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敏離婚了，帶著一歲的孩子離婚了。
乍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都很驚愕。
而坐在對面的小敏卻異常平靜，仿佛剛剛經歷過狂風暴雨後的大湖，雨歇之後一切波瀾不驚。
「戀愛1年，結婚2年，離婚只需要2分鐘。」小敏苦笑道。
我們問：為什麼？
小敏頗有些自嘲的意思：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的離婚，也許是由公婆一手促成。
小敏說，在結婚前，她原以為那些電視劇里關於婆媳大戰的狗血劇情絕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以為她會和公婆相處融洽親如一家，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事實證明，小敏太天真了。
02
關於錢。
之所以把「錢」放在第一個，是因為小敏結婚伊始，公婆給她拋來的第一個難題，就是「錢」。
據小敏說，結婚第三天，自己還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之中。
晚上吃過飯，公婆就把兒子和小敏叫到客廳開個家庭會議。
婆婆老著臉，對小敏說：你現在是我們家的人了，就是一家子，財務應該統一管理，從現在起，把工資卡上交，我們幫你們存起來。
小敏當時就震驚了！自己憧憬了無數次的婚後生活都是那麼美好，想不到結婚第三天公婆要求自己上交工資卡，這未免有些奇葩。
小敏想著，自己做姑娘時，父母從不干涉自己的工資和開支，到了婆家反而要受這委屈。
小敏抬眼看著老公，希望他幫自己說話，拒絕這個要求。誰知老公竟然躲閃著小敏的目光，小敏非常失望，又不想從此失了用錢的自由，明明是自己的工作所得，憑什麼交給公婆？要用錢的時候問公婆拿，那場景想想都尷尬。
骨子裡要強的小敏鼓起勇氣拒絕了公婆的要求。婆婆當時就拉下臉來了，公公也是一聲不吭。這次家庭會議就這麼不歡而散。
這也許是個伏筆。
以後的日子裡，如果小敏逛街回來拎著大包小包，總會遭來婆婆不快的目光。小敏也不計較，你看你的，我買我的。我花自己的錢，你管不著。
直到有天，小敏提前下班回來，發現婆婆正在小敏的婚房裡，打開小敏的衣櫃，細數小敏有幾件大衣、幾條褲子、幾件首飾等等，連抽屜里的內衣都不放過，無非是嫌棄小敏亂花錢。
當時小敏血湧上頭，臉漲得通紅，仿佛自己的隱私被人窺探了似的，她第一次跟婆婆爆發了。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結婚之後，老公小偉的的工資卡在婆婆那裡收著，小敏一直是用自己的收入維持著他們小兩口的開支。
有時候小敏也未免有些不平：婚前自己的工資養活自個兒，結婚了反而要養兩個人，生活質量還不如以往，這婚結得到底有啥意思？
小敏也攛掇小偉問婆婆要回工資卡，每次小偉都是囁嚅著，或拖延或搪塞，總之就是不見行動。
後來，小敏跟小偉商量再買套房子，就買在小敏和小偉工作單位的中間地段，這樣兩個人上下班方便。
算起來，小偉這麼多年的工資和結婚時自己爸媽給小敏的壓箱錢加起來也夠付首付了，再有兩個人的住房公積金，就算有貸款也毫無壓力。
總以為是件好事，公婆應該支持。事實上他們真的支持，只是提出了兩個方案讓他們選擇：一是新房子寫公婆的名字；二是新房寫小偉的名字，小敏主動放棄房子所有權。
兩個方案其實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沒把小敏當自己人，防著將來離婚時小敏分家產。
小敏當時就呵呵了：要收自己工資卡時說起來是一家人，到買房子的時候自己就成了外人。結婚了又如何？一起奮鬥一起還貸的房子照樣與她無關。不得不佩服公婆的心機，兒子媳婦才結婚就預備著他們離婚，預防著兒子的財產受到損失，千方百計地保護兒子的財產。
這麼一想，婆婆堅持收著小偉的工資卡不肯撒手似乎順理成章。
在買房這件事上，公婆不讓步，小敏也不傻，小偉一言不發，最後房子沒買成，小敏和小偉也是大吵一架。
03
關於帶孩子。
婚後一年，小敏生了個兒子，一家人都挺開心的。
本來產前小敏和小偉商量著請個月嫂回家帶孩子，被婆婆一口否決，表示她能幫忙帶——說到底，還是怕額外花錢。
哪曉得婆婆說起來豪言壯語，等孩子出生了，就偃旗息鼓了。婆婆對帶孩子沒經驗，剛出生的寶寶，婆婆連碰都不敢碰，小敏只能強打精神自己帶孩子。
月子裡，寶寶可能腸絞痛，白天夜裡哭鬧個不停，小敏心疼得不得了，只能抱在懷裡哄著。
白天還好，自己親媽過來幫忙，小敏還能休息片刻。
到了晚上，媽媽回去了，小敏只好一個人抱著孩子，呆呆地看著時鐘一分一秒地往前移動，一直看到窗外的天慢慢變白，那是天亮了。
小敏自己算了下，從寶寶出生，自己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足五個小時，那還是質量極低的五個小時，因為她要時刻豎起耳朵聽著孩子是不是哭鬧了。
婆婆不給力，公公甩手不管，順帶著把小偉也帶跑了，說辭倒是理直氣壯：他白天要上班，很是辛苦，晚上應該休息。你在家有什麼事？不就是帶孩子嗎？
還有一句：女人生娃帶娃，天經地義。
初為人母忙得頭昏腦脹的小敏無力爭辯，當小敏成宿成宿地睡不好覺的時候，婆婆帶著小偉在隔壁房間裡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之所以婆婆讓小偉睡隔壁，說是怕孩子哭鬧影響小偉休息。小敏不火大是假的。
有次晚上，孩子吐奶，小敏已經手忙腳亂，實在忍無可忍，就在床上喊小偉過來。
婆婆來了，扎煞著倆手不知所措。
小敏連忙喊小偉，小偉沒聲音，倒是婆婆粗聲粗氣地回應：「三更半夜吵什麼吵？不讓人睡覺？他明天不要上班啊？」
而自己老公到底都沒有過來。那一刻，小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生不如死，心如死灰。對小偉，對這個家。
由於長期睡眠不足，帶孩子腰酸背痛，小敏精神萎靡，甚至有些抑鬱。
別的產婦月子裡養得白白胖胖，而小敏呢，用她親媽的話說就是「一直沒養得醒」。反而消瘦了不少，那是她太累了。
小敏的產假結束後就去上班了，寶寶已有半歲，婆婆在家也能多少幫著帶了。可小敏不敢懈怠，一有空就溜回來給寶寶送奶。
有一天中午，小敏一開門，聽到婆婆在教牙牙學語的寶寶說：「奶奶好，媽媽壞。奶奶好，媽媽壞。」
那一刻，小敏快瘋了。
04
關於出軌。
壓死小敏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老公的出軌。那時候並沒有身體出軌，應該算是精神出軌吧。
小敏無意間發現老公手機上有他跟另外一個女人的聊天記錄，語言曖昧，親密得很。
當小敏看到這些時，大腦一片空白。
這就是口口聲聲說愛她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卻在婚後一年多對別的女人甜言蜜語大獻殷勤。
小敏默默地保存了這些聊天截圖，接著抱著孩子默默地流了幾天眼淚。
離婚吧，孩子太小，捨不得不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不離吧，老公與別的女人的聊天字字句句扎在心裡生疼。
其實，小敏那時候還是在心裡檢討了一下自己的，生了孩子之後，自己不注意捯飭自己，遠不及婚前、生孩子之前的形象。
也不是不注意，而是沒時間，心有餘而力不足，上班帶娃，已經忙得精疲力盡，哪有時間在鏡子前搭配服裝？再說了，孩子在自己臉上舔啊摸啊，也就不能描眉畫眼敷粉塗唇。
說到底，還是老公對自己不夠愛罷了，所以才勾三搭四。
不知道小敏是單純還是幼稚，沉默了幾天後，小敏把這些聊天截圖分別發到了公公婆婆的手機上，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應，心裡其實是希望公婆站在自己這邊，與自己並肩作戰，捍衛家庭，滅了老公找三兒的念頭，把老公拉回正途。
又是在一次晚飯後，公公婆婆終於把這事兒拿到檯面上說了。
婆婆又是主力，先是象徵性地批評了兒子幾句，接下來的一句話令小敏三觀盡毀，婆婆開口道：「要是小敏你平時對小偉足夠好，小偉也不至於出去找。」
抱著孩子的小敏震驚得抬起頭來，一句話脫口而出：「媽，你也是女人啊！」
在對待婚姻的原則性問題上，公婆竟然還是幫著自己兒子說話！
看著面前假仁假義的公公、兩面三刀的婆婆、一臉無謂的老公，小敏渾身發冷，心裡不停地說：「這個家待不得，這個家待不下去了……」
婆婆還在細數著小敏的種種惡行：花錢大手大腳，不做家務，對小偉脾氣大，對公婆不敬……
這些話，估計背後說得不少，在老公面前也說得不少了吧？然而此時小敏根本聽不進去，她欲哭無淚，卻又感到好笑。
她猛然站起身來，收拾要緊的東西，抱著孩子，奪門而出，身後傳來婆婆訓斥兒子的聲音：「追什麼追？讓她滾！我就不信她不回這個家！」
小敏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之後果真再也沒踏進婆家一步。
05
後來，小敏拼盡全力爭取到了孩子的撫養權，她捨不得把孩子丟在那樣的家庭里，被那樣的老人帶，被那樣的爸爸養。
小敏跟我們說，她原以為結婚是兩個年輕人的事，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就能和和美美地度過一生。
婚後才發現，原來結婚沒那麼簡單，還有方方面面的因素，尤其是公公婆婆。公公婆婆對兒媳婦的態度就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了自己以後的日子。
什麼樣的父母教出什麼樣的孩子，不管婚前老公把自己塑造得有多完美，他的本性會在婚後的日子裡一點一點地顯現出來，而你未必能改變得了，因為他的父母就是他最穩實的靠山。
而你，對於他們來說，自始至終只是一個外人，你單打獨鬥，你孤軍作戰，你一對三，你怎麼會不敗下陣來？
那個自己最親密的人，就像拔河似的，本來在中間，甚至還靠近著你，但在他父母強大的力量下，一步步地挪到自己的對面，越來越遠。就這麼一寸寸地跟自己剝離，感情一點點地消磨，始作俑者和幕後推手也許就是他的父母。
在日常的計較里，在生活的齟齬里，在時光的嫌隙里，一點點的失望堆積起來，就是深深的絕望。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這段婚姻再維持也是一個地獄，對自己也是折磨，對孩子的成長更是無益。
小敏說：我是捨不得這兩年的婚姻，但是我不會為了這兩年的婚姻，為了這樣的家庭，再搭上自己的二十年，或者一生。
與其說是「婆婆贏了」，其實，是對老公深深的失望。
那個在婚禮上說「一生一世」的男人，終究在日常里點點滴滴里，慢慢地，擊碎了最初的美好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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