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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圍量到十四個星期，掃描到的胎兒心跳在子宮裡震動，我回頭望向正在實習的女兒，我們相視而笑，心裡在歡呼新生命的形成。

「恭喜，你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熄燈後的會診室一片漆黑，看不到孕婦的臉色，就急不及待的報上喜訊。

「但醫生。。。醫生，我不要，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想生，可以嗎？」

整個會診室靜默了下來。

「不要！？」

「不要胎兒！？」

讓我先深呼吸幾口，給腦袋補補氧，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接下來是漫長的諮詢，頭腦要清醒些才能轉得快，不然恐怕會沒完沒了。

現在已經不是責罵為何不採取預防措施，為何不要生，不會避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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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服用避孕藥、打避孕針，放置避孕膜或子宮環、計算安全期，或者要男方用安全套，甚至於採取性交72小時內的事後避孕措施（方法請諮詢醫生），避孕方法林林總總，數也數不盡，為何不會用？這樣的問話只能留到下次，孕婦沒興趣聽。

量血壓、量體重、檢驗身體、計算分娩日期、給與產婦飲食、活動安全的勸告，甚至於送她適合的奶粉及維生素，她也沒興趣。

「醫生，有沒有藥或針可以把這胎兒打掉的？三個多月應該不是很大吧？」

悲！幾十年累積下來的行醫經歷還是不得不回應這挑戰我道德良知的：墮胎！

「不，我沒這些藥，也沒這種針，也沒提供墮胎服務。」

「那……那，醫生，你可以介紹相熟的醫生幫我墮胎嗎？」

相熟的同行？轉介去墮胎？

天！小診所醫生真是頭大了！

「你先生有跟著來嗎？可以叫他進來一起討論嗎？」

「我還沒結婚。」

「那男朋友呢？媽媽呢？」

「我自己一個人來，有什麼告訴我就可以了。」

近三十歲的獨立女性，受過高深教育，要怎樣勸告她墮胎的危險，墮胎的後遺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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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胎？你知道墮胎的後遺症嗎？每10個接受危險墮胎的女人中，就有1至5人患上併發症，如子宮穿孔、細菌感染，甚至流血不止，會有生命危險，以後可能會患上慣性流產及不育症等等，需要長期接受治療。

我打開醫學網頁，一一的解釋，越解釋我自己也越驚嚇，原來後遺症這麼多！

「我知道，但這是個意外，我不能有這個孩子！」

「那你還是去醫院看婦產科醫生比較好？」

「但，但……但我是要墮胎，不是要做產檢，為什麼要看婦產科？」

墮胎在馬來西亞是非法的。懷孕的婦女及幫你墮胎的醫生都犯了刑事罪。除非醫生認為繼續懷孕對孕婦的生命或對她精神及身體的危害風險比終止懷孕更大，那才可以施行墮胎手術，其他不屬於這些情況的都算非法墮胎。她不符合這些情況。

「我知道，但我沒辦法，你就介紹一個好的醫生給我。」

「你真的知道？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墮胎？」

「真的不要看婦產專科醫生？」

「我認為你需要輔導，不要衝動，想清楚。」

「醫生，不用說了，我自己去找。」

她轉身離去，付了診療費就走了。

轉介婦產專科的信還在櫃檯上，她都沒拿。

唉，這個醫療諮詢失敗的夜晚，還能一覺好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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