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分離，我們總盼望時光可以倒流。

2006年的一天，我下班回家，已經有些老態的「包二少」吃力地搖著尾巴來迎接。

我看見母親正在拖地，屋裡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母親說：他今天掉了一顆牙，然後就不斷從牙洞裡噴血，他自己也嚇壞了，四處流竄，弄得一地都是血。

我蹲下撫摸，安慰：沒關係，寶貝不就是掉了一顆牙嗎，你是勇敢的男子漢，不怕不怕。

他神情緩和了，但嘴角又溢出鮮血。

我們帶著「包二少」去了相熟的醫院，一路上我明顯感覺他越來越萎靡，但我始終安慰著：就是掉了顆牙，沒關係的。

而我真的就是以為狗狗老了，很正常地牙齒脫落。

半個多小時後，院長拿著一張X光片，語氣儘量平緩地告訴我：他面頰下靠近右眼的位置長了一個腫瘤，傳統的手術無法摘除，這也是導致口腔出血的原因……

我瞬間傻掉了，整個人石化在一片恐懼中，面對那張黑乎乎的X光片，似乎它只要輕輕煽動，就能把我震碎。

問院長：那怎麼辦？

他沉默片刻：藥物可以拖延一段時間，但它會很痛苦，非常痛苦，所以我……建議安樂。

絕不！

院長安慰我：像「包二少」這樣的狗狗平均年齡是8.6歲，他今年已經13歲了，你已經把他照顧得很好，他是幸福的。

又過了很久，我還是不斷地問院長各種毫無意義的問題，母親突然果斷地說：我去簽字。

我抹著淚看著母親走過去，在一張單子上比劃，她的手不住在顫抖。

我撲過去，拉住母親：媽，讓我再看他一眼吧。

我不知道那短短的十幾步我是怎麼走過去的，似乎有一世紀那麼漫長，每一步都心如刀割。

推開診室的門，「包二少」綿軟無力地躺在診台上，呼吸急促而紊亂。

我永遠永遠忘不了他看見我時的眼神，那種眼神令我不敢走近，不敢去觸碰，不敢去跟他說最後一句話。直到門關上，他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我，渴望、無奈、眷戀、期盼……統統被一扇門合上，除了哭得跟傻子一樣，我什麼也做不了。

面對生離死別，我們才發現自己有多堅強，就有多脆弱。

如今，親愛的包二少已經離開我整十年了，每次看到大街上的狗子還是總會想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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