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有人會說
每天聽了我的聲音才能睡著
特高興,感覺像積了德一樣
那下輩子會過得更好一些
電話播過去,那邊傳來流水的聲音,軒子正在美髮店洗頭。兩個小時後直播,主播循例要梳洗打扮一番。
打開軒子巨2兔在熊貓TV的房間,預告板上寫著:
8:00-10:30 直播娛樂、美食、遊戲
10:30-0:30 直播ASMR
ASMR(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學名「自發性知覺經絡反應」。據未經驗證的科學解釋,通過視覺、聽覺、觸覺、嗅覺或者感知上的刺激,會使人在顱內、頭皮、背部等身體部位產生愉悅感。「顱內高潮」一詞由此而來。在直播圈,它被簡稱為耳騷、耳舔,頗具誘惑的意味。
畫面中,ASMR主播衣著護士服、空姐裝,鏡頭恰到好處地探視到乳溝,以及腿上盤著的黑絲。朱唇輕啟,聲響極微,似乎在呢喃什麼,又不太想讓人聽明白。她時不時地喝口水、吃個跳跳糖,耳機里便傳來細細碎碎的吞咽、咀嚼聲,幾則彈幕穿梭,主播沒忍住笑,破了功。
據說,有些人要這「耳舔」才能安睡,也有很多人看了之後皺眉,什麼鬼這是?

Q&A
Q:你是90後嗎?
軒子:92年的。
Q:現在直播平台也挺多的,你主要是在熊貓上?
軒子:是,我是在熊貓做直播,在B站上傳視頻。有時候會把直播的視頻發到B站上面,沒有時間看直播的粉絲可以回看一下。不同的平台之間,不能同時直播。
Q:你為什麼會去做直播?
軒子:我很喜歡美食、點心,也特別喜歡打遊戲,去年我發現了直播這個東西,我想通過直播平台結識一些朋友,也想讓大家知道一些做美食的方法。
Q:一開始就直播ASMR了?
軒子:最初我是直播美食的,後來才接觸到ASMR。
我去年在一個國外的網站上看到德叔在做ASMR,那時我還不了解這是個什麼東西,聽上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發現人特別舒服,睡覺也比較容易入睡。後來我就想研究一下這個東西。剛接觸的時候,也沒有那麼熟練,慢慢地進入這個圈子,了解它。
Q:現在是把直播ASMR當作主要工作嗎?
軒子:是的,我現在重心都在直播上面了,蛋糕店也是找人在幫忙。以前都是我自己開店,從早到晚,現在基本就是有事去,沒事就不去了。
因為現在看的人多了,不同人要求也很多,眾口難調,所以我每天都會在家裡想,該怎麼樣去豐富內容啊,或者如何用有趣的內容來跟大家互動。
Q:做ASMR的經驗怎麼摸索的?
軒子:一開始我的出發點是讓我的粉絲能夠好好的睡覺。因為我的粉絲大部分是玩遊戲的玩得很晚的朋友,很多人失眠,還有一些有輕度耳鳴,他們聽過了ASMR之後有好轉,我就特別有動力去研究這個東西。
從最開始兩千多塊錢的話筒,換到六千,再換到三萬,換了三次,我就是為了給用戶一個更好的體驗嘛!我還經常去聽一些國外的ASMR始祖做的東西,然後自己慢慢摸索出一些新的東西。
直播跟錄音,音頻跟視頻,肯定是不能一樣的。所以我在ASMR上面會做一些改變,跟普通的錄製有所不同。大部分時間直播ASMR是為了睡前減壓,既能互動,又能讓大家感覺到輕鬆。
Q:做ASMR有一些特別的技巧嗎?
軒子:技巧就是溫柔。越溫柔動作越慢越輕越好,要讓人感覺有節奏,特別舒服。儘量不要有噪音,設備選擇肯定是越貴的採集越好,收聲越真實,便宜的東西會變聲。道具方面,其實我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掌握這個節奏,你手法好不好。你節奏掌握得好,他才會很舒服。
Q:在你看來,ASMR這一領域,有誰是那種神一級的存在?
軒子:就是國外的那個德叔(英文名:Dmitri)嘛!他是專業的,自己家裡面做了一個隔音棚,像是個錄音棚。他把家裡的環境也做了改變,他的設備、手法、視頻剪輯也是很不錯的。
Q:這個做久了,會不會覺得被綁架,停不下來了?
軒子:沒有,這個東西做久了,反而會讓你變成一個發燒級愛好者,去買很多周邊的東西。ASMR周邊特別多,而且它這個周邊特色就是一個字,貴。一個大的人頭麥(註:形似頭顱的收音設備),好像是四五萬。如果把所有周邊的買齊,得五六十萬。
Q:你現在的年收入大概是什麼樣的水平啊?
軒子:我可以保密嗎?
Q:可以啊,不過你可以說一下你的同行們的情況嗎?
軒子:同行,據我所知,跟我差不多類型的主播,要看她是不是別的平台已經簽約的主播。像我的話,只簽了熊貓,可能相對來說薪資會低一點。但是挖過來的主播,基本上一個月四五萬,年收入差不多六十萬。反正我會比他們低一點,畢竟我是草根主播。
Q:你本來的工作是料理培訓室?
軒子:是的。我是上海人,因為那邊成本偏貴,所以我選擇在外地開一家DIY手工烘焙的料理教室,專門教一些小姑娘還有一些男孩子,做蛋糕。其實我接觸直播也就是前兩年的事,前兩年直播剛剛開始嘛,我就想,既然有一個料理教室,那我為何不把我教室里的蛋糕做法告訴更多的人。
Q:直播對你料理教室的生意有好處嗎?
軒子:沒有……
Q:沒有更多的人來體驗或者來買你做的蛋糕嗎?
軒子:並沒有,這是我很在意的地方。可能看我直播的男性多一點,這些男孩子就算是離我比較近,也不大好意思過來吧!

Q:直播當中遇到有人黑你,你會不會受不了?
軒子:說實話,一開始是受不了的。看到黑粉,明明知道是不應該理會的,但是下播之後,經常會去想,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做?
剛開始直播的時候,甚至有一次被人家罵哭,直接下播了,就這麼一次。時間長了我覺得,不同的人白天在工作上有不同的壓力,網上是一個自由言論宣洩的地方,他們看到你,可能說一些話也不是他的初衷,只是鬧著玩的,跟你開個玩笑,現在我也沒有特別去在意。
Q:有些人直播的時候會穿著暴露,這方面你會有顧慮嗎?
軒子:其實在吸引眼球方面,穿得比較暴露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太過於暴露。只能說是要讓大家覺得是性感,是女性的美,但是如果太過分了的話就不行了。我有的時候也會稍微穿著性感一點,也是為了吸引大家過來看我。然後吸引大家來看我之後,還得能讓他們留住。很多人看第一眼覺得她是性感,但是看了一眼就走了。我的意思是,先把他吸引過來,然後再用自己的真誠把他們留住,必須再看我,那以後就不是光看你的外表了。
Q:你的家人理解你做這個直播事情嗎?
軒子:我媽一開始就是支持的,而且還下了一個熊貓(直播),送我禮物,她經常會幫我把握尺度。
我媽經常看我直播,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會指責我,說不要這樣,下次應該怎樣怎樣。
有時她說我跳舞跳得不好,應該去找個老師;有時說我說話說得不好,現在作為一個公眾人物,這麼多人看,說話的時候必須要注意,話不能亂講;讓我多看看書,充實一點才能去教別人或者說給別人聽……
Q:你剛剛說,你媽對你這個事情還比較支持,那你有時可能會露得多一點,她會介意嗎?
軒子:我媽也說了,女性的美嘛,稍微露一點點溝,性感。有一些禮服也是會露一點點小溝的。腿可以稍微露一點,但是不要太過分,那種特別低俗的衣服不要穿。我媽這麼跟我講,所以她把年輕時候穿的旗袍都給我了,讓我做直播用。
Q:有一些人會提出一些無賴問題,你怎麼回應?
軒子:無賴得讓人尷尬,是無法回答的。他們提出這些問題的時候,我不會尷尬,我覺得人這麼多,看我的人也這麼多,那不同的人肯定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挺想通過一個人傾訴一下。有時候可能生活當中或者社會當中壓力很大,正好碰到我,覺得我是比較有親切感的那種姐姐類型嘛。
Q:你周圍的朋友也有做直播的麼?
軒子:有的,一開始是只有我,第一個是我做的,後來我把她們介紹到這個(直播)行業去。比如,我的一些閨蜜,她們比較喜歡打遊戲,還有一個閨蜜,她很喜歡幫人家占卜。
Q:你怎麼發現自己火了呢?
軒子:我還不算火,我覺得我不算火吧!
Q:什麼樣才是比較紅的狀態?
軒子:什麼樣是紅的狀態,像PDD那樣吧!PDD就是英雄聯盟的一個遊戲主播,像他那樣才是紅了吧!
Q:哪些時刻你做了什麼樣的事情,對你的上升比較有影響?
軒子:我認為,可以通過類似ASMR這樣大部分人都很喜歡的東西,增多一點粉絲。做點心的直播,我也有改善,不像以前就自己做,不理觀眾。我現在是一邊做一邊跟大家聊天,這樣大家也覺得挺有意思的。我以前做點心的時候,只有幾千人看,現在看我的人多了,做點心也有十萬人看了,這是我特別開心的。
Q:會不會有真愛粉說想要見一見你?你會同意嗎?
軒子:有,也見過。
他們見到我之後,就覺得我像朋友一樣。你說世界那麼大,能交一個朋友其實就是緣分嘛!我說真的,之前算搞了個軒友聚會,把我的房管叫了幾個出來,後來就一直都有聯繫。他們明年1月份還準備再來我的店裡做一些點心。我的店準備不開了,因為沒時間打理,再加上賺得不是特別多,就想換一個工作室。他們就說這個店快關了,大家都過來,不然就沒機會了。
Q:你有想過直播這個事情會一直做下去嗎?
軒子:如果有了另一半,或者是要結婚的話,我就不做了。如果一直都沒有結婚,那我會一直做美食博主,也會一直做直播。美食博主的話,就算我結婚了,還是會做的,但是可能ASMR就不會做了。
Q:你是擔心另一半會介意嗎?
軒子:是的。因為做直播對於情侶來說是有特別影響的。工作上面日夜顛倒不說,還每天都要去工作,根本就沒有時間跟自己的另一半出去旅遊或者吃飯,自己的時間特別少。而且以後萬一有了家庭,有了小孩子的話,更加沒有時間了。所以我想過如果有了另一半的話就不會做,但是美食微博會一直發的。
Q:你現在的作息是什麼樣的?
軒子:非常顛倒。因為現在直播ASMR都是跟失眠的朋友,我基本上都是三四點才睡覺的。到第二天,肯定是中午才起來。吃飯的話都是吃一頓早中飯,晚上吃一頓,半夜再吃一頓。
Q:你的粉絲有什麼樣的類型?
軒子:我的粉絲有留學生,國外的,因為時差嘛!大學生多一些,因為寢室是最無聊的。還有上班族,還有一些是有女朋友的,大致是這種。女孩子少一點,但是有些女孩子會看我跳舞,說看我跳舞特別有意思,她們覺得看我跳舞就想笑,特別開心,特別解壓。
Q:有人說過你跳的是很尷尬的「尬舞」嗎?
軒子:對,別人模仿不來的那種舞。看了之後會特別放鬆,笑了之後人就開心了嘛!本身直播就是讓別人開心的,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一開始我不知道自己跳出來是這樣的,只是模仿遊戲里的角色跳。但是跳了這個舞蹈特別的尷尬,剛跳的時候我不覺得。後來慢慢的大家都很愛看嘛,我看到大家開心了我也很開心,所以我就開始發展「尬舞」這一類型。
我跳舞完全沒有天分,小時候我媽帶我去學過舞蹈,我就直接就不要,沒有天分,四肢僵硬。

Q:你有多高呀?
軒子:169。
Q:有試過當模特嗎?
軒子:試過,大學時打工就是做平面模特,但是做著做著發現圈子亂,我就不做了。
Q:模特圈比直播圈還亂?
軒子:直播你是一個人干坐著,不會跟別人接觸呀!就算是有人很亂,他也不會見到你的面當眾搞你嘛!而且直播如果真的我特別不高興,我就不做了,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模特不一樣,你要想紅,或者是想接活,而他們不給你,提出一些條件你不接受的話,這項目就接不了了。
Q:目前來說,你覺得還行,是嗎?
軒子:就禮物不是特別多,只是有時候有人會說,每天聽了我的聲音才能睡著,我就喜歡聽這種話,獅子座嘛!感覺我像積德了一樣,積德之後,我下輩子可能會過得好一些。
Q:周圍會不會有人跟你說,這個事情不會很長久,可能是吃青春飯?
軒子:有啊,所以我都已經打算好了,也不在乎中途不做了,畢竟我不是要當明星,我只是為了……每個人的目的不一樣吧!
Q:這個事情會影響到你交男朋友嗎?
軒子:做直播嗎?應該不會吧!我覺得。
如果說我真的跟他定下來了,或者結婚,我可以聽他的話不做的,因為我能夠理解另一半的想法。家庭最重要,人總歸是要有一個家庭的,不可能一輩子打拚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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