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遊民」是SOHO一族的2.0版嗎?他們帶著工作環遊世界

Fun Tra ...| 2017-03-18| 檢舉

圖片源自Hubud

1.

氣溫升高,手指敲擊鍵盤的動作開始略帶粘膩。想起已經坐了兩個多小時,你抬起頭,看到水蒸氣從不遠處的稻田緩緩升起,但是你聽不到那些水牛合時宜地哞哞輕語,而是現煮咖啡在咕嚕咕嚕冒泡,印表機時不時的嗡鳴,還有旁邊會議室里那個狂甩業內術語的熟悉聲音,不絕於耳。

如果你端坐在公司隔間的辦公桌前看到這段話,可能會覺得有些奇怪,因為藏在稻田和水牛之間的Hubud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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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bud是「Hub-in-Ubud」(烏布樞紐)的縮寫,坐標定位在巴厘島的烏布,距離那裡赫赫有名的猴子森林只有100米。這個由竹子和樹木搭建起來的房子是全世界範圍內自由職業者、個體工商戶以及小微企業家的樂園,他們在這裡租用桌椅,共享列印設備、咖啡機和一個布滿豆袋懶人椅的美麗花園,對了,還有猴子們。

雖然Hubud看起來還像一個異類,但是類似於它的共享工作空間事實上是一個快速發展的領域。當然,直接推動它們發展的是那些成群結隊,抱著電腦,苦苦尋覓網絡信號,在地球各個角落遊蕩的遠程工作者。

遊民Pieter Levels,圖片源自the guardian

就像Pieter Levels,一個從事軟體開發的荷蘭人,但鬱金香和風車並不是他生活中的常客。相比於工作時間的技術宅,Levels卻更像一個遊牧民,從新加坡、香港、東京、台北到馬尼拉,他輕裝上陣,抓起背包,說走就走。Levels說決定他行蹤的因素只有WiFi網速、平均氣溫、異域食物和生活成本,基本上和他手頭的工作毫無關係。說的也是,當你只需要一台筆記本電腦和一個充實大腦就能賺錢養家,在哪裡施展拳腳有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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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跡遍布世界,逐WiFi而居,這些精力充沛的人們並不能算是一般意義上的旅行者,而是「數字遊民」(digital nomads)。

在《4-Hour Work Week: Escape the 9-5, Live Anywhere and Join the New Rich》一書中,Timothy Ferriss描繪了一幅醉人圖景:那些皮膚被陽光上好完美古銅色的新一代企業家。Ferriss筆下的新貴群體利用他們工作上奢侈的獨立性,沉溺於旅行和探險,將那些他們早已見怪不該的物質財富冷落一旁。

對於那些現在正在路上的奔走的「數字遊民」,這些美好的形容估計只能作為其中一類群體的肖像畫,而非群像。比如電子書設計師Janet Brent就是一個例外。她曾對the guardian的記者坦言,很多人誤以為她週遊世界無憂無慮,但是事實上經濟因素是她決定目的地的最重砝碼。「我只是選擇了一種生活方式,不是在一個地方租個房子安頓下來,而是永遠在路上,在世界各個角落短暫的停留」,Brent說。並不是只有做足資本原始積累的人才能帶著工作週遊世界,那些依然受物質財富牽絆的,也可以是「數字遊民」身份的絕對擁護者。依據AfterCollege網站的調查,大約有68%的千禧一代承認在求職的時候如果看到遠程工作的條件,他們會很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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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分析師Mary Meeker定義了「輕資產一代」(the asset-light generation),他們用數字化的方式獲取文件、音樂、電影以及其他媒體,而不是通過傳統意義上的物質實體。這樣的詞彙可以用來形容年輕一代消費者的獨特價值觀:偏愛於使用權而非所有權。與其奢望黃粱一夢般的房契,airbnb的交易憑證顯得更加唾手可得,和世界共享至少好過兩手空空吧。

不僅千禧一代,所有認同這種消費態度的人們逐漸接受這一種輕盈的生活方式。此外,世界範圍內的工作便攜化趨勢,使得通過信息化設備進行遠程工作成為可能。加之共享經濟的發展和越來越多的電子工具被人們掌握在手,遊民身份不僅僅是網站設計師和自由撰稿人的獨家福利,甚至覆蓋到時尚設計師、營銷人員、醫生和交易員身上。一項2015年的蓋洛普民意測驗顯示,僅在美國,就有37%的工作者宣稱自己正在遠程工作,這一比例在10年前還只是9%。而DNX Global在同年的報告更是大膽預測,到2035年,全球「數字遊民」的人數將超過10億人。

2.

當旅行者降落在曼谷、香港或者布宜諾斯艾利斯,他們多半會把大包小包甩在酒店的行李架上,然後癱倒在旁邊的床上登錄TripAdvisor或者大眾點評,手指紛飛,津津有味地尋找熱度不減的遊客集中地或是可以一飽口福的當地小餐館。但是「數字遊民」們並不能這麼任性,剛剛來到新環境的他們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和時間打點自己即將開始的新生活:哪裡有實惠不坑人的飯菜可以填飽肚子,方圓2千米哪個咖啡館WiFi信號最強烈,以及如何說服自己長期忍受那個斤斤計較的Airbnb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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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些挑戰讓「數字遊民」們可以看到這些城市的另一面。幾次到當地醫院或者自助洗衣店的的拜訪,或是跟Airbnb房主大吵一架,這些經驗能夠帶給「數字遊民」在國家博物館裡看不到的風土民情。

雖然當遊民們面臨瑣碎的當地生活時,可以用這些糖衣炮彈安慰自己。然而有些時候,特別是當「數字遊民」們苦苦飛行16個小時,就是為了從一個星巴克搬到世界對面的另一個星巴克,他們可能會質疑自己的選擇是否必要。

有時候「數字遊民」們苦苦飛行16個小時,就是為了從一個星巴克搬到世界對面的另一個星巴克」,圖片源自the guardian

那段和星巴克跨越千里的重逢橋段出自Bryce Adams和他的幾個同為遊民身份的朋友。就職於一家80%的員工散落在世界各地的WooThemes公司,Adams坦言這是他的經驗之談。儘管常常在Instagram上拋出戰線從曼谷拉到首爾的美食探險,但是他也承認「數字遊民」的生活中不是沒有失望。在接受the guardian採訪時,Adams表示他的工作地點並不是熱帶綠洲中的某一棵芒果樹下,而是那些全球化城市裡的小角落。別想那些異域風情的原住民小屋和海濱咖啡店了,持續不斷的空調冷氣和給力的網絡信號才是硬道理。並不是他不能將就,而是寬頻密集型的工作和嬌氣的電子設備讓他不得不把這些工作條件放在完全的自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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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生活、旅行和工作的平衡是每一個「數字遊民」遇到的難題。這句話也是Karin Christen的肺腑之言。她是一個設計師和網絡代理公司required+的聯合創始人,以及一個在博客上忠實記錄自己生活的「數字遊民」。Christen感嘆,當你選擇這一身份那刻開始,你就將辦公時間這一概念說再見了,和老闆、客戶與同事總是處在不同時區可不是那麼有趣。如果經歷了一晚上工作上的狂轟亂炸,似乎很少有人還能有精力好好享受第二天的瑜伽、徒步或是潛水訓練,我想一節清晨海岸邊的冥想課已經是極限了。

英國衛報的記者Anna Hart分享了自己一段不那麼成功的遊民經歷。在幾年之前,6周的蜜月時光讓她有機會一邊雲遊東南亞各國,一邊進行斷斷續續的工作。「我並不介意時不時地早起,趴在房間或者海邊小屋通過Skype進行線上採訪,因為我知道這意味著我們這段漫長而舒適的假期能夠在經濟上成立,更何況我是一個中度工作狂呢。」但是這種平衡貌似沒有保持多久。「6個月那樣的生活真的足夠了」,Hart隨後坦白:「在異國他鄉工作的自由固然是令人興奮的,但是這種新鮮感迅速變質成脫離感、乏味和寂寞,特別是當WiFi信號不佳時,還會特別沮喪。」

Anna Hart短暫地體驗了一把遊民生活,圖片源自The telegrap

3.

這些獲取「數字遊民」身份過程中的重重考驗是Hubud誕生的原因。

Hubud的創始人是加拿大人Peter Wall和澳大利亞人Steve Munroe,Wall是一名視頻記者而Munroe之前為聯合國工作。這兩個不搭嘎的人在七年前相遇於烏布,他們都帶著自己年輕的家庭,同樣被這裡知名的私立國際學校Green School所吸引,而且一致認為「我們整天在家做的那些自由工作者的事兒,並不那麼有趣。」

隨後,收集了25個創始成員的投資,他們建立了Hubud的第一個共同工作空間。當然這群數字遊民的需求層次不僅僅停留在超高速寬頻上,隨著那些討論會和社交活動的欣欣向榮,遊民可以在這裡共同工作、生活甚至是學習從編碼到商業指導的成人課程,Hubud漸漸形成了一個社群。「之後越來越多的數字遊民出現在這裡。雖然從未想過這裡能夠成為那些獨立工作者的麥加聖地,但是我們做到了」,Wall自豪地說。

Hubud的共同工作空間,圖片源自littlestepsasia.com

Hubud,圖片源自indonesiaexpat.biz

對於當地生活的緩慢適應,工作和生活的把控困難或是同熟悉過去的疏離感讓「數字遊民」越來越渴望抱團取暖,分享經驗。除了類似於Hubud的共同工作空間,遊民村(Ditigal Nomad Retreat)應運而生。比如Roam、Hacker Paradise、WiFly Nomads等一系列公司,提供的服務類似於Airbnb,但是考慮到遊民們的工作需求,他們專注於打造"workation"(工作度假)的概念,幫助這些「數字遊民」遊刃有餘地穿梭於旅行、生活和工作之間。

成立於2015年的Roam公司在全球有好幾個駐點,從倫敦、東京、巴厘島再到邁阿密和舊金山。花費500美元,遊民們可以在Rome全部5個據點中擁有一周舒適的房間,和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們共享這裡的極速WiFi和公共空間。工作生活之餘,還可以參與社群中的聚餐和集體活動。在Roma做一個脫離大部隊的雲遊俠,不妨礙遊民們享受群居動物的生活方式。

Roam,圖片源自CNN

Roam在東京,圖片源自官網

Roam在巴厘島,圖片源自官網

WiFly Nomads是另一個很年輕的成員,在2017年剛剛創設於巴厘島,為遠程工作者和那些面臨職業生涯調整的「數字遊民」提供更加專業的技術指導。這裡提供每年安排在固定時間(2017年9月17日至9月30日)為期兩周的生活體驗項目。除了社區中配備私人泳池的別墅以及印度尼西亞早已被世人稱道的叢林、寺廟和清澈海水,這個的遊民村還對客人的生活精心策劃,另有安排。如果遊民們希望開展線上商務、需要一份遠程工作甚至是打算建立一個個人品牌,WiFly Nomads的生活方式技巧工作室都可以助其一臂之力。此外,每一個遊民都可以參與日常化的技能交流和社交活動,跟各行各業的專家混在一起,共享椰子水。1000美元的定金和1999美元的實際費用包含了住宿和早餐,瑜伽課程,烏布周邊游體驗,以及生活方式技巧工作室提供的一系列課程和指導。WiFly Nomads的創始人Kate Smith對介面記者表示:「工作生活的平衡是WiFly Nomads的關鍵所在,也是他們構建這個計劃的核心。這裡生活方式的意義在於追尋事業和激情所在,將健康的理念融入日常並有效地管理心態。」

WiFly Nomads為遊民們提供的小別墅和私人泳池,圖片源自官網

WiFly Nomads中的小社群,圖片源自官網

有時候原住民的某一個從未被他們發覺的生活習慣會激起遊民們潛藏於心的探索精神,這時候他們會轉換為好奇心旺盛的旅行者,對於未知的世界蠢蠢欲動。但是他們也永遠不能像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一般單純,作為熟稔於這裡生活技巧的老手,那些已然改變了眼神和口音上的經驗暴露了他們的複雜身世。同時,跟隨他們到天涯海角的工作使其無時不克制自己,不能忘記自己遊民的身份。「數字遊民」不是走馬觀花的旅行者、親力親為的原住民或埋頭苦幹的差旅人士,但是介於這些身份之間的轉換讓他們更難界定和把握自己。

「成為一個『數字遊民』是一次生活方式上徹頭徹尾的革新,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旅行或者假期」,Kate Smith在接受介面記者採訪時表示:「這種轉變充滿著挑戰。」但是Smith相信通過建立積極的習慣和生活秩序,遊民們可以把控住角色轉變帶來的跌宕起伏,而這一切都要始於健康生活方式的建立。這也是WiFly Nomads為遊民們安排瑜伽和冥想課程的原因。除此之外,遊民村還探索將生活導師加入項目,這個角色將為「數字遊民」們的生活注入更多的活力,教授他們上至大腦中的灰色情緒,下至腿部肌肉群的把控技巧。

從解決讓遊民們日夜揪心的網速、建立工作監督機制協助治療遊民的拖延症、或是精心安排瑜伽課程、以及致力於為志同道合的夥伴建立交往的平台,遊民村早已超出了一般度假村吃和住的服務範圍,而更像一個生活方式集成的社區。而這些正是「數字遊民」們所需要的,正如Wall 所言:「強勁的WiFi把他們吸引到這裡,而是社區讓遊民留下來。」

在採訪末尾,Kate Smith說她期待著來自中國的「數字遊民」。多樣性會帶給遊民社區更多的魅力,這個資深遊民面露興奮:「當不同背景的人參與進來,神奇的事情就會發生。」

本文部分資料參考自《Meet the 'digital nomads' who travel the world in search of fast Wi-Fi》和《Living and working in paradise: the rise of the 'digital nomad'》。初啟鈞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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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雨薇介面實習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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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59/node145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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