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驚前的平靜:一代梟雄袁世凱被貶回鄉的1100天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羅崢明

1908年,時值深秋來臨,伴隨蕭瑟的枯葉、寒冷的秋風,同時降到彰德洹上村的還有不久前曾任軍機大臣署理直隸總督的袁慰亭,也就是人們口中的袁世凱。

此時,曾經的「宰輔」大臣為什麼淒悽惶惶地帶著為數不多的隨從,來到這個中原腹地的小村莊呢?原來彰德與袁的家鄉項城同屬河南,相距並不遙遠,他老早前就在這裡的洹上村置了大量的田產。袁氏是河南當地的名門望族,父祖均為地方名流。袁家自清道光年間開始興盛,袁世凱的叔祖父袁甲三曾署理漕運總督,並親身參與了平定太平天國和捻軍,為淮軍重要將領。袁出生那天,袁甲三正好寄信至家,言與捻軍作戰得勝。他的父親因此將他取名為「凱」,並按照家族族譜的排行,給他取名「世凱」。

然而這次歸家卻是情非所願。先前對他青睞有加的慈禧太后以及光緒皇帝相繼過世,幼年的溥儀繼位,就是宣統帝,其生父載灃為攝政王。載灃與袁世凱可謂是有新仇加舊怨,一上台就以袁「足疾未愈」為名,把他「開缺回籍」。名義上雖說只是丟了份大臣的工作回了老家,但實際形式卻異常兇險,因為以載灃為首的皇族們早就動了殺心,只是礙於面子和藉口,一時隱忍不發,待到時機成熟可能就要下手。袁世凱當然也知道載灃的「良苦用心」,所以真可以說當時是逃回河南的,狼狽之極。

但是回到了河南彰德洹水邊的這個小村莊,他面對未卜的前程,究竟該或者說還可以做些什麼呢?他頓時想到了執竿釣魚。

古人云「渭水釣利(姜太公),桐江釣名(嚴子陵)」,而名將韓信釣魚是落魄中用來果腹,而絕大多數人是為了怡然養性,然袁世凱的垂釣卻都不為此。

只見袁世凱身披蓑衣,頭戴斗笠,偕親友二三人,來到洹水之上,並手持釣魚竿坐於舟頭,好一幅澹泊風雅的「洹上垂綸圖」,讓人想起了柳河東筆下的「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之景。

曾經的驚濤駭浪在他此時手持釣竿之際,也許在他的腦海中一幕幕閃過,屆時不遠前的(1906)「彰德會操」。

袁執令旗於高台之上,下面北洋新軍共16000多人,組成北軍,湖北新軍和河南新軍共17000多人,組成南軍,會操戰線長達40餘里。面對當時主要的列強英、美、俄、法、德、意、奧、荷、比、日的派駐武官以及國際媒體,一展大清新練陸軍的雄姿……

更早前在朝鮮,高宗李熙之父雲峴君利用軍隊兵變,成功奪權,23歲的袁便跟隨吳長慶部東征至此,並設計將雲峴君拘捕,後雲峴君被擄至保定問罪。兩年後朝鮮政治又起紛爭,以激進派為代表的「開化黨」人士發動甲申政變試圖推翻朝鮮政權,駐朝日軍亦趁機行動欲挾制王室,袁當機立斷,指揮軍隊擊退日本軍,日本人自此對袁世凱恨之入骨。隔年,袁世凱被封為「清朝駐紮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全權代表,開始總督朝鮮近十年……

更早前,年幼時袁父袁保慶病逝,他跟隨其叔袁保恆赴燕京念書,而後兩次科考不中,他隨即焚毀詩書,棄文從武,立志以武功報國。在那個「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年代,毅然去山東投靠其父的結義兄弟吳長慶,去做了一個「兵丁」……

一切都如過眼雲煙,可望而不可及,眼下的他只是一個「無官一身輕」的老者,只好「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罷了。

然而僅僅如此的話,他可能會成為青年的王維,中年陶淵明,晚年的王安石,但在政治上卻並不會有太大作為。自然也就不是那個創立「北洋六鎮」,建立新式陸軍,開創現代警政體系,開啟中國現代司法制度的袁世凱了。袁世凱就是袁世凱,他有他更深的思慮……

回想當初從祖輩建立團練,撫清剿匪,直到自己遠征朝鮮,抗衡日本,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難道僅僅是一個人一生的榮華嗎?當然不是,至少不全為此。要不然,他大可以垂釣後半生,憑現有的房屋田產,足夠他安享晚年,何必還要去外面苦苦打拚,去面對朝廷的責難,去提防同僚的冷箭呢?這自然是有原因的。原因便是,人的一生是究竟為了什麼而活?是為了高官厚祿和榮華富貴,還是為了一展雄圖、匡扶社稷,顯然,袁選擇了後者。

他明白,人的一生僅僅面對人類的歷史已是短短一瞬,更不要談宇宙的浩瀚。這短短的一生如果只是為享受安逸的生活,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人只有為國家、也為自己創造一番事業才不枉此生,至老時也才無至於悔恨,悔恨自己匆匆過去的時間,和一事無成的生命。去進取,前方可能是條危險甚至是不歸的道路,但圖安逸,前方等著你的絕對是個讓你後悔和不堪的歸宿。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不得不好好思量。袁在百年前用行動告訴了我們他當時的抉擇。

1911年武昌新軍起義,袁趁勢而起,短短几十天便結束帝制、建立民國、匡扶漢家天下,此時他放下手裡的魚竿,拿起提點國家的硃筆,面對國家,面對後世,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不枉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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