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週刊
2019年5月31日 上午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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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都說以後要嫁給我爸。長大了,我很喜歡跟朋友聊我爸,讓大家知道他是我很棒的朋友。爸爸名字叫「台生」,有時我會叫他「台台」,我們去過很多地方,拍過很多搞笑的照片。2年多前,爸爸自殺了,距離我回家探望只剩幾天。
當時,爸爸憂鬱症2年了,有時他會說活著好辛苦。以前他活動很多,當志工、學氣功,生病後,他常關在房間裡,體力變差,身體又影響心理。他總是煩惱家裡的事、煩惱錢。他不出門,我就找朋友來家裡,還每天錄影跟他說話,在爸爸的筆電設定重複播放。
結果?他叫我不要再帶人回家。電腦?回家時,我看到他把筆電蓋起來,可能因為我太吵了?哈哈。現在回想起來,我可能太急了,急著想要他正向一點,急著要他好起來,或許那些話,讓他壓力很大。
我學設計,原本以為設計能解決問題,讓人過得更好。但工作後,怎麼覺得製造的問題比解決的多?我停下來,想重新尋找設計能做什麼,也想重新認識這塊土地。我辭職了,跟3個夥伴組成「歐北來團隊」,做「台灣冷門景點熱血復甦計畫」。爸爸很支持我,跟著我到處跑,還一起去住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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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冷門景點熱血復甦計畫時,爸爸(右)常陪陳亦琳上山下海,還拍下搞笑合照。(陳亦琳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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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曾說:「家裡沒辦法給妳一筆錢完成夢想,能做的,就是不讓妳擔心。」3年前吧,我想定居澎湖,爸爸第一次明確表達擔憂,他是軍職退休,年金改革後,他一直擔心會變成家裡的負擔。我像往常輕鬆說:「別擔心,我種田養你。」還是任性搬去澎湖了。
爸走後,我幾乎不再聊他,好怕人家問我他怎麼走的。10個月後吧,我才主動跟朋友提起,還說:「不好意思,讓你知道家醜。」朋友回我:「這不是家醜,妳爸爸只是病了。」我才發覺,憂鬱不是錯誤或罪惡,只是每個人面對與處理方式不一樣。
爸爸走後,我去結銀行帳戶,才知道,爸爸幫我存了一個基金戶頭,裡頭是我工作後給他的錢。行員還記得爸爸,因為他每次來都說:「我那個小女兒喔…」
我以前那麼愛聊爸爸,有好多珍貴的回憶,但爸爸的自殺好像卡住所有事情。只要想到不能再聊他,我就非常難受。可是自殺只是爸爸生命中的一個點,不該是全部。這個月吧,爸爸走後的第26個月,我終於在臉書寫出這件事,文字重整了心裡很多模糊的想法,我也慢慢理解,爸爸是真的很愛我們,才忍了這麼久。
陳亦琳,30歲,高雄市,活動遊程設計、歐北來共同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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