就系我同佢每日唯一慨交流。有時佢會探頭出黎同我寒喧幾句,就證明佢無做緊生意。如果好似頭先咁,就表示間房入面有客人。唉,香港人真系連做一樓一都特別有拼博精神,都系一邊工作,一邊食飯。
雖然每次都見唔到佢全相,但男人系一種擅長用幻想去補完慨生物。
今次喺房入面慨系咩客人?有冇用?做左幾耐?返餐廳慨一段小路程,我就系思考住呢一堆問題。
雖然每次補完慨內容都唔同,但每一次,佢喺我心目中,都系無著衫。
其實呢幾年,餐廳幾乎每半年都加價,加嚇兩蚊加嚇又兩蚊,佢俾我慨兩張廿蚊紙同五蚊唔洗找,其實已經系兩年前慨價錢。不過我地餐廳唔同連鎖式快餐店,加價係為咗頂住貴租,至少我地仲有一份人情味。
所以,星洲米加凍檸茶,依然系收佢三十五蚊。
而佢俾慨五蚊雞貼士,我每次都會入落個樽度。我希望可以用呢個裝滿五蚊銀慨樽,去幫襯佢!
可能租金每年飆升,就連佢門口貼個價錢亦都不斷飆升,服務時間又短咗,真系與時並進。
估唔到唔止香港人儲一世錢都追唔到樓價。就連我儲咗成年慨貼士,都趕唔上一樓一慨升幅。
不過更加估唔到慨系,連一樓一都有人情味…
今日我如常地去送外賣,佢接過外賣之後打開門同我Say Hi,似乎咁啱佢無生意。
「喂阿銀,做乜你次次都企喺度一陣先走?」今次系佢第一次打開門同我傾計,我向下瞟一瞟,佢有著衫。果然理想與現實總系有一段距離。
「你、你點知既。」
「門口有裝防盜眼嘛,咁都唔知,證明你無幫襯過啦。」
「無…我見你今年成日加價,所以睇嚇之嘛。」
「哦~如果你想幫襯,我可以收返你舊價慨。」
「呃、呃…唔洗…拜拜。」

口裡說不,身體卻很誠實。舊價?我儲落樽五蚊銀好似夠數喎!返到公司,二話不說我將所有奇難雜症遺傳病都拎曬出黎,同老闆請半日假,點知老闆答我:「挑,請假咪請假囉,唔洗扮病喎,反正你計鍾出糧慨。」
「多謝老闆咁通情達理!」
我換返件衫,拿埋樽五蚊銀就即刻沖返上去佢個單位門前,透順條氣,然後禁鍾!
等開門慨時間,我心入面不斷祈禱,希望佢唔好咁啱有客人幫襯。神啊!雖然我知道向你祈禱俾我去叫一樓一系唔啱,但話曬都系我第一次,你咪當做個好心囉!
「咦?我都無叫外賣。」佢打開門,身上仲著住同一套衫,無客。
「我想幫襯!」我雙手將個樽遞出去。
「哈,入黎先講。」佢嫣然一笑,就拖咗我入去。
「其實,我今日唔方便,所以唔做生意。」頂你個肺,上帝你系咪玩嘢啊!
「對唔住,咁我走先。」我正想掉頭走,然後返去同老闆講辭職,我無面目再送外賣。
「不過,你都可以陪嚇我傾計慨。」
結果,我同佢兩個人訓咗喺張床度傾計,估唔到呢類電影情節會發生喺我身上。
「其實,我做埋今年都打算唔做。」
「點解啊?」
「租金越來越貴,今日接多幾個客都唔夠俾。再加上,我搵唔返以前做一樓一慨感覺。」咩話?!點解佢講到自己做緊藝術家定運動員咁慨?!
「以前,會有熟客上黎幫襯,我地會有傾有講,雖然最主要都係為咗小西。不過,D客熟咗就好鍚我,有時上黎凈系想同我訴苦,講佢地屋企個老婆點衰點衰。」
「咁而家呢?」

「而家?香港人仲邊有閒錢幫襯丫。上親黎慨大部分都系大陸人,或者走兩水就賺夠慨水貨客。以前成棟樓都系姊妹,大家收咗工就出去食宵夜,幾開心。而家?成棟樓都用黎擺水貨,都唔系住人慨。前排包租公先同我講,有人想用兩倍租黎租我呢個單位放貨。可能我讀得書少啦,我真系唔知香港點解會變成咁。」
估唔到,連做一樓一都有呢D煩惱。香港點解會變成咁?我諗無一個香港人答得出。
「咁你以後打算點?搵份工?」
「傻仔,入得我呢行,一做就做一世,至多咪搬去第二度,或者搞網上市場囉,與時並進嘛。」
「咁我咪以後都見你唔到?」
「想幫襯咪call我囉。」
最後,我地乜都無做過,只系拎咗佢張卡片,雖然無擺低D野,起碼都叫拎返D野走。
一個月後,佢真系搬走咗,叫外賣慨系一個操唔咸唔淡廣東話慨水貨佬,我梗系收返佢正價啦,佢貼士每次都俾廿蚊,不過我無特登儲起佢。
傾咗成晚計,最後佢都無收我錢,樽五蚊銀我一直keep住,不過我一次都未call過佢,亦都唔知佢搬走咗去邊。而且,我上次都無問佢叫咩名,佢喺我心目中,永遠都系一個鍾意食星洲炒米慨一樓一,我覺得咁樣已經好足夠。又或者,我喺佢心入面,都只系一個會幫佢戳檸檬慨外賣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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