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愛上了同性,為何就判我有罪

少帥| 2016-12-20| 檢舉

不過是愛上了同性,為何就判我有罪

01

上大學的時候,我(阿咸)讀的新聞專業,有一次的新聞採訪作業主題是抑鬱症,被採訪者是一位外校剛畢業不久的研究生,叫阿倫。

採訪當天,他遲到了很久,我和攝影師心裡其實都很不高興。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卻都又生不出責怪的心思來了。

並不是他看上去多麼潦倒落魄,相反他似乎有打理一下自己,想給我們一個好的形象。

可是他整個人瘦得可怕,臉色有點發青,眼窩深陷,嘴角仿佛還有傷痕。再去看他梳的整齊的頭髮,頗為得體的穿著,只覺得是好像故作掩飾地強撐著出現在我們面前,驀的讓人生出一股心酸來。

採訪的時候他總是有意識地躲避我的視線。

我們問他抑鬱多久了,抑鬱時身邊是否有人照顧.......他都一一回答,唯獨不肯透露自己抑鬱的原因。

見他態度堅決,攝影師乾脆放棄似地開始收拾腳架和攝像機。

我那時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似乎隱隱有些預料,盯著他的眼睛說:「其實你說不說我們的採訪都可以完成,你不願意講,我也不勉強。只是剛剛的採訪讓我覺得,你好像過得很艱難,但你又在逞強,我怕你情況會越來越糟糕......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坦誠的面對自己。」

正當攝影師要拉上器材包拉鏈的時候,阿倫輕輕扯了一下我的衣角說:「你們不拍的話,我說。」

我立馬轉頭看他,就見他低下頭,死死地攥住他的襯衣,沉默良久說:

「我…我…我是個同性戀。」

「我男朋友結婚了,就是在九月十號。」

「我們很好的......」

他講完這一句停了很久,我那一刻明白他欲言又止,明白他沒有講出來的「可是」。我輕輕拍了攝影師的肩膀,眼神示意他接下來都不要說話。

然後他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同我們說了好多好多。

02

他告訴我們,他和他男朋友思南是大二一個校外的活動認識的。後來發現是同校的,就慢慢熟悉起來。他們意外地合得來,喜歡一樣的球隊,都愛花生味道的餅乾,對事情的看法和觀點總是驚人的相似。

阿倫喜歡思南,但是不敢跟他說,怕他覺得自己是變態。但是沒想到大三的時候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是思南開的口。

阿倫說「那應該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天,我們倆喝了二十幾罐啤酒。」

阿倫講他以前很懶,學習也不認真,但是思南帶著他一起拿獎學金,一起保研。研一的時候他們就租到校外的房子住一起,約好以後要是有了自己的家就養一隻金毛,家裡的牆上只塗白漆,讓思南在上面畫畫。

他說:「那天早上我們起得很早。我給他刮的鬍子,他給我做的早飯,下了兩碗面。我誇他流黃蛋煎的好,說明天也要煎出這種水準。我們還約好了下午一起打球。可是,我們沒能一起去到球場了。」

思南的爸媽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知道他們在一起了,就從家裡趕到他們租的地方。

他們一開門,他爸就衝上來打阿倫還一邊大罵:「你這個不要臉的雜種,帶壞我兒子!」然後就扯著思南的後衣領拖他出門。

他媽哭著說:「早知道你現在開始搞同性戀,當初生下來就應該把你掐死!你要是還留在這個髒地方,我就去跳樓!」思南不肯走,她竟然就衝到廚房去拿菜刀。

思南沒有辦法只能和父母離開,他之後還給阿倫發信息,讓阿倫等他。

可最後,他卻只等到思南要結婚的消息。

原來思南他媽媽氣得病倒了,不肯去醫院和吃藥,說思南要是不結婚就看著她病死吧。

思南很痛苦,他覺得對不起那個女生,更對不起阿倫。

阿倫說:「我不怪他,真的。大概很多像我們這種人的父母都是這樣的吧。當爸的就動手痛打,當媽的就以死相逼,吃定了我們捨不得。可他們怎麼就不心疼心疼我們呢?我們下半輩子要怎麼過啊!」

他說到這的時候就停下來沉默不語了。

我知道作為一個新聞專業的學生我應當繼續問下去,應當挖得更深,可我實在不忍心。我看他說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我們攝影師平時多爺們的一個漢子啊,看著都不忍心的有些眼紅,拍了拍我說:「阿咸,別問了。」

所以,我沒有問下去,老師要是知道應該要罵我吧。

最後那天回去,我給他發了很長的信息。不是作為採訪者,而是以個人的名義講了很多,我希望能給他一點力量。

後來有一天,我在網上無意中看到南康的故事。那一下子我心特別慌,立馬掏出手機去翻他的朋友圈。看到他最後的一條消息時間還很近,沒有自殺的念頭,才放下心來。

可我最後還是哭了,只因為不小心翻到了他好久之前的一條信息:

「我從前總覺得自己是深溝里的褐鼠,永遠只能在陰暗的角落裡見不得人。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竟然也覺得自己有了對抗世界的力量。只是你現在不在了,我才突然發現,就算見過短暫的陽光,我也還是一隻褐鼠。可我真心希望你在光明里的世界裡過得好。」

03

當我看到阿咸寫下的內容,要開始續寫的時候,我竟然很不合時宜地生出一股慶幸感來,慶幸我的朋友北秋沒有遭遇這一切,我慶幸他仍然快樂鮮活地生活著。

記得是大二的時候,我走在從圖書館去七教的小路上,突然收到北秋的一條簡訊:

「我出櫃了。」

我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一下子呆住了,立馬給他打電話,打第一個沒有通,一直占線。於是我腦子裡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的可怕設想,連查高考成績的那天都沒有像當時那麼心慌過。

大概是打第五個吧,他接了電話,說他和爸媽講了很多,他們聽完很意外地沒有暴怒,只說讓他國慶回家,再好好聊。

我很怕這其中有詐,甚至擔心他們把他騙回家關起來,所以國慶推了其他事情跟他一起回了老家。

在汽車站,我們要分開的時候,我跟他說「你記著,每天起碼給我發一個信息報平安。要是不發,我就喊上老楊和小婉衝到你們家去!」

我一直替他擔驚受怕,直到他約我出來的那一天。

那是我所見過的他看上去最輕鬆的一天。

他絮絮叨叨跟我說了很多他爸媽同他講的話,有一句我聽著特別戳心。

「別人怎麼講我管不著。我自己明白,我兒子不是變態。誰以後欺負你,你告訴媽媽,我去找他!」

聽完我跟他說:「你知道嗎?北秋,如果你不是天生的,如果你還可以改變,我一定會勸你不要走這條路的,那太難了。可是,我曉得你無法更改,那些話我就一句都不會提。你記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支持你。你未來還要面對什麼我心裡頭明白,如果像我這樣的朋友都不在你身後的話,你怎麼熬下去啊。」

後來說著說著,我們兩個傻逼就哭了。我一非當事人特麼哭得比他還慘,不知道的路人還以為我們倆在鬧分手。

我問他怎麼會突然想說出來。

他說:「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說了。也許,是被風吹傻了吧。」

04

這個社會為同性戀貼上了很多的標籤:不男不女,愛滋病,變態,精神病,濫交......

但是事實真的有那麼難堪嗎?

北秋跟我出去的時候,永遠都是他搶著提重物;

一起去武漢和鳳凰旅行,他也會很早起床去給我們買早餐;

我們的朋友小婉很漂亮,以前路上有小混混沖她不懷好意,他也會立馬擋在她前面。

他跟我說過「我是個男人嘛,出門在外,怎麼都應該多照顧你們的。」

追求他的人很多,但是他對待感情很認真,寧缺毋濫。他說一定要找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之後去紐西蘭的皇后鎮結婚。

你看,他和我們有什麼不一樣嗎?

我知道很多人說那些問題是存在的,每一個圈子都會有他的黑暗面。

但我們有沒有反思過,如果這個社會寬容到能讓他們光明正大地和自己的戀人出現在所有人面前,能給他們相守一輩子的權利,還會是這樣的情況嗎?

就是因為知道前路無望,知道現實中還有萬千猛獸在等著撕咬他,知道也許他只能一輩子躲在柜子里,所以很多時候,他們只能選擇去投入絕望的狂歡。

如果可以,誰不想每天起床都跟同一個你愛的人說「早上好哇。」

出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很多時候甚至會有不死不休的慘烈。

我時常驚訝於很多人都喜歡通過踐踏別人來獲得自己的道德快感,能有一個茶餘飯後的長久談資,竟能像是有了件不得了的高興事。

我也明白,並不是有些人要存心偏見。只是他們受過的教育,他們經歷過的人生沒有教給他們如何去面對不一樣。

儘管也許很艱難,但是我們還是想鼓勵每一位同志站出來面對真實的自己。你只能活一次,你有資格活成你想要的樣子。但是千萬不要急,不要莽撞,慢慢來。還有,不要放棄自己,一定一定不要。

你本來就是很好的人,你不使任何人蒙羞,也不應當覺得屈辱。

而對於我們來說,需要更多的寬容。我們要明白強迫他們和異性結婚,去走所謂的正途,跟強迫我們和同性在一起是一樣的。

給天生的性取向加上無謂的道德批判,給感情帶上繁殖的鐵帽子,難道一定要讓那麼多人負重難行嗎?

這世上有很多人在帶著面具生活,他們經常覺得煎熬,可是卻不能坦誠自己。有自己的房子,卻還是覺得在被放逐和流浪。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遞上一碗熱的湯,也許不會有那麼多人在角落無望地死去。

他們太累了,孤獨,沒有地方可以停留。

我們為他們煮碗熱湯好嗎?

寫到這裡,突然不知道說什麼,想了很久也只想到海子詩中那句話,那就以此結尾吧。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一對西班牙情侶的告白,感人至深,不要試著去所謂的理解,因為從來沒有必要定義一種感情。

那麼微小,同時又是那麼宏大,你只需要用心感受。

相逢太短,等不及茶涼

若是常駐,叔陪你走完這一場

不二大叔

生活的理想,就是為了理想的生活。 歡迎進入思考與閱讀的世界。

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54/node1378839

轉載請註明來源:今天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