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醫院的第一年的時候，負責過一位老人家，她是肺部感染，呼吸困難。每天都需要呼吸機來支持，雖然神志是清醒的，但是說不了話。

有一次，我路過醫院走廊，聽見她的子女在討論，談話的內容是高昂的治療費用，他們話風直指放棄治療，但誰也不敢做出頭鳥。最後他們決定「聽從老人意願」。

他們幾兄妹來到老人病床前，摸著老人家的手，輕聲問道：「媽，您想回去嗎？想就眨眨眼。」

我看見老人呆滯的目光瞪了好久，眼裡被風吹得裹滿了淚花。最後終於撐不下去，眨了下眼。

站在一旁的我看得難受，主治醫生輕輕拍了拍我。

「想回去呀，嗯嗯，我們這就跟醫生去說……」

幾兄妹走出病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醫生，說：「醫生，你也看見了，老媽她想要回去了。」

我剛想插嘴，還沒等我開口，醫生就說：「那好吧，你們回家把老人家照顧好。去辦出院手續吧。」

我轉過頭看著醫生，表示不解。等他們走後。我就問醫生：「你怎麼能同意老人家出院呢，她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家裡是好不了的。你看到剛才老人家的眼神了嗎，你就同意她出院。」

最後醫生跟我說：「以後你就見怪不怪了，久病床前無孝子，其實老人家早就認識到這個道理，好多看起來的孝子孝孫，真的是在裝孫子。」

我這才慢慢明白過來，原來有時候的人性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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