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前男友媽媽之間的「口水戰」
很長,希望你們能夠看完。也希望你們能夠有所收穫,能夠更了解自己以及父母的一些想法。
事情是這樣的,之前,在我的Q上,我的前任,他的備註姓名是「有事一號」,我們的相識相戀,始於他有事找我。後來,他去了湖南讀書,這個說著「愛我一萬年」的男人在我倆異地半年之後,就移情別戀了。
2013年,過年前的一天晚上,俺接到了他的電話,相當的對得起他的備註姓名,他找我有事。
原來是他某天在家裡跟他的第三任新男友親熱的時候,被他母親看到了,因此被出櫃了。無論他怎麼辯解也沒用,最後也只能承認了。只是,這樣的出櫃,毫無疑問的,他母親是不接受的。雖然他母親沒有當場大吵大鬧,也只是因為顧及到他父親的感受,避免引來家庭暴動才選擇安靜的。無論他怎麼解釋,他母親一點接受和妥協的意思都沒有。

於是,他想起了我,他知道我出櫃成功了。因為他母親認為,為人父母,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子女是同志這樣一個事實的。所以,他希望我能夠現身說法,去跟他母親談談。
自從分手後,我們就甚少聯繫了,除了節日裡他偶爾的問候,以及遇到感情煩惱時跟我傾訴,我們都沒有說過話。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再見到他。對於生命中的過客,我一直都是選擇遺忘的。
思考了一會兒,我對他說:「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隔著電話,他問我:「什麼條件?」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聯繫,最後一次見面,我去跟你媽媽溝通過後,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刪掉你的一切,我們都不會再聯繫,也不會再見了。」我很平靜地說。
那邊,他靜默了一會兒,說:「我以為我們分手後,你會回到你以前的生活,重新再找個男人,我以為,等你有男友之後,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我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不用再說什麼了,我只有這一個條件,你答應我,我就幫你。」
最後,他答應了。於是乎,過完春節最熱鬧的那幾天,我買好車票,一個人上了大巴。
在車上,我戴上耳機,聽著音樂,回想起了我跟他的曾經。
我們在一起那半年的國慶假期,他曾經跟我說,「今年的春節,我就帶你回去,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我也想要讓你見見我的爸媽。」只可惜分手比見家長來得更快一些。沒想到,今天我終於要去他家見家長,還真的是以朋友的身份了,並且,是下一刻便永不再見的朋友。
音樂伴隨下,我來到了他家,這個自己曾經在腦海里幻想過無數次的地方。
開門見到他母親的那一瞬間,我有那麼一絲恍惚,這個是我曾經很想喊她一聲「媽」的人,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分手,我想,你會不會很喜歡我這個「兒媳」呢?
很快我就穩定好自己的情緒,他的母親很熱情,我們開始閒聊著。不過這是當然的,我是以他師兄的身份來他家拜訪的。他母親發現他的情況後,一直很敏感,不允許他在跟任何「這樣的人」交往。所以,我只能先隱瞞身份,否則,估計這家門都近不了。
只是,他母親還是會懷疑的,我離開上洗手間的那一刻,我聽到她在問他:「他是那種人嗎?」果然,還是很敏感,很抗拒。不過,他矢口否認,他母親也沒有深究,聊天依舊很融洽。
而後,我讓他回去房間輔導他妹妹做作業,他會意地走開了。
此刻我與他母親面對面,很誠懇地看著她,開始進入主題。
「阿姨,他之前跟我說了些心事,話說,你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我說。
「他跟你說了什麼?」她母親止住了笑容,臉上立刻浮現出謹慎的情緒,我感覺到了防備。
「嗯。他時常跟我說起你,他說,他跟你的關係很好,對你無話不說,你們之間雖然是母子,不過卻是很親密無間,只是,最近發生了點事情,讓你們之間有點的關係有點緊繃。」
「哎~」她嘆了口氣。「你有沒有覺得他有點奇怪?就是,有點……那個……」
「嗯?哪個啊?」我裝糊塗,「沒有啊,我一直覺得他挺好的。」
「哎~我就是發現他有點那個傾向,嗯。就是……」她欲言又止,「喜歡同性……」
「哈?」我裝作很驚訝,「這個,我一點都看不出來。」
「嗯。這孩子太不成熟了,總是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而且,我覺得他有點宅,也不怎麼運動,你看他,多瘦弱啊,我希望他吃胖點,再高點,不要總是這麼優柔寡斷。也太聽我的話了,我有時候覺得,這一個男孩子,這麼黏我,這麼聽話,其實不好!」
嘆一口氣,她看著我,說了一句讓我有吐血的感覺的話:「要是我兒子像你一樣就好了,至少,你挺壯實,而且也陽光些man些。我知道他喜歡男生之後,我總是會想,他跟男生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像女生一樣呢?」
在這樣一個嚴肅的時刻,我心裡邊想著,「阿姨,其實,我才是被乾的那個,您兒子其實還是蠻有男人味的。」
這時候,他父親回來了,為了避免他父親聽到,我們的談話中止了。估計他父親累了,寒暄過後,便去睡午覺了。我跟他母親,移步到另一個房間繼續溝通。
我回過神來,繼續說:「阿姨,其實,在學校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估計是在家裡邊,有你在,他才比較孩子氣。他在學校其實常運動,經常打球,參加各種社團活動,蠻陽光的。」我瞎掰著,留意著她的表情變化。
「要是真的是這樣就好。」她說。
「阿姨,其實,我比較關心的是你的想法。他其實很愛你,很在乎你。他跟我說了很多,他說,你希望他去接受治療,改掉這樣的壞毛病。他說,他希望得到你的認可,如果你高興,他也願意去接受治療。我覺得,他對你真的是很孝順,很聽話。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母子關係。」我看著他母親的眼睛說。
她安靜了一會兒,說:「我知道我的兒子很乖。其實除了這件事情,我真的別無所求了,他成績不好也好,以後即使沒能力,賺不到很多錢也行。我只是希望他能走上一條正常的道路,找個喜歡的女人,結婚生子,這才是幸福的。」
果然是天下父母都期盼的那種「幸福」。
我緩了緩,對她說:「阿姨,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他也是希望那樣的,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這麼辛苦走那樣的一條路。他跟我說,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難過流淚,他說,為了你,他願意去配合治療。但是我想問,要是他努力了,也去治療了,還是改變不了怎麼辦?」
溝通中,我才了解到,原來他母親已經在網絡上找了一些不知所謂的精神病心理疾病治療的「專家」,那些「專家」聲稱可以治療好這個病。於是我跟他母親講述了目前所謂的「治療同性戀疾病」的辦法,無非就是那些電擊、厭惡療法,非常的慘無人道。有的精神病醫生甚至會以一些治療抑鬱症的藥物謊稱是特效藥,吃得人整天精神萎靡,痛苦不堪。
「難道你願意看到你的兒子去經歷那樣的痛苦嗎?」我的這個問題,讓她陷入了思考。
我接著說:「阿姨,其實,站在我的角度,我真的覺得,喜歡同性沒什麼。人只有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開心幸福,只要他跟他喜歡的人在一起,過得開心幸福就好,這不也是你們做父母最大的期望嗎?至於養老的問題,解決的方法有很多。

何況,他做出了選擇,他就得負責,未來的事情,其實你大可放手不管,只要他孝順你,侍奉你終老就好。何況,父母總是沒有辦法陪伴子女過一輩子的。你難道忍心看著他,在你們離開後,要守著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嗎?你也是有女兒的人,換個角度想,要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還會有幸福嗎?作為母親,你又於心何忍呢?」我一下子說了很多,我能感覺到,我提出的問題,讓她陷入了深思。
當她再次看著我的時候,她問我:「你也是這樣的人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我想,估計是你覺得我說得太輕鬆了。的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對我來說,這他喜歡同性確實是沒什麼的。」
「哎~」她再次嘆氣。「嗯。是的,如果是別人家的孩子,我確實也覺得沒有問題,我覺得,那是個人的選擇,我甚至會去說服別人的父母接受他們的孩子。但是,他是我的兒子,那是個死胡同,我不能看著他走下去。你說他找個自己喜歡的男人也可以幸福?總是躲在陰影底下怎麼可能幸福呢?
現在社會還是不接受的,以後也很難說。這種見不得光的愛情怎麼可能幸福?!我之前也有看過很多相關的新聞,有的人即使真的敢走出來,最後還是承受不住社會的輿論壓力而崩潰了,下場很悽慘的。鄰居、同事、親人,有幾個可以接受呢?別說別人的眼光不用管,我們就是活在這樣的一個社會之下,我們要跟社會發生接觸的,有的時候,就是得按照這個社會的規律去做事情。」她說出了她的擔憂。
我想,這位母親,為了自己的兒子,真的是考慮了很多。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夠走上一條光明大道,她把兒子逼得很緊,也把自己逼得很緊。其實,我很想說,我的同事接受了,我的朋友和家人也接受了,我過得很好。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時半會兒是說不通的,她如此排斥,估計身份暴露了,她連談都不願意再談下去了。
於是,我說:「我理解你身為母親的心情,你兒子也理解。他說了,他願意為了你,去接受治療,我最想知道的是,如果他真的接受治療了,真改不了,你怎麼辦?依舊不接受嗎?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把他逼得太急,他有可能會承受不住壓力做傻事?
這樣,你就永遠失去他了。與其這樣,倒不如接受,你怕他走彎路,結交些不好的人,那就讓他找到就帶回來給你看,這樣,你反而可以知道更多,而不用擔心被隱瞞。其實,你大可以當做是多了一個兒子,兩個兒子一起孝順你,不是很好嗎?其實,我跟我母親的關係也是很好的,我真心不希望看到你們兩個因為這個問題,而失去當初的親密。難道,他改不了,你就要跟他斷絕關係嗎?」
她再次陷入思考,我明白,她也很愛她的兒子,她也不捨得。
而後,她一臉的悲傷而堅決,她說:「如果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這麼差,那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想,也許真的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問題,我看過我們這個家族的人,從來就沒有出過這樣的情況。如果說是基因遺傳,真的是說不通,如果真的是我的問題,我真的很內疚。至於接受他,我真的是打心底里接受不了。
我光是想到兩個男的親熱我都覺得噁心,真的是那種想吐的感覺,身心都覺得難以接受。即使我表面上接受了,我心裡也是接受不了,不可能開心起來。別說什麼多個兒子照顧我,我是連看都不想看到他們,更不會跟他們說話,這跟斷絕關係也差不了多少了。說實話,我是寧願自己一個人獨居,在路邊住塑料棚,我也不想被他們照顧。我真的相信這個是可以治療好的。這個就是病,就是心理不正常嘛。只要他有毅力,就一定能夠改得掉!」
說到這裡,我知道,說服她的可能性,很低。我想,可能這真的要一步一步來,先讓她了解到,這個真的不是病,治療不好,也無需治療,才能迫使她去面對,做出別的選擇。我想,為了實現這一步,估計得讓前任先受點苦頭了。
她現在是個杯弓蛇影的女人,期間,她幾次三番地問我是不是這樣的人,為了給他和她留一線生機,我最終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最終獲得了她的信任,她跟我聊了很多。我給了她一張我的名片,跟她說:「以後,如果有什麼問題,有什麼心事,可以找我聊。阿姨,我最後的希望是,他配合你,他嘗試過治療以後,發現真的改變不了,我希望你能夠重新考慮你的決定。」
她沉默,我知道,她有所動搖了。最後,她只是說:「以後的事情,還說不準,到那個時候再說吧。不過,真的謝謝你,你很好,我覺得他很信任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給他多一點異性戀的正能量給他,多幫幫他,給他些鼓勵,多跟他說說話吧。」

我有點無奈地笑著,心裡默默地說,「阿姨,其實我差點就可以叫你一聲『媽』了。其實,我也是同志,並且,以後再也不會跟你兒子有任何聯繫了。」
最終,我只是握著她的手說:「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跟我說。」
在這個城市住了一晚,第二天,遊蕩了一天,傍晚,他騎著摩托,送我去車站,繞了一條遠路,他繞了這個城市一周,他說想帶我看看,他知道當初是他的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他覺得很可惜,當初他不該放棄,對於過去,他很內疚,他不想我消失掉。他說:「等以後,你有了另一半,這些過去就都是浮雲了,到時候,希望你還能夠再聯繫我。可以嗎?即使只是朋友。」

我看著他,只說了一句:「當初,我真的想跟你過一輩子,可是你放棄了。現在,不會再有那樣的以後了。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繫和見面了。」
無論繞多遠,最後,還是到了車站了。無論怎麼拖延,該結束的,總要結束。無論怎麼努力,變了,就是變了。而後,我沒有再回頭,上車離開了。
嗯。也許父母都這樣,對於自己的孩子,都會尤其的緊張,總是希望給自己認為對孩子最好的,卻會忽略了孩子們自己內心真正的需要。
不知道同志小夥伴們看完之後有什麼想法。
但是我想,這樣的被動式出櫃,真的很難換取父母接受的。
我希望,有出櫃計劃的同志們,請你們記得要做好鋪墊,不要給你們父母一個太大的「驚喜」,無論他們了解多少,一時間總是很難接受得了的。
最後,希望各位學會珍惜,祝願各位幸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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