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南德(作者投稿)鄭和下西洋的事在不同領域的不同人那裡,會有不同的需求與意義。對於那些傾慕近代西方大航海時代的天朝粉而言,這是他們幻想而不得的「中華古代海軍大國」,在歷史上的唯一鏡像。所以,鄭和手下那支浩浩蕩蕩的船隊就成為了一個有力證據,用來證明當時的明朝擁有世界第一的海軍力量。我們可以稱之為「鄭和迷信」。
然而真相果真如此嗎?
寶船到底有多大?
寶船到底有多大?這是破除鄭和迷信的關鍵點,也是迷信鄭和及整個明朝海上實力的那些人的信仰核心。以至於前些年網絡上甚至出現過鄭和寶船噸位達20000噸的無稽之談。目前國內仿造的鄭和寶船的噸位則為1800噸,這在木質船舶中已經是非常大的存在了。然而,即便是花費了巨資,耗時8年多,這艘凝聚著部分人期盼的船依然因為技術原因而被迫停工了。沒錯,技術原因克服不了。
現代人製作的寶船cg船上的桅杆多達8根
幾十年來,關於寶船究竟多大的問題,學界也是爭執不休。不少人一致認定寶船達到了1000噸以上的排水量,依靠的僅僅是古代的一些零星記載。今年來,有學者通過對近代詳實的木質船舶數據的研究,結合較新的古代船舶考古出土分析,得出了更新、更靠譜的結論:
寶船往往是明朝外交使節乘坐船舶的總稱,不同的寶船噸位大小都不一樣。其中又以鄭和最後一次出海時候乘坐的那艘寶船最大,噸位可能在1000噸左右。並因體型太大,使得船舶操作性能非常低下。由於鄭和船隊的主要航線都貼近近海,使得船隻性能更加堪憂。為此,船隊中還有大量其他大小和型號的船舶負責大量任務,這當中較大的也不過是在400-500噸之間。
明代人所繪的鄭和下西洋圖圖中的船皆為4桿
而在差不多的年代裡,歐洲一樣出現了不少規模較大的船舶。例如英王亨利五世時候的皇家海軍,就先後建造了4艘1000噸上下的大戰船。之所以需要建造如此之大的戰船,完全是因為他們的對手法國海軍,請來了地中海的航海大國熱那亞人,建造了一些600噸的戰船。當時的歐洲,此類大船一樣是比較少見的,但是足以說明此時的歐洲已經掌握了此類大船技術。相比之下,明朝並無優勢可言。
鄭和時代的戰船裝備如何?
認為鄭和時代海軍戰鬥力較強的另一個的原因是認為當時的戰船上裝備了火砲,具有前瞻性。不過,如果看看那個年代明朝戰船的武器裝備情況,恐怕你就很難覺得火器能給包括寶船在內的大明戰船加分。
僅僅幾門射程極短的碗口銃及數量不多的火門槍,根本無法在遠距離上發揮作用。他們使用的射程內,對方的弓箭等傳統武器一樣進入了攻擊範圍。這也是為什麼一直到一百多年後,明朝人擁有了更好的火砲後依然在很多戰船上給大部分士兵裝備傳統武器的原因。近距離交戰內,弓弩標槍等傳統武器在填裝和射速上更具有優勢。
15世紀歐洲人手稿上的海戰場面
無獨有偶的是在當時世界上的其他地方,火砲也逐漸成為了戰船上的必備武器。1340年的斯魯伊斯海戰中,英法兩國艦隊中的大船首先裝備了火砲。到了15世紀早期,有記載的一支皇家海軍艦隊中,不少船都裝備了火砲。這些武器數量並不多,所以更多時候,海戰中還是依靠裝備精良的披甲武士來進行等船作戰。掩護他們的是英國人著名的長弓。在地中海沿岸,各國海軍也紛紛裝備著大量的弩與標槍,以便在近距離內殺傷對方戰船上的士兵。
中世紀歐洲海軍
所以,與他們相比,鄭和時代的大明戰船一樣沒有過人之處。
槳帆船過時了?
15世紀,歐洲大部分地方的海軍依然是以槳帆船為艦隊主力的。在海軍實力最為強大的威尼斯和熱那亞尤其如此。實力僅次於他們的是西班牙東部的阿拉貢王國(你可能不熟悉這個國家的名字,但絕不會不知道這個國家裡最發達的城市---巴塞羅那)。就是西歐的英國、法國、葡萄牙,都在海軍中保留這槳帆船。難道這就是他們落後的表現?
一直到18世紀,法國海軍依然保留著槳帆船的編制,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表象。
鄭和歷次航海線路圖除了特定季風航線外都是在沿海活動
全風帆戰艦雖然可以節省人力,依靠自然風的力量驅動,但終究要面臨無風的狀況。這時候槳帆船的優勢就一覽無遺了,畢竟人力並不看天吃飯。長期以來,海戰都是圍繞著陸地控制權而戰的。這也註定了大部分海戰都在毗鄰陸地的近海區域發生。在這樣的環境下交戰,全裝帆船最怕遇到無風的場面,特別是對手還擁有大量的槳帆船可以來去自如。從這點上來看,槳帆船並不過時,何況15世紀早期呢?
15世紀的歐洲軍港槳帆船依然是主力
全裝帆船從13世紀開始就進入歐洲各國的海軍艦隊,從最初的運輸船開始,逐步成為海戰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再到16世紀,依靠火砲技術的進步,有了在較遠距離內打擊對方槳帆船的能力,這才開始成為海戰的絕對核心。即便如此,一旦在近海落入無風環境下,依然不能保障戰勝槳帆船艦隊。18世紀初,俄羅斯人就用自己的槳帆船艦隊,活生生的圍殲了因為無風而處於停泊狀態的瑞典艦隊。從這方面來看問題,鄭和手下那支裝備粗糙火器的艦隊,能有多少對抗槳帆船部隊的非凡能力?
俄羅斯人與瑞典人的大海戰帆船遭遇槳帆船的圍攻
所以,明朝時代的海上力量,從一開始便稱不上強大。16世紀開始,當歐洲海軍技術一日千里時,這種差距被不可逆轉的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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