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59年10月,湘軍準備進攻太平天國所控制的安徽北部。此時,太平天國首都天京與皖北的聯繫,被清軍的江南大營切斷,因此,要確保皖北無虞,必須先解決掉江南大營。
經忠王李秀成與干王洪仁玕商議,決定以「圍魏救趙」的戰術破江南大營之圍。湖州、杭州向來富庶,乃清軍財賦重地,且防衛空虛。若突襲這兩地,江南大營必分兵往救,而後太平軍再勒馬回頭,殺向江南大營,大營毫無準備,潰敗無疑。
1860年2月,李秀成、李世賢開始執行原定軍事計劃。3月4日,李秀成、李世賢兩軍大敗清軍於長興西南的虹星橋,並進占長興。然後分軍為二:李世賢率部佯攻湖州,以牽制清軍;李秀成則率領精兵六千人,日夜兼程進襲杭州。
誰小時候看過這本連環畫?
李秀成所部將士身穿此前繳獲的清軍軍服,於3月7日由長興縣廟西出發,快速行軍,沿莫干山小道西走,3月8日至孝豐,又越過天目山,於9日占領武康,10日從武康出發,經良諸,於11日抵達杭州武林門。當太平軍到達杭城北面三十里的安溪時,杭州清軍才發現太平軍蹤跡。至此,李秀成成功繞開清軍在湖州、獨松關設立的防線,出其不意地進抵杭州城外。
在李秀成進軍杭州過程中,清廷的反應一如先前所料:咸豐帝下旨,以江南大營統帥和春兼辦浙江軍務,以候補提督張玉良總統援浙諸軍。張玉良從江南大營抽調一萬三千人,馳赴杭州,但已緩不濟急。
杭州城內八旗軍、綠營兵、團練合計不足七千人。面對太平軍的沛然攻勢,城內軍民未能同仇敵愾,反而自亂陣腳,人心潰散,其情景概而言之:「官與紳仇,官與官、紳與紳亦仇,民與軍仇,民與民、軍與軍亦仇」。

軍紀渙散、訓練闕如的綠營兵和鄉勇,毫無鬥志可言,聽聞太平軍來攻,畏葸不前者、棄械潰逃者所在多有。但是,他們對平民卻有沖天的威風和勇氣,沿街衢搶掠民居,甚至有官員帶兵丁洗劫鐘鳴鼎食之家。浙江巡撫羅遵殿縱團練焚毀民房,進一步引發憤怒情緒。
軍民之間離心離德,互相仇讎,繼而至於提刀相向。繆德棻在《庚申浙變記》中記述:「復勝軍(團練)募有潮勇二百(皆廣東潮州人),服飾奇異,言語侏離,遂嘩言為賊,伺其入市,即群聚而殺之,屍僵路隅,以一二百計 。」
太平天國的官員與士兵。
繆德棻還記述說:「方賊之入城也,下城居民且謂復勝軍在上城作亂,益爭殺復勝軍,既又不問何軍皆殺之,各軍逃死之不暇,故頃刻間,城上無一兵一卒,而省垣遂陷 。」
復勝軍在上城為禍閭里,下城民眾為之復仇,不光殺復勝軍,凡見清軍即殺。清軍不光是被太平軍嚇跑、打跑的,也是被居民打跑的。
杭州民眾在夾縫中已發展到非理性的程度。王道平,杭州本地算命先生,有人覺得他鬼鬼祟祟,絕無佐證,竟肆意指控其勾結太平軍。陳學繩《兩浙庚辛紀略》:
「星士王道平者,久寓省中,形跡詭秘,眾疑之,擒送協防局,大府未及問,觀者爭刮其肉,俄頃而盡。」
趁著杭州城內的混亂,太平軍發起強攻。強攻數日未下,遂於3月15日繞至玉皇山,紮營南門外,並在清波門外晝夜擊鼓,暗掘地道,埋藏火藥;3月19日,火藥爆炸,炸毀城牆30餘丈,千餘人的先頭部隊沖入,直撲滿城。

杭州將軍瑞昌率八旗軍在涌金門死戰,在杭城經營錫箔生意的千餘名寧波人自願助戰。太平軍急攻滿城不利,轉而掃蕩漢城。是的,就用「掃蕩」一詞……
城破之時,浙江巡撫羅遵殿吞毒藥自盡。城內官員,如署布政使糧道王友端、鹽運使繆梓、杭嘉湖道葉堃、寧紹台道仲孫懋、杭州知府馬昂霄、仁和知縣李福謙、副將魁麟、候選道陳炳元和程葆安及許烺、在籍兵部右侍郎戴熙等, 或自殺或為太平軍所殺。
在清軍和太平軍接踵而至的劫掠中,杭州城內處境最為悽慘的,當數婦女。有人懼怕被擄走,有人遭強姦而受辱,有人因丈夫被殺而無所依傍,為了保持名節,她們遵循千年古訓,選擇做貞潔烈女,她們或上吊,或服毒,或投井,或用匕首刺死自己。太平軍破城前後十餘日內,數萬名女子自殺而死。

3月22日夜,張玉良率援師抵達塘樓鎮。李秀成在城內遙見張玉良軍旗號,知吸引敵人主力南趨援杭的目的已經達成,便於23日夜棄城,率軍向西疾行,一個月以後擊潰江南大營。
據後來統計,此次戰事致全城「殉難者約九萬七千人」。敉平太平天國後,官府合祀官民殉難者,尤其強調貞烈婦女事跡,當時有詩云:「更無貴賤與尊卑,以死勤王則祀之。慘慘衣冠共塗炭,堂堂巾幗亦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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