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灶台旁,父親吧嗒著旱菸,屋外一片漆黑。
「趕明兒,我帶娃去他二叔家裡瞧瞧,好歹也湊一點!」父親突然打破了沉悶,把旱菸往鍋台上磕。
「可是…這能行嗎?」母親有些顧慮。
「甭說了,娃娃上學要緊。」
大國摩挲著手裡的錄取通知書,喜憂參半。
看著高昂的學費,他有種墜入大海的感覺,先前的歡喜和驕傲蕩然無存。
「要不…要不這學我不念了!趕明兒我也跟你一起去工地,我身體結實著呢!」大國實在不忍心父母一直為自己操勞。
「胡鬧!還想當睜眼瞎?」父親有些生氣。
一夜無話,不眠。
天快亮的時候,母親把熬好的藥端給父親,屋外父親咳嗽幾聲,咂咂嘴:「可真苦。」
近幾年父親身體不好,出不了遠門,就近的做些零活,睜不了幾個錢。前些年蓋房子,父親找二叔借過一次錢,當時二叔也沒說借或不借,不置可否的搪塞過去,也就不了了之。
倒是嬸子說過這麼一句話:「鄉下窮親戚上門,不是借錢的就是來找幫忙的!」
父親自覺無顏,這麼些年兩家沒什麼交集,幾乎不怎麼聯繫。
輾轉了一上午,大國跟在父親背後往二叔家走,城裡車子、行人熙熙攘攘。
敲開房門,父親把買來的一大堆吃食放在桌子上:「家裡沒啥事,帶大國來認認門,順便來城裡看看。」
二叔寒暄著去倒水,嬸子把父親帶來的吃食,從桌子上拎在了地上。
不痛不癢的客套了一會兒,父親說明了來意,二叔嘴裡不停的說:「好、好…大國出息了。」只是讓人摸不透這「好」是同意借錢還是誇讚大國有出息。
坐了好大一會兒,氣氛開始變的尷尬起來。父親起身說家裡還有事要忙,大國的學費,有的話這次就捎回去,省的再跑。
二叔轉身看嬸子,嬸子冷笑一聲說:「有是有,就是借的不是時候,家裡才添了家具都用完了。侄子上學是大事,裡屋還有八百塊錢,都給你拿上!」
說完去裡屋,再來時還有一張借條。
晚上村裡遠房大伯過來:「聽說你又出去給大國湊學費去了?湊夠沒有?」
大伯家住在村後,老實忠厚,家徒四壁。三個孩子,兩個務農,還有一個在讀中學,成績並不好。
父親嘆著氣。
「娃娃上學要緊,趕明兒我就回去把那頭豬給賣了,多少湊夠學費再說。」大伯接過父親遞過來的旱菸搭吧了兩口說。
這些年家裡勞力活沒少麻煩大伯幫襯著,窮家破檐,惺惺相惜吧!
二十年後,大國如父輩們所願,出息了,開了家很大的公司,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突然有一天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你大伯住院了,抽空去瞧瞧吧。」
大國掛了電話,驅車來到醫院詢問了病情,來到收費處給大伯的問診卡里轉了二十萬。
「大伯,剛問醫生了,說你沒啥事,你就安心養病吧。」大國握著病床上大伯的手,干硬、冰涼。
主治醫生告訴他,病情並不樂觀,手術加醫藥費家屬起碼得準備二十萬,要不就保守治療,藥物維持。
大國拉過醫生的手:「多少錢都要治,麻煩別讓大伯知道,他要問醫藥費,就告訴他二千塊錢,我已經給墊上了,讓他安心治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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