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奶奶以前給我講的故事:奶奶住在一個小鎮上,這個鎮叫金輪鎮。
金輪鎮可能現在不太出名,但是遠在民國時,這裡可算的上是川西一帶的重鎮,鎮上的廟宇多的可謂數不勝數。光點的出名的廟宇和法殿就有『九宮十八廟』之多。
金輪鎮也是人口重鎮,光原住民就有八萬之多,加上外來人口就可達到十萬之多,這人多廟多的地方怪事也多,當然這些怪事當中也不乏許多以訛傳訛的事兒,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賒肉案'。金輪鎮的集市不比其它鎮是以方圓為好,取天圓地方匯聚萬財之意。
金輪鎮的集市是一條道拉通,這集市足足有四里路長,集市的中間段有一顆老銀杏樹,金輪人便把這集市從銀杏樹那一分為二,北為上場南為下場。上場為賣柴米油鹽的雜市,下場則是為農民賣瓜果蔬菜的地兒。
這下場有一張麻子,張麻子並不是滿臉麻子而是臉上全是黑色的密密麻麻的小黑痣,遠遠望去便像是臉上有麻子,所以才給他取個外號叫麻子。張麻子,張麻子的叫慣了,人們反倒把張麻子的舊姓給忘了。
這張麻子年過三十尚未娶妻,不是這張麻子不願娶婆娘,這家裡實在太窮了,麻子剛生下來時,母親便上弔死了,這母親為何上吊而死卻無人得知,再到後來麻子三歲時,父親也死了,這張父死得更是離奇,讓人匪夷所思,張父是死在自家田裡,肚子被什麼東西劃了個大口子,腸子肚子和著血流了一地,兩隻眼睛也被什麼東西掏出來了,屍體都開始腐敗發大膿泡,面上全是黃紅色的屍水,屍臭沖天,這按理來說現在是寒冬臘月的,張父不過從消失到死亡只不過兩天時間,屍體就腐壞成這樣是根本不可能的。

張父的死不過是給金輪鎮的人民茶餘飯後添了一點樂趣罷了,在人們口中張父張母是讓張麻子弄死的,說張麻子是天生的夜叉轉世,身後跟著一眾陰狠毒辣專取其親人朋友之命的短命小鬼,要是跟張麻子扯上關係的人都要被小鬼勾去了命,這謠言越傳越邪乎,導致這張麻子的親娘舅都不肯接年幼的他去家裡同住,生怕全家都被這張麻子給害死了,只是一天給張麻子送兩頓飯而已。
這張麻子早年喪親,家中又無金銀,只守的兩畝薄田過日子,誰家願意把女兒嫁給無錢又克親的人啊,所以這張麻子也就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一天金輪鎮上有名的李媒婆居然上了張麻子的家。
張麻子搞不清楚李媒婆來自己家的意圖便開口問道:「李婆婆,你來我家幹啥?」
李媒婆笑道:「麻子,這可是李婆婆給你想的好事啊。」張麻子疑惑心道這李婆子是金輪鎮上出了名的惡婆娘,仗著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到處給人亂指姻緣,要是這姻緣指的好媒婆錢拿的多,要是這姻緣指的不好,這媒婆費你也甭想要回去一分。要是想去她家鬧,她那張利嘴能罵的你找不著北。
張麻子謹慎地開口說道:「李婆婆,你給我想的啥好事啊?」
「哎,這不是,婆婆我看你三十好幾了,想給你說門親事嘛!」李婆婆道。
張麻子這下心下瞭然冷笑道:「李婆婆,你想要掙我這份媒人錢,恐怕你是掙不到了,我窮的褲子都要露腚了哪來的媒人錢啊,你要是想把手中的歪瓜裂棗的殘疾女人往我這推也是不行的,我自己都快養不活了也別想養個殘疾婆娘了。」
李媒婆急忙說道:「哪能是個殘疾人呢,婆婆也不瞞你,這女方絕不是身有殘疾,她只是個寡婦,男人得病死了,也沒子嗣。這婆家也是莊稼人看她男人死了說她克夫,讓她快滾,她娘家人又死光了,又無去處,她婆婆便讓我隨便找個人把她嫁了,別賴在她家。我手上的人又沒合適的,人家男方都是要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她已是嫁過人的便無人肯答應,我這便想起你來了嘛!」
張麻子聽這話也算合情合理,但心中疑慮還是未消,便只是應承著說下次見了那女方面再說婚事。
後來這兩人見了面,張麻子見對方的情況和李媒婆說的一樣,這女人和普通農婦一樣姿色平平,身無殘疾又無疾病,便喜不自勝急忙答應了這門婚事。張麻子家中無錢加之這婆娘又是二嫁,所以兩人便隻請了親娘舅和媒婆吃了頓便飯就算是結了婚,從此兩人便住到一起了。
後來這女人懷孕了,到了臨盆那日,屋外風雲突變,烏雲壓頂這大白天的就像是黑夜似的,這女人痛的是在屋裡大嚎大叫,雙腿間的血倒是流了不少,這就是不見孩子出來,張麻子請不起大夫只好請了一個鄉間的穩婆,張麻子聽著媳婦尖利刺耳的叫喊只能在屋外乾著急。

突然白光一閃,一聲巨響,炸雷打了下來,只見這婆娘全身猛得抖了一下,口吐白沫一命嗚呼了,這穩婆更是被嚇得屎尿橫流暈了過去。張麻子的婆娘就這樣歸了西,孩子更是沒生下來,張麻子更是傷心欲絕,痛苦難當,但是這人死了不能就這樣放著啊,張麻子只好將自家的草蓆將媳婦一裹,拉到房後草草的埋了。
這穩婆也是受到驚嚇從此不再乾這一行,隨著做生意的兒子去了外地。張麻子也傷心欲絕,痛苦難當,便就此去了外鎮上做短工去了,臨近年末時,張麻子才又回來,走在街上正盤算這要不要,準備點年貨什麼時候,只聽背後傳來一聲怒喝。
「張麻子,你他娘的欠老子兩斤豬肉錢什麼時候還?」鎮上賣豬肉的陳屠戶一把將張麻子拉住。
張麻子滿臉疑惑問道:「陳老闆,什麼豬肉錢啊?我從來沒在你這買過肉啊?」
陳屠戶滿臉橫肉,雙眼一瞪神情甚是可怖,暴怒道:「你他娘的還想賴賬不成!」
「陳老闆,我真沒在你家買過肉啊,我去外鎮上打工已有三個月了,哪能在你這買肉啊。」張麻子道。
陳屠戶冷笑道:「哼,你是沒在我這買肉,可你婆娘昨天還在我這買了兩斤肉,說是今天來給錢,結果現在都沒來,現在看見你了,我不找你要錢,我找誰啊!」
張麻子一聽這話怒了說道:「陳老闆,我雖然是一莊稼漢,但也不能讓你們這樣欺負啊,我婆娘三個多月前就死了,就埋在我家屋後,怎麼可能還在你這裡買肉啊!」說著張麻子便轉身離去,也不管陳屠戶在背後如何咒罵。
張麻子心裡也道好笑,自己老婆早死了,這陳屠戶想這齣來訛自己,真是頭腦有病。回到家裡,屋內三個月沒住人灰塵遍地,木桌、窗台、凳子上的灰厚的都可以種菜了,可奇的是這唯獨那一張木板床上卻無灰,好似有人在上面睡過,張麻子大怒心道:他媽的,難道有人來老子這睡便宜床嗎?讓老子逮住看我不打死他。
入夜,十六的月亮總是格外的明亮。張麻子正躺在床上歇息,突然屋後好像有什麼動靜,張麻子心道:這小賊今晚不是還想睡我的床,老子揍死他。張麻子立即翻身起床,在門背後摸著一根棍子,當即輕手輕腳的爬上了房梁,趴在房樑上,等著這小賊入甕。
'嘎~~吱'一聲木門被推開了,張麻子正瞪大眼睛看是哪個小賊,全神貫注的盯著門口,突然一股陰氣從背後襲來,張麻子頓時寒毛倒立,心中惴惴不安,生恐不是遇上邪了吧。張麻子還沒做出反應時,這脖子一緊,好似長毛的東西繞在脖子上,被一股巨力死死扼住脖子,張麻子可是始料不及,急忙掙扎,向後用棍子打去,卻空無一人,這下張麻子可嚇得肝膽俱裂,腳下一滑就從房梁摔下,脊骨著地痛不可忍,張麻子疼的像殺豬般似的嚎叫起來'啊~~~啊~~'這一摔下,脖子上的東西倒是像受到了驚嚇,急忙放開張麻子,往外逃去。
張麻子躺在地上藉著月光才看清那東西的模樣,那東西居然是三四尺碗口粗的長蟲,這蟲遍體長著綠色長毛,末尾有七八根肉芽似的小角,爬過的地方遍地是濃稠暗黃的汁液,腥臭不堪,張麻子脖子上全都是這種汁液,侵蝕皮膚,灼熱難當,張麻子顧不上疼痛了從地上翻起,抄起木棒對著那蟲子一陣亂打,打的暗黃的汁液四濺,噴的牆上、地上、臉上到處都是,這怪蟲還一直發出嬰兒般尖利刺耳的聲音,讓人耳朵生疼,不一會兒這蟲便被打成了一灘暗黃的稀泥裝的東西,這時張麻子脖子上沾著暗黃濃稠汁液的皮,已被腐蝕的一干二淨,脖子上的肌肉外翻全部暴露在外,異常駭人,張麻子自此痛暈過去。
張麻子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晌午了,張麻子看到地上那攤爛蟲肉回想起昨晚的事,又想到昨天在街上碰上的陳屠戶說他婆娘在他那賒肉,立時嚇出一身冷汗,顧不得臉上的創傷,急忙跑出向南華寺去。
張麻子心中認定昨天的事可能與他埋在後院的婆娘有關,便咬牙忍痛掙的三個月的工資全部拿出來,請了南華寺的高僧,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同鄉人一起準備將埋在地下的婆娘挖起來'打旱骨樁'了。這鄉下人農閒時沒娛樂活動,最愛的便是湊熱鬧了,一聽說有人要'打旱骨樁'都飛奔而去,將張麻子的屋後的竹林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那老和尚念了兩遍'往生咒'後,即讓人將土墳刨開,看見草蓆時,和尚馬上讓人往草蓆上潑符水,這符水剛一潑下,只聽一女子慘叫刺耳的叫聲'啊~~~啊~~啊',眾人猛的被嚇一跳,冷汗直冒,被嚇得面色蒼白,但卻無人肯離開。
就在此時風雲變色,狂風大作,黑雲壓境,幾個赤膊漢子用竹竿挑開了草蓆,立即將鐵鍊套在女屍身上死死扯住,裡面的女屍暴露在眾人面前,這女屍已開始腐爛,全身都在流膿水,兩個眼珠子都爛沒了只剩兩個黑漆漆的窟窿,皮膚上歇著許多蠕動的白色蛆蟲,在女屍身上肆意鑽洞。
這女屍的腹部有一大洞窟,裡面密密麻麻的擠著昨晚上張麻子遇見的那種長蟲,長蟲們擠在女屍肚裡正在搶食著一塊已經腐爛的豬肉,老和尚大喊道:「好深的冤念阿,罷了!今日老衲便送你一程,叫你不再流連人間。」說這便讓人往女屍身上潑火油,「點火」老和尚說道,這火把一扔女屍身上立時熊熊大火,這女屍腹部也不停的發出恐怖駭人的嬰兒慘叫聲'啊~~啊~~啊~~'。白色蛆蟲也被大火燒得爆裂開來,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老和尚一面讓人往女屍身上堆柴加大火勢一面朗聲大念'往生咒'。張麻子看這火勢,就算是大羅神仙也得燒成灰了,這黑色濃煙滾滾往上升,心裡的石頭便放下了。眾人見這女屍被火焚燒,一起叫好,大家正高興著,突然這烏雲密布的天下起了傾盆大雨,眾人見這雨勢來的又猛又急,便都一窩蜂的散了。
老和尚見眾人散去便一臉嚴肅的對張麻子說:「張施主,畢竟是你的結髮之妻,也無害人之事,你就將她好生安葬了吧」張麻子連連點頭稱是,將法事錢給了老和尚。這張麻子見老和尚走了,心道:「這婆娘已成禍害,雖被大火焚燒但始終埋在自家地裡還是不吉利啊。」便將這剩下的灰燼用布袋裝了,面上貼上幾道自己買的黃符,往楊柳河走去。
這楊柳河顧名思義這堤壩兩旁全是柳樹,民間有一句老話:「桑、柳、杜(榆)、梨、槐,不可進陽宅!」這五樹陰氣太重,一般人家是鎮不住的,這五種樹卻能困鬼縛魂,叫這些魂魄永世無法轉世投胎。
張麻子將灰燼埋在那柳樹下,這才安了心,念道:「咱們夫妻一場,別怨我心狠,你這死了都不讓人安生,我這沒辦法,以後咱們陰陽相隔互不相犯,夫妻情分到此緣盡。」說完便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就此離開。

回到家中這張麻子立即躺在床上,這一天都累的脫力了,正在張麻子快進入夢鄉時,忽然感覺有人真在撫摸他面部,這讓他面上傷口隱隱作痛,再也忍耐不住,睜開眼見是何人擾他清夢,這一睜眼可把張麻子嚇得頓時一泡尿就尿在褲襠了,張麻子眼前的人正是今天讓老和尚燒了,他背到河邊埋了的自家老婆。張麻子頓時嚇得寒毛倒立,目瞪口呆,就連往外逃都給忘了,這女人的模樣還是未死之前的樣貌,不過面色浮腫慘白,極其詭異。
這女人盯著張麻子詭笑著說:「相公,我已將孩兒生下,你快來抱抱啊。」說這便將張麻子的手死死捉住直接插入她的腹中,烏黑的腐臭血流了一地,張麻子雙手被迫捧著那女人腹部中一堆東西伸出來,這在張麻子手中的蠕動的正是一堆綠色長著肉色觸角的蟲,暗黃的粘液混合著污血一直從張麻子的指縫中滴落,這女人裂開嘴角笑得極其詭異,說道:「相公,你手中的是我們的孩子啊,你抱抱它啊。」
這一句話將張麻子頓時嚇得肝膽俱裂,大聲狂叫起來「啊~~啊~~啊~~~。」突然張麻子從床上驚起,看到月光從窗外射了進來,才知剛才是做了一噩夢,腦門和後背全是被嚇出來的冷汗,張麻子見剛才只是一噩夢便放寬心,又睡了下去。
第二日晌午,這幾個沒事的村民聽說了昨天'打悍骨樁'的事,都嘆昨天沒在村上沒見到這一出,沒湊上這個熱鬧,便都想在張麻子家去,聽張麻子親口講這齣。這四個人立時出發到張麻子家去。
四人在外敲了半天門,見沒人應,「這張麻子該不會去耕地了吧」一村民說道。
「這個時節耕什麼地呀」一人回應。
另一村民不耐煩道:「管它的,反正這張麻子的家又沒鎖,咱們就在裡面去找找,說不定睡午覺睡太死了。」說著便推開了門。門一開,這四人便立時被這屋內的情景噁心得張口哇哇大吐,飛一般的往外衝去。
原來這張麻子的床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了綠色長蟲,這些長蟲互相蠕動扭曲成一團,這床上也是往下淌這濃稠暗黃的汁液,腥臭不堪。這屋內卻無張麻子的身影。從此之後整個金輪鎮的人都沒再見過張麻子,有的說他去了外省,有的說那幾個村民那天看到的綠蟲就是張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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