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和我在一起北京浪漫愛情故事(上集)

少帥| 2016-07-05| 檢舉

你必須和我在一起

一月底的北京,一切都是灰灰的。

還沒到六點,天早黑了下來。從辦公室的落地窗望下去,只看到一排紅色的汽車尾燈。儘管這樣,我還是挺開心,終於可以準時下班,這多久沒發生過了?整理著自己的桌子,關電腦,剛準備看看助理剛才拿進來的明天的會議安排,電話響了。

我一陣緊張,最怕在快下班的時候接到電話,八成沒好事兒。內線,電話上顯示著Claudia,那是張珊珊的洋名兒。不過,我都叫她張姐。

「張姐,啥事兒?」

「晚上沒安排吧?這樣,今晚要和武漢那個客戶吃飯,終於把合同談下來了,我們占了不少便宜,你之前不是去過那邊考察,他們一定要你去。」

「靠,不是吧,張姐你用不著每次找那麼偉岸的藉口,武漢那廠總部要了解詳細情況,我只是去考察,這單也不是我做的,他們怎麼可能一定要請我,你要我給你去擋酒就直說唄。」

「臭小子,你姐姐我要你去喝酒還需要藉口?這次是真的,他們老總的意思。 你快點兒,我電梯那兒等你。」

她都沒等我出聲就掛了電話,完全吃定我。我也無奈,對張姐,我是既敬重又真心相待,她也一直非常照顧我。張姐是我們公司國內業務部的經理,而我,一年前才從德國念完碩士回來,進入這家德資公司。這家公司從事大型機械的貿易。現在不止把機器從德國賣給國內的企業,還在國內建廠,在國內製造,出口到其他國家。我才回來那會兒,在張姐那兒做了一段時間,熟悉國內的情況。後來我調到國外業務部,作經理特別助理。經理是個德國老帥哥,特別像四十多歲的格里高利,派克。人很好,喜歡中國食物,很嚴謹,一貫的德國作風。在德國幾年,我幾乎習慣了這樣的做事風格:嚴格的遵循制度,任何事都有周密計劃,整個過程很透明,可能德國人比較笨,不喜歡琢磨。

我的工作很多也很繁瑣,周旋於國內國外眾多企業,加班是常事,不正常的作息時間對我也沒什麼稀奇,因為各國的時差。對了,我也有個洋名兒,Andreas,用德語的發音翻譯過來是安德烈亞斯,我在德國的第一個德語老師給我起的,我覺得挺好聽,可是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叫。老帥哥也更喜歡叫我的中文名,雖然發音有點怪。

最近幾乎沒有10點前回家的,快過春節了,很多很多飯局,加上要在春假前趕著交貨,我的晚飯要麼是在飯店灌酒,要麼是在會議室和大家一起吃外賣。德國人非常講究公私時間的分明,但是到了中國,也沒辦法,入鄉隨俗嘛。老帥哥很抗拒加班,但是也很討厭到了期限事情做不完,於是倒霉的就是我,誰讓我是特別助理呢。說白了,就是得把他不想占用私人時間做的事在我的私人時間全部做完以免影響到他希望的所謂正常進度,哎,這話說得真繞。

我用深藏不滿的很殺的目光緊盯著張姐,直到我站在她旁邊。這女人才懶得管我用的什麼眼神,非常自然的過來,挽著我胳膊進電梯,開始大侃特侃她的談判如何艱難,她如何在眾男人凌厲的攻勢下占盡便宜。(這段怎麼覺得有點A?恩,我不cj)張姐真的不服不行,商場上的鐵腕女強人,私底下卻和善可親,對下屬和年輕人扶持和鼓勵。不算絕世美女,但是氣場那個強啊,多少男人瘋狂追她,即使她去年已經結婚。她老公是大學老師,據說兩人大學的時候就開始,一直到十年後結婚。真不容易。

「姐,我多期待今天能去游個泳,再回家好好睡一覺啊,你一個電話就把我一個多月來唯一的幻想給捏碎了。」

「這怪我啊,還不是程海那小子使勁攛掇他們老總,一定要叫你。我看他一定是看上你了,都跟我打聽你好幾次了。」

我渾身一陣惡寒,我喜歡男人,不過張姐不知道,那個,應該不知道吧,起碼我從來沒承認過。但是那個聰明到極致的女人估計早把我看透透的了,時不時的說。我也不管,就是絕不鬆口。

「拜託一下,老姐,現在很流行這個嗎?你不介紹幾個美女安撫一下我孤獨的小心靈,還盡說這個,你這不是把我往溝裡帶嗎?」

「哼,你等著吧,他等會兒不可能放過你!」

真鬱悶,聽了張姐這麼說,我簡直立刻不想去了。

程海是武漢那個廠的董事長秘書,北方人,高個兒,有稜角的臉,為人極為圓滑老練,上次我去,就覺得他熱情得有點過度。我是個敏感的人,尤其這種事,不過公是公,私是私,這種業務往來的關係,再添加別的成分,肯定是不好的。而且,我從小的毛病,對陌生人戒心極重。

還好,從武漢回來以後我就調到國外業務,程海一開始還給我發簡訊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後來也只是到了節日群發一個而已。料想這次在北京見面,也不會生出什麼2009-04-09 17:05走走停停,終於來到吃飯的酒店,還好離公司不太遠,北京這交通,實在沒法兒說,連鬱悶的力氣都沒有了。張姐估計是有點累,並沒有調侃我,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我暗爽,不用跟她抬槓,一路上放著Tamas Wells的歌,心情平靜。

把車交給小弟,張姐挽著我走進酒店大堂,迎面而來的程海滿臉都是笑。張姐立即像打了雞血,整個人瞬間進入戰鬥狀態,看得一旁的我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程海還是那麼熱情,跟張姐握手寒暄後便握住我的手,有些緊,只是看著我的眼睛一直笑,半天才說了句:好久不見。我感覺張姐射來幾道賊賊的目光,滿頭黑線。程海領著我們上樓,走在我旁邊,一路上手都放在我腰後的位置,時不時扶一些。這也沒什麼,挺親切自然的。不過之前張姐說的話,讓我有些不安。

飯局這種事,怎麼說呢,估計誰也不喜歡,一桌子山珍海味,根本不可能安心品嘗,尤其和國內的企業打交道,喝酒是唯一的硬道理。我是極度憎恨飯局啊,不過身為特別助理,也只能強顏歡笑。這逢場作戲的功夫,我也不是吃素的。張姐的助理和幾個職員今天一直陪著廠方的人,之前就直接過來了,所以我今天挺幸運,不是擋酒的那個。喝著喝著,好多人都離席,敬酒談笑。看著賓主盡歡,我則大快朵頤。

程海坐到我邊上的時候,我正好在啃一隻鵝頭。他笑笑的看著我說:資本主義真是壓榨勞動力啊,多久沒讓你吃飽了。我挺尷尬,戀戀不捨的放下那隻正要被我啃到精華部位的鵝頭,趕緊擦了擦手和嘴。伸手去拿酒杯,眼睛一掃卻看見他兩手空空。於是說,咳,還以為你要來拼酒呢。

知道你不喜歡喝酒。程海說,繼續笑。他的笑容真讓人寧靜。我們今天簽了合同,正式合作了。他接著說,廠里要在北京設立一個辦事處,我跟董事長申請了調過來。說完,他就挑起嘴角等著我回應。

心裡咯噔一下,好啊張姐,這麼重要的細節都不事先透露一下,別是跟程海聯手了吧。不過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見黃河不掉淚,不見鬼子不掛弦兒。趕緊安慰自己,程海完全沒有特別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麼,我想伸手拍拍程海的肩膀,卻又想到剛才抓過鵝頭,於是端起酒杯,要程海去拿杯子,說要代表首都人民歡迎他。聽我說完,程海笑出了聲,然後說,不想過去拿了,就著你的杯子,你喝一半,我喝一半。

嗡~~~一陣耳鳴。不是吧,有必要這麼親密嗎,不過人家都說出口了,我怎麼拒絕,到顯得小家子氣,男人嘛,這也不算什麼,想當年大學的時候兄弟們的口杯也都是哪個有水喝哪個。於是我喝了半杯,遞給他。程海拿著杯子停住,以後的日子,就得勞煩你多照顧我了。然後喝掉杯里剩下的酒,期間,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的。又和他聊了聊北京的生活,直到他老闆叫他過去。

程海走了以後,我才覺得臉有點燙,奇怪,我從來不臉紅啊,喝酒也不上臉。正好張姐回來,像看見什麼寶貝兒似的用高了好幾度的聲音說,喲,咱亮亮的小臉兒怎麼紅撲撲的,什麼喜事兒啊這麼高興。我兩道冷箭射過去,充滿怨恨。還沒等我說話,張姐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好像沒了力氣。這女人臉泛紅光,雙目含笑,說實話,真的很有魅力,一種混合成熟的淡淡嫵媚,恩,我不太會欣賞女人,不過張姐肯定是一仙品。看她這架勢,絕對高了,也難得她這麼高興,這個大合同整整耗了她小半年,今天估計是徹底放鬆了。我一邊給她遞水,一邊扶住她防止她跌出椅子,又叫服務員上一杯蜂蜜水,再煮一碗酒釀雞蛋圓子。張姐一直看著我,幽幽的嘆了下氣,對我說,誰跟你,肯定幸福。

怎麼著?包養我可是很貴的啊!於是張姐給我一拳,差點沖我懷裡。

然後我覺得有些失落,那個會幸福的人,呵,估計不會出現了吧。2009-04-09 17:06這之後,再沒有和程海單獨交談,散席的時候他對我說,要先回武漢,下周才回北京整理辦公室和住處。我說好,到時候給你接風。他點頭,緊了緊握住我的手。

張姐醉了,我得送她回去,以前在她手下做事的時候,也有過幾次,她挺信得過我,似乎知道我不會對她有多餘的想法。商場上混的女人不容易,各方面都不能大意。

回去的路上,張姐開始也沒說話,仍然閉目養神。我換了汪峰的CD,正放著那首我最喜歡的《像個孩子》。張姐轉過頭,說,程海挺不錯的,人很真誠,也靠譜。我嘿嘿乾笑了兩聲,代表贊同。確實,程海應該是個不錯的情人,各方面都很好,也很照顧別人的情緒。只是我沒敢多想,有些怕了。

恩,我叫何亮,四年前逃離北京,是因為大學裡在一起三年的戀人最終還是找了女朋友,回歸正常人的生活。眼淚在那個我仍然純情的年代就流乾了,心也在那個時候變成灰色。徹底的相信一個人並且憧憬和他在一起的未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小機率事件。我是喜歡男人的男人,卻只要真心的感情,應該是很諷刺的一件事。沒想到再次回到這個城市。

他結婚了,我們還有聯繫,似乎他表示過後悔當初的選擇,想要復合的意思。我假裝不懂,他也不好說明。男人總是圖新鮮的,也總是走過了才知道放棄的可能是最珍貴的。我的自尊讓我沒有辦法回頭,我不能原諒他,現在還是不能。

張姐也沒有繼續程海的話題,她總是適可而止,只是時不時戳我一下,試探我的內力。到了張姐住的小區,停好車,扶她上樓。我還準備問她拿鑰匙開門,沒想到張姐直接按了門鈴。奇怪了,她老公出國做學術交流了啊,家裡應該沒人才對。莫非?我正納悶,門開了。果然是個男人。

一個讓我的眼睛迅速閃光的男人。

這個精彩的男人,短短的頭髮,一張輪廓堅毅的臉,目光卻很柔和,眼睛不很大,不過挺長,濃眉,有些薄的嘴唇,五官組合在一起,實在是很好看。比我高一些,穿了一件黑色V領的T恤,有點兒緊身,貼著健壯的胸肌。寬鬆的灰色長褲。對於美好事物的欣賞和喜愛是人之常情,這個渾身散發淡定氣息的帥哥,我自然是以光速從頭到腳的掃描,呵,換了你,肯定也一樣。

我心想,張姐啊張姐,果然你對這種尤物也沒有抵抗力啊,比起那個有點迂的老公,確實是精彩太多。老實安分的當老公,風流瀟灑的當情人,天下好事兒都被你占全了。

男人打開門,過來扶張姐,同時邀請我進去坐。我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情夫那麼囂張啊,鳩占鵲巢不說,還儼然主人做派。張姐回頭看我愣在門口,表情渙散,估計猜到了我的小心思。笑笑說,進來吧,這是我表弟。

男人雙手扶著張姐,沖我點點頭,你好,我叫蔣英偉。我趕緊說,你好,我是何亮。張姐放下包,換了鞋,徑直走向洗手間。我一邊脫鞋,一邊想:蔣英偉,果然是又英又偉啊,這名兒取的還真有預見性,怎麼我叫何亮,也沒見我有多靚啊。想著,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抬起頭正好對上蔣英偉溫柔的眼睛。他問我,你們都喝了不少吧,喝茶還是蜂蜜水。

蜂蜜水好了,我喝得不多,喝茶晚上睡不著。張姐估計是有點高了。他聽我說完,看看洗手間的方向,笑著搖了搖頭,說,那你先坐。然後離開了客廳。我花痴一樣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怎麼人和人差距就那麼大呢,他為什麼任何一個動作都像身邊閃爍著光芒一樣呢?我沒喝多吧?恩,淡定,要淡定。

我走到沙發旁坐下,才想到我剛才在門口的表現,後背一陣發涼。看來我還是太八卦了,怎麼能這樣懷疑在我心目中一向高大的張姐呢?心裡默念六字大明咒。

洗手間傳來水聲,廚房的方向有玻璃杯輕微碰撞的聲響。突然間有種溫暖的感覺,像回家了一樣。這麼些年,在國外的日子也好,在北京工作的日子也好,都是一個人住,對房間裡還會有其他物體活動的感受竟是久違了。不一會兒,看到「英偉男」端著兩個水杯出來,放在我面前,把其中一杯推向我。

經常要送我姐回家吧?他直視我的眼睛,淡淡的笑著。

哦,沒有,呵,也不是很經常,張姐今天是比較高興。喝得多了點。

哎,他對工作太認真了,全情投入的。他有些疼惜的說。

說我什麼呢?這時張姐走了出來。換了件寬鬆的居家服,卸掉了妝,竟然感覺很清純。張姐喝了口水,對著蔣英偉努努嘴,然後對我說,他家衛生間要重新做防水,所以在我這兒住兩天。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乾笑。張姐似乎恢復了點兒氣力,接著說,剛才你小子是不是以為我養小白臉啊?說完大笑起來。蔣英偉也笑,對我說,難怪你剛才那個表情。

我臉騰的就紅了,巨尷尬無比。平日自詡牙尖嘴利的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張姐笑得更開心了,今天小亮亮怎麼那麼容易臉紅啊,挺純情嘛。姐弟倆一起看著我笑。我實在坐不住,趕緊站起來要告辭。張姐止住笑,說,恩,也不早了,今天多謝你,你快回去吧。我大手一揮,姐你對我還客氣啊。你趕緊休息吧,最近累得夠嗆。張姐過來摻著我胳膊,恩,姐知道你最會疼人了。我朝門口走去,穿好鞋,起身道別,蔣英偉看著我的目光,讓我心裡火辣辣的。可能是錯覺吧,今天確實喝多了。2009-04-09 17:06開車回到家,洗了澡躺床上發獃,想著今天下班後發生的這些事。記憶里一會兒是程海手心的溫度,一會兒是蔣英偉精緻的臉,溫柔的眼神。要是五年前,我一定早蕩漾得找不到東南西北,小鹿群毆了。不過現在,早已對一切與感情有關的事築起堅固防線,不允許自己再犯衝動的錯誤。

這麼混亂的想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明天還有個比較重要的會,一個機靈爬起來打開電腦,同時點上一支煙。我平時抽的很少,一天兩支,平均。正在核對資料,電話響了起來。螢幕顯示,趙陽,又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接起來,對方不說話,只有呼吸聲。

我說,趙陽,什麼事?

我想你了。

靠,這個曾經拿走我所有眼淚的男人,在四年以後,又對我說了這句我曾經完全不能抵抗的話。我沒再說話,有些生氣。對他完全沒有感覺是不可能的,畢竟我最美好的初戀和青春都是給了他。但是他讓我實在有點兒傷啊。即使只是條件反射,也知道應該離他遠點兒,玩兒感情,我不是對手。

趙陽,什麼事?我只能重複這個問題。

聽到對方嘆了口氣,就是想你了。

我沉默,好容易壓抑住上涌的氣血。這麼多年了,修為還是不夠。其實我有點生氣,他拿我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但是我沒法兒對電話那頭的人生氣,單純的沒有辦法發火兒。

好半天,我說,說夢話呢吧?快,回去躺著繼續睡。

趙陽又是一嘆氣,恩,那你早點休息。

我掛斷電話。

電話沒有再響,我盯著電腦螢幕,思維一片混亂,好多以前的畫面在閃回。他的笑容,我的淚水,各種回憶洶湧而來。我沒有心思再工作,關了電腦,躺上床。要是沒有愛情,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

工作一如既往的很繁雜,各種事情都得妥善處理。特別助理就是一高級保姆。

程海昨天來了電話,今天下午到北京,我約他吃飯,他很高興的答應了。其實於公於私我都沒有給他接風的理由,上次那麼說,也不知道哪根筋抽到。可能是因為寂寞太久,單純的只是想交個朋友。程海的親切,讓我沒那麼多防備。我這人挺重情意的,誰對我好,我知道,並且會加倍的對他好。雖然朋友不多,但有的那麼幾個,都是肝膽相照的死黨。

好容易趕到地方,沒有吃到,其實還有些事情沒昨晚,只好留到明天。老遠就看見了程海杵在門口張望。今天的程海一身休閒打扮,深咖啡色牛角扣大衣,仔褲,棕色靴子。看著年輕了很多。我走過去,程海迎上來輕輕擁抱我,像個老朋友。我有點意外,趕緊說,咳,這大冷的天兒,幹嘛不進去?他笑著說,沒事兒。

程海這次來北京,就算正式在這兒駐紮了,可能不時得回去武漢。他這幾天準備一下辦公室和住的地方,就要回東北去過年。我今年不回家過年,爸媽要趁春節假期去菲律賓旅遊,我還有一些工作要做。很多德籍的員工都去度假或者回德國了。春節前告一段落的很多案子需要整理和分析,人手不夠,我可能得加班。程海聽我說完,很是憐惜的看看我說,哎,可憐的孩子,大過年都不能休息。我笑笑,保姆就是全年無休啊。說完,我們都大笑,他以前的工作和我的性質一樣,應該深有感觸吧。

菜陸續上來,在程海的堅持下,我們只點了幾個簡單的家常菜。程海說,要我當他是朋友,不用虛禮客氣。雖然我不喜歡喝酒,但這頓飯是以給他接風的名義,我們還是象徵性的開了瓶紅酒。我抬起酒杯,對程海說,歡迎你來北京,祝你事業順利。程海笑笑,沒說什麼,喝了一口。然後說,現在我敬你,希望你快樂。這時,背後有人叫我名字。於是我回頭。趙陽?2009-04-09 17:07看著趙陽走過來,心裡挺彆扭,那晚的那通電話之後他沒再和我聯繫。趙陽的目光緊盯著坐在我對面的程海,沒有笑容。我站起身擋住他,很熱情的伸出手。趙陽一愣,也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兒?趙陽問我,收回緊盯程海的目光。

當然是吃飯啊,你不也是嗎。說完我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女人,朝我們這邊看,應該是趙陽的老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看著挺安靜的,打扮也得體。

他是誰?

我心裡好笑,你趙陽帶著老婆來吃飯,還好意思問我這個?趙陽以前就很能吃醋,我身邊親近的所有人,無論男女,他一概不待見。說明他超強的占有欲。即使他甩了我,也還是一副要干涉我的樣子。於是我冷下臉來。趙陽,我改天再聯繫你。

趙陽看到我的表情,垂下眼說,好吧。便轉身離開。

我回身坐下,程海頗有探究的看著我,似笑非笑。我只好說,呵,以前的一個大學同學。程海也沒繼續問。這頓飯後來有些尷尬。我的心情因為趙陽的突然出現,變得有些游離。他對我的殺傷力還是那麼大。

程海一直說笑著,不斷調節氣氛。很快吃完。我問他累不累,用不用回去休息。程海說如果方便的話想要去超市買一些生活用品。於是我們去超市買了些東西,程海不停的問我意見,後來我忍不住說,你老問我喜不喜歡,是你用啊,應該你喜歡才對。程海笑笑,還是把我覺得不錯的東西放到推車裡。然後我送他回去。離我住的地方不遠。

回到家,不出所料,接到趙陽的電話。他語氣不善,一直問我今天和我吃飯的男人是誰,是不是我新找的人。我真不想對他發火,覺得沒意思。就一直沉默。他急了,開始吼起來:難怪你一直拒絕我,原來是找到新人兒了,不錯啊何亮,能耐啊!

我直接按掉電話,關機。他還是老樣子,急躁的脾氣一點兒沒改。但是我早沒了和他糾纏的興趣,吵又能怎麼樣,當年一直吵,把三年的感情消磨殆盡。我想現在至少留下一些相對美好的回憶。

我正坐在桌前繼續今天遺留的工作。門鈴響起來。我走到門邊,螢幕上是趙陽的臉。很無奈的給他打開門。對他絕情,我真的沒辦法。我順勢打開房門,然後走進屋裡坐下。

過了一會兒,趙陽走進來,徑直走到我身邊坐下,眼睛有點紅,估計被風吹的。他一句話沒說就抱住我,我本能的想推開,但是聽到他有些哽咽的聲音:亮亮,我真想你,想得都不行了。

於是我沒了動作。最見不得他軟弱的樣子,一個平時專橫跋扈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的眼淚,簡直是致命武器。讓他抱了一會兒,熟悉的氣息直衝腦門。

還是推開他,看到他更加紅的眼眶,隱約有淚水的痕跡。我嘆了口氣,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暖暖身子。趙陽大剌剌的性格,很不會照顧自己,以前都是我整天為他的生活操心。看來這樣的習慣輕易很難戒掉。

趙陽繼續說:亮亮,我受不了你找別人,再給我個機會好不?

我笑笑,你想多了,今天那人只是個客戶。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趙陽似乎鬆了口氣,還是像個孩子,喜怒都放在臉上。奔三的人了,還這麼沒有城府。也不知道他平時酷酷的形象是怎麼維持的。

亮亮,我後悔了,我不該讓你離開我。本來我以為咱們以前的事兒就是玩玩兒,再怎麽樣我都得結婚的。但是結了婚,才發現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真正開心。

趙陽的眼睛很真摯,不是說謊,我也相信他說的話。但我又想起以前他的絕情,渾身發冷。即使再和他一起,我也得不到想要的幸福。我只能說,別傻了,你是結了婚的男人,我和你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趙陽湊過來摟住我,好一會兒,才說: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

我搖搖頭,趙陽,你還是不明白,如果我不能擁有全部,那我寧願不要。

他不再說話,另一隻手環上來抱住我,開始吻我的脖子,然後是臉,然後是嘴。可能我太久沒有和別人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實在懷念,竟然也主動回應他。於是他開始用力吻我,像以前的每一次,霸道而強悍。大年二十八那天,張姐來到我的辦公室,邀請我去他們家過年。我沒推辭,這個日子,還是不要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比較好。張姐是北京人,爸媽住在鼓樓旁的一處四合院,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幹部。我雖然沒去過,也能想像他們家的地位。

程海在第二天給我打了個電話,提前祝我春節快樂,他要回老家了。說過完年回來再約我。我也應承著,告訴他要去張姐家過年。他連聲說好,原來還擔心我一個人孤單。沒想到,我和程海的關係會熱絡得那麼迅速。

三十兒公司放假。下午,我準備了一些東西,就向張姐家進發。四合院門口貼著大紅春聯,掛著燈籠,古色古香又很喜慶。這才是真正的年味兒。剛要進門,後面走上一人拍我肩膀。一轉身,看到蔣英偉的笑臉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燦爛著。沒想到他也來了。英偉似乎早知道我要來,沒有驚訝。我們互相看著對方手裡的大包小包,會心的笑了笑。張姐來開門,穿著大紅的棉襖。看慣了西式套裝的她,讓我有些不習慣,不過很應景,也襯得她臉上仿佛有一抹紅暈。張姐笑著說,沒想到你們倆一起來了,還真是同病相憐啊,英偉的爸媽也去旅遊了,所以來蹭飯。

張姐的爸媽很和氣,氣質很好,一看就是很有修養的老知識分子。挺熱情的拉著我問長問短。我向來討長輩喜歡,於是說得很多。英偉在一旁看著我們,邊喝茶邊笑,不怎麼說話。張媽媽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說沒有,因為才回國一年多,工作也很忙,沒什麼機會。張媽媽說,你們年輕人有事業心挺好的,不過也別耽誤了。像英偉,眼光太高,以前好多人喜歡他,他也看不上。我看看英偉,對張媽媽說,英偉哥那麼優秀,挑是自然的。張媽媽笑得更開心,說,今年我這外甥也交女朋友了,人家多好的一個女孩兒,有禮貌又懂事,結果他整天還不冷不熱的,真是搞不懂。

英偉無奈的笑笑,估計這樣的話已經聽過很多次。我有些失望。原來已經有女朋友了。不過想想也對,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落單呢?即使沒有女朋友,男朋友也不會缺的。2009-04-09 17:08大家一起包餃子,因為我是南方人,揉面,擀皮一點兒不行,只好跟著張姐學怎麼包。英偉站在我邊上擀餃子皮,總是看我包好一個,就又扔一塊給我。害我很緊張,一直沒停。張姐看不下去,讓英偉別逗我,看我連汗都出來了。英偉回身抽了張紙遞給我,說:要練習才會有進步嘛,對不對,小亮?

我擦擦額頭滲出的汗,點頭答是,惹得大家一陣鬨笑,張媽媽說,小亮還真是逆來順受啊,你該直接拿餃子皮扔他臉上。大家又笑。張姐說:你們不知道,小亮從來不跟人發火的,在公司誰都能找他幫忙。我趕緊說,張姐,就只有你整天要我幫忙吧?張姐一怔,臭小子,我幫你,你還倒打一耙,英偉,快快,餃子皮都給他。英偉於是往我這兒挪了挪,作勢專門為我擀皮。

大家一團和氣,在笑聲中迎來新年,真好。

開飯了,大家圍坐在一起,桌子中間還放了個碳火鍋,各種年夜飯該有的菜肴,一樣不落,氣氛很好。我的手藝還不錯,包的餃子也挺漂亮,大家不住誇我。英偉往我碗里夾了個大雞腿,說,今兒就你最小,雞腿歸你了,獎勵你剛才的辛勤勞動。張媽媽說,恩,不錯,往年只要英偉在我們家,別人都吃不到雞腿的。

我看看英偉的側臉,他的眼睛裡全是溫柔的笑意。不敢多看,怕自己著了魔。

吃過飯,張爸爸張媽媽坐在電視前看晚會。英偉提議我們去後海逛逛,消消食兒。張姐他們都很贊同,於是我們四個開車來到後海。沒想到除夕夜這裡還是很熱鬧,北京也有很多過年不能回家的人,大家可能都不願孤單一人吧。

我們四個慢慢走著,我電話響了,是程海。說了些拜年的話,又問我晚飯吃得好不好,又跟我說剛才放鞭炮有多熱鬧。我聽著他高興的聲音,心裡也很溫暖,像一個熟悉的老朋友。掛了電話,張姐一個勁兒看我,我只好說,是程海打來拜年的。張姐一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英偉看著我們倆,有點疑惑。這時,電話又響了,趙陽。

張姐說,別是程海還有什麼重要的話沒說吧?我氣結,又不能發作,趕緊說,不是他,是一朋友。這麼說著,我卻走開去,才接起來。趙陽也問了我好多問題,晚飯在哪兒吃的,跟誰,都吃了什麼,現在在哪兒?大過年的,我不想找彆扭,都一一回答。他聽完,隔了一會兒,才說,對不起,我沒辦法陪你過節。我笑了,你道歉幹什麼,我也沒要求你陪我啊。趙陽,春節快樂啊,我得掛了。沒等他回答,我就掛了電話,朝張姐他們走回去。現在,連張姐都是滿臉疑惑了。

我沒有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還是英偉先說話,快把手插兜里,怪涼的。

這個春節真開心,雖然沒能和爸媽一起,不過著實也讓我體驗了一把幸福家庭的溫暖。張姐他們約我初二去潭柘寺,我也答應下來,反正初四才開始加班,與其一個人呆在家裡,不如跟著他們熱鬧熱鬧。

沒想到初一早晨醒來,我就鼻塞聲重,估計昨晚吃飽了出去吹風,著了涼,北京的冬天還真不是蓋的。我爬起來找藥吃,又扯出一條毯子壓上,再昏沉的睡去。再次醒來天很黑。有點餓,掙紮起來煮粥喝。煮好了,又只喝了一點,沒胃口。媽媽正好打電話過來,聽到我聲音,就知道我感冒了,就一直說我不小心,還說不應該出國玩,沒好好照顧我。我心裡一酸,差點眼淚就出來了,不管什麼時候,在媽媽面前我還是個能撒嬌的小孩。但是爸媽好容易出國旅遊,不能讓他們玩得不開心。我趕緊強打精神,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吃過藥,好多了已經。

放下電話,心裡還是很難過,環顧四周空空的房子,一個人在家,只開了一盞昏黃的檯燈。一個人生活其實挺好,只是千萬不能生病,生病了沒人照顧,是挺淒涼的一件事。電視里很熱鬧,我也沒心思看,頭還是很疼。又回臥室躺下睡了。

在一陣眩暈中醒來,突然想起要去紅螺寺的事兒,坐起來開燈看錶,早晨7點,天還沒亮。我覺得渾身無力,又酸又疼,還很冷。糟糕,發燒了。我很少發燒,所以溫度稍高我就很不舒服。試了試表,39度。竟然這麼高。趕緊找了退燒藥吃。又躺回床上,卻沒感覺有好轉。等到8點,我給張姐打電話,告訴她我生病了,不能去了。張姐囑咐我吃藥,不行了就去醫院,還問我行不行,要不要過來看我。我虛弱的笑著,「哪裡那麼容易倒下。你們好好玩吧,幫我求菩薩財源滾滾。」

掛了電話又沉沉睡去。2009-04-09 17:08朦朧中似乎門鈴在響。我不想睜開眼睛。管他是誰呢。但是門鈴一直響,沒有要罷休的意思。我無奈的爬起來,到門口一看,竟然是英偉。開了門,一陣慌亂,我現在這個糟糕的樣子怎麼見人啊,竟然還是大帥哥來了。不對啊,他應該和張姐去潭柘寺了啊。正想著,英偉推門進來,還提著些東西。我就那樣穿著睡衣,裹著毯子,沒刷牙沒洗臉,頭髮風中凌亂的站在那兒迎接他。

如果我看到別人這個樣子,一定大笑了。不過英偉看到我,似乎有焦急的神色,眉頭有些緊。

「你怎麼來了,不是應該去了潭柘寺?」

「趕緊去躺著,我姐和姐夫去了,派我來照顧你。」英偉放下東西,一隻手摟住我的腰,要帶我回臥室。(插句話,如果說了要去寺廟,不去的話是非常不好的,除非很特殊的情況)

我也沒力氣多想,恍恍惚惚的又躺下,他幫我掖好輩子,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我的。又讓我試表。然後給我的杯子加滿熱水,讓我全部喝掉,又問我吃了什麼藥。我拿出表給他看,38.5.我說,降了,剛才39.他讓我重新躺好,轉身走出臥室。

一會兒,聽到廚房有聲音,再一會兒,英偉端著個碗走進來。他先把碗放在床頭,然後要扶我起來。一陣很香很香的味道飄過來。英偉說:「姨媽煮的魚片粥,你嘗嘗。」

英偉幫我端著碗,本來要喂我,我不肯,堅持自己吃。他笑笑。真是人間美味啊,也可能是餓壞了,我迅速吃掉兩碗。

「真那麼好吃啊,我看你吃那麼香,都餓了。」

我吃了東西,有了力氣,趕緊說:「真的好吃,你也吃。」

英偉把碗放下,摸摸我的頭。「終於活過來了。剛才進門看你的樣子,憔悴極了。你生病怎麼也不給我們打個電話,也不去醫院,自己撐著,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英偉像個大哥哥一樣,雖然責備,卻是寵溺的語氣。我從小就想有個哥哥,罩著我,幫我出頭。我眼睛一熱。英偉看見了,笑了起來,再拍拍我的頭。然後把碗拿了出去。我被震撼了,一個渾身散發魅力的男人,還有極為體貼溫和的性格,雖然話少了點。我搖搖頭。

英偉端著水和藥走進來。我說:「謝謝你,英偉哥,也謝謝張姐和張媽媽,大過年的,給你們找麻煩,還耽誤你不能出去玩。」

英偉哈哈笑著:「小孩子很乖嘛,你別多想了,我姐姐既然把你當弟弟,那你也是我弟弟,哥哥照顧弟弟,天經地義的事兒。」

是啊,能有英偉這樣的哥哥,也算走運了。我睡了快兩天,實在躺不住,就起來和英偉看碟。英偉怕我著涼,讓我穿了好多衣服。以前向來是我照顧別人,連我媽都說我天生是勞碌命。突然間被人照顧,這種感覺真棒。

我們倆看完兩部電影,消滅掉家裡庫存的零食和水果,天也黑了下來。英偉不時看錶。我忙說:「英偉哥,你該去陪女朋友了吧,我沒事兒了,你快去吧。」

他笑笑:「她在家陪父母呢。奇怪,也該來了,真慢。」

我沒明白他在說什麼,這時,門鈴響了。英偉起身開門,也沒說話,我就更納悶了。直到看見張姐和廖哥提著好幾個袋子進來,我才知道,嘿嘿,晚飯來了。

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眼睛又熱了,生病的時候情緒真是特別脆弱。張姐過來掐了下我的臉:「怎麼,英偉欺負你啊,幹嘛哭鼻子?」大家都笑了。

他們從潭柘寺趕回來,帶了好多吃的,都是清淡軟糯的食物。他們不時給我夾菜。對於一個人漂在北京的我,能認識張姐一家人,真是造化。

吃過飯,張姐收拾了殘局,他們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估計今天很累。臨出門,張姐悄悄跟我說替我跟菩薩求了姻緣。我笑笑,也沒說什麼。2009-04-09 17:08初三我就大好了,身體也舒服多了。英偉來電話問候,我再次感謝了他,說要請他們吃飯。英偉說:「你啊,就是太客氣。」放下電話,有點蕩漾,英偉應該也是挺待見我的吧,否則才認識,他不會對我那麼好。聽張媽媽說,他是挺高傲的一個人,可我怎麼覺得他那麼親切呢?沒再繼續想下去。整理了一下家裡,出門買了些吃的用的。還是很冷,沒敢再外面多呆。

照例接到趙陽和程海的電話,沒說生病的事。我很獨立,可能是多年在外求學,很少得到照顧,任何事,都希望自己解決,不願意麻煩別人。以前和趙陽在一起的時候,他老說我好像不需要他似的。

初四回到公司加班,沒有幾個人。四點多的時候,趙陽打電話問我在哪兒,我正在做一個報表,就說在加班呢,他沒說什麼就掛了。我還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利索。結果6點我下樓,就看見他站在大廳里。其實趙陽也挺酷的,不是很搶眼的帥,就是有種挺爺們兒的味道。他也看到我,朝我走過來。我想今天估計是逃不掉了。

大廳里沒人,趙陽過來拉我的手,被我躲開。他有些泄氣。隨即說,我們去吃飯吧。他歷來這樣,從不問我,什麼都是自己決定,還不許我反抗。以前我也挺樂意順著他,現在卻覺得很彆扭。雖然這麼想,我還是跟著他出了大門。

吃過飯,他說要去我家。我則說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於是去了個相對安靜的酒吧。才坐下,趙陽就說:「亮亮,別躲我好嗎?」

「我沒有啊,這不剛剛才和你吃飯了。」

「如果不是我在你公司堵住你,你會和我吃飯嗎?」

我沒回答。

趙陽嘆氣,又說如何想我,如何想要補償我,如何渴望和我重新開始。

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很難得。大男人的趙陽,從來覺得把感情掛在嘴邊是非常窩囊的事。我有些心軟,不再迴避。

「趙陽,那時候我苦苦求你不要找女朋友,求你回心轉意,求你相信我們能走下去,哭了多少回,失眠了多少個夜晚。你考慮過嗎?你沒有,你還是說我們散了,不可能再繼續。我不想再說當時有多難過。四年了,我好容易擺脫了過去,你為什麼又要我再來一次呢?何況你已經選擇了結婚,再和我一起,那我算什麼?」

趙陽悶頭喝酒,半天才說:「我錯了,亮亮,我後悔了。我沒想到從你離開北京,就越來越想你。以前我實在太混了,我那時肯定是中了邪,那不是我。你回來我多高興你知道嗎?我想,我終於又能和你在一起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趙陽,我們回不去了。」

「但是我們那天做了!」

「那只是我身體的本能,換了和誰都一樣。」

趙陽抬起頭恨恨得瞪我,似乎要吃了我一般的憤怒。我沒所謂,平靜的看著他。他終於低下頭,喝完了杯里的酒。

「我不管,你是我的,你一直都是我的,你必須是我的。」

我苦笑,沒辦法和他講理,偏執起來的趙陽什麼都聽不進去。2009-04-09 17:09趙陽後來喝多了,我把他拖進車裡,一直問他住哪裡。他不太清醒,喃喃的說著什麼,也聽不清。我只好拿出他的手機,翻查通訊錄。看到一個「老婆」的條目,於是打過去。跟對方說清楚狀況,也問清楚趙陽家的地址。

到了樓下,就開見一個人影左右徘徊,不時張望。我在她面前停下,上次見過的,只是沒說過話。我下了車,對她說:「嫂子,我是趙陽的大學同學,今天哥兒幾個吃飯,他喝多了,大家都不知道具體地址,只好給你打電話了。」她忙說沒關係,又說大過年的,真麻煩我。是個挺溫柔的女人。

我把趙陽扛上樓,跟在他老婆後面,進了門。不大,但是很溫馨,牆上碩大的結婚照,趙陽的笑容刺得我眼睛有點疼。把他放在沙發上,我便告辭。下樓,上車,久久不能平靜。

和趙陽分手以後,再沒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不知道為什麼,苦苦壓抑著,傷得太深,害怕再來一次,或者是對愛情失去了信心,還沒能恢復。我開車來到以前我和他的學校,停在路邊,靜靜看著大門。這個充滿了回憶的地方。漸漸的,眼睛有點模糊。

趙陽第二天中午打來電話,謝謝我送他回去。我笑笑:「客氣,總不能把你仍在店裡。」然後我們都沒說話。我說:「沒事的話我掛了,還在工作。」

最近煙抽得有點多加了三天班。最後一天的春節假期,就想在家裡閒著,休息一下。結果程海晚上給我打電話,說已經回到北京,想約我第二天帶他在北京城逛逛。只好無奈答應。我是個不太會說不的人。

第二天陪著程海去了頤和園。冬天的頤和園我一直都很喜歡,尤其有陽光的時候,冰面灑上淡淡金黃。接著又去了我的學校,程海說想看看我當年念書的地方。校園裡沒什麼人,很安靜。我們慢慢走著,我時不時對他說說以前讀書的事兒。程海似乎很有興趣,追問每個細節。還說:「真想倒回去看看你那時的樣子。」我則停下來,看著他的眼睛,卻想到趙陽。

實在有點冷,我們只好找了個地方喝咖啡。程海給我講他的大學,講東湖的美景,四月的櫻花。能感覺到他對往日時光的留戀。到了吃飯的點兒,程海問我想吃什麼,他做東,算是今天的導遊費。這兩天因為生病,我都吃得很清淡。於是說想吃泰國菜。

能因為那個魔王又走進了我的生活。

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下,點好菜,正和程海聊著,突然他轉頭注視我的身後,還沒等我轉過去看,一雙大手就覆蓋上了我的眼睛。正想說誰這麼幼稚還玩這種遊戲,就聞到有些熟悉的香水味,心中一陣驚喜。掰開他的手,回頭就對上英偉的笑臉。不過,他身後還有個女孩兒。應該就是他女朋友了吧。不是特別漂亮,打扮得挺時尚。我心裡覺得配不上英偉,嘴上卻挺熱情的說:「這位就是嫂子吧?」英偉點點頭:「恩,我女朋友,田園。」又轉過頭對田園說:「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何亮。」我們笑著打了招呼,這才想起來對面的程海,趕緊給彼此介紹。心想,還真邪門,每次和程海吃飯都能遇到熟人。

程海極力邀請英偉他們和我們一塊兒吃,我也覺得不錯,就對英偉說:「哥,一塊兒吧。」英偉看看我,綻放一個笑容,「好!」沒有問田園的意思。於是程海換到了我旁邊,對面是英偉和田園。英偉忽然說:「對了,小亮,你不能吃辣的,病都沒好全呢。」還沒等我說話,程海顯得很焦急的問我:「你病了?為什麼你沒說呢,我還拉著你大風地里走了一天。」我對程海笑笑:「哦,就是著涼而已,沒什麼大問題,沒事的。」英偉饒富深意的看著我和程海,沒有說話。

我們又加了一些菜,英偉堅持點了一些不是很辣的菜。我則抗議,「英偉哥,我嘴巴都快淡出火了。」英偉不理我:「怎麼,你還想讓我給你當保姆?」

我有點尷尬,程海有點驚訝,田園沒什麼表情,英偉還是溫柔的看著我。

這頓飯吃得挺愉快,程海超強的社交能力,把氣氛搞得很好。田園原來是活潑型的,笑起來很爽朗,也放得開,容易相處的樣子,北京的女孩子大多都很不錯,起碼性格很好。英偉話還是不多,專注的看著我們說話,嘴角一直有微笑,也不時給田園和我夾菜,和程海碰杯。我開心的吃了很多,不過每次把筷子伸向諸如小米辣拌蝦,鬼雞之類的菜的時候,英偉都瞪我,害我只好收回來。

吃完飯,英偉堅持付了錢。田園說他們打算去看電影,邀我們同去。我實在是很累,也不想去當燈泡。還沒把拒絕說出口,英偉先說了:「讓小亮回去歇著吧,這兩天他一直加班。」程海也趕緊附和,說我該回去休息。田園朝我吐吐舌頭,我搖搖頭:「嫂子,英偉哥像不像老媽子?」被英偉拍在頭上。

於是我和程海跟英偉和田園在飯店門口分手,被英偉趕回家有點不爽。我送程海回去。

「想聽什麼歌?」我問程海。

「想聽你喜歡的歌。」程海說得有點曖昧。

我笑笑,塞進了Madonna的CD.Ray of light,每次聽都讓我充滿力量。

在路上,程海問我為什麼現在還是一個人。

「沒人要唄,呵。」

「亮亮,應該有個人照顧你,一個人太孤單了。」他看我的眼神很認真。

我沒回答,望著前方的車燈。聽到程海輕聲嘆氣,我們都不再說話。

2009-04-09 17:09送完程海,在路邊買了幾份雜誌,想一會兒躺在床上看看。結果剛到樓下,就看見門口的趙陽,大衣領子高高豎著,整個人有點瑟縮,在那兒來回踱步。他現在改戰略了啊,電話都不打了。

我從他身邊走過去,也沒理他。他急忙跟著我進了大門。看他的樣子,估計等的時間不短,臉都凍的有點微微發紅。我有點難過:「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自己站在外面?」他憨憨的笑。

進了屋,他就從後面抱住我。我沒躲,感覺他渾身的寒氣。他用冰冷的下巴磨蹭我的脖子,鬍渣刺得我有點疼。粗重的鼻息就在我耳邊。哎,要不我也別堅持了,就跟他混著吧,再找一個,又得從新熟悉,麻煩。看趙陽越來越憔悴的樣子,我真不忍心折磨他。正想著,電話響了,是英偉。

我推開趙陽,走進洗手間,才接起來。

「小亮,到家了沒?」

「恩,剛到一會兒,你們的電影還沒開始?」

「田園不舒服,我送他回家了。」

「是不是今晚吃錯什麼東西了?」

「不是的,她沒什麼事兒。」

我也不好再問。

「你到家就好,早點休息,今天這麼冷,一直在外面呆著,小心又著涼。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就跟我打電話。」

「天兒這麼冷,你還是別往外跑了,得,我還是回家吧。咱改天聊。」

「恩,我沒那麼虛弱,還是挺強壯的,嘿嘿。那英偉哥你也早點回去吧。」心裡一陣暖意,消散了剛才的一點點鬱悶。

掛了電話走出來。才打開門,就看見趙陽凶神惡煞的立在門口,咬牙瞪眼的。

「誰的電話?」

「……」

「是不是上次和吃飯那男的?」

趙陽一旦控制不住情緒,整個人就猙獰起來,我非常不喜歡他這個樣子。我從來不和他爭吵,我占不了便宜。於是我推開他,回到客廳坐下。他徹底被我激怒,衝過來兩隻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亮亮,你說,你到底要我怎麽樣才肯原諒我,才會和我在一起?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有多愛你嗎?你不要找別人!我跟你說,不會再有人像我這麼愛你!」

突然覺得很想笑,剛才的一剎那我竟然還想和面前這個面目扭曲的人復合,肯定是頭被門夾到了。

「趙陽,這話說著俗,如果你愛我,就放過我,回家當你的好老公。趕緊的,別在我這兒發瘋。」

他慢慢鬆開,慢慢垂下頭,慢慢的,雙肩開始輕微顫抖。他哭了。趙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愛情這種遊戲,誰動了真情,誰就輸了,無一倖免。說歸說,我還是不忍心,趙陽畢竟是我目前為止最愛的男人。我把他的頭抱在懷裡,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像安撫小孩子似的。趙陽緊緊抱著我,隱忍的抽泣。

「趙陽,別折騰了,以前你還沒吵夠嗎?咱們倆真的不可能再回到以前,我的心四年前就死了,你再怎麼做它都活不過來了。咱們作兄弟吧,好不?我也在乎你的,你知道,但是你這樣,總讓我想起以前。」

「對不起,亮亮,對不起……」他喃喃的說。

我們就那樣抱了一會兒。他又來吻我,這次我堅定地推開了。他顯然沒想到我這樣的反應。很委屈的問我為什麼躲開。

「趙陽,我們都是奔三的人了,不是小孩兒,什麼事應該做,什麼不該,大家都明白的。上次是我不好,沒把持住。以後都不可能了。我今天和你上床,我們又再回到糾纏不清的狀態,什麼時候才能了結?別這樣,別讓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最後,趙陽悻悻地離開,拉開門的時候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很複雜,有受傷,有不解,有怨恨,也有憐愛和不舍。我咬著牙,克制自己衝過去把他拉回來的想法。我畢竟是個凡人,除了最後的那段時間,趙陽確實是個不錯的愛人,欣賞我,肯定我,保護我。他的強勢也能很好的壓制住我內心的躁動不安。但是對他,我愛不起來了,不能夠了。2009-04-09 17:10這個春節還過得真累,不光身體,心也很累,這種壓力大部分來自趙陽。不過,也有很多溫暖。英偉的溫柔,程海的熱切,張姐一家人對我的照顧。

上班又是很忙碌,新一年,任務繁重。張姐不時過來看看我,還經常給我帶點張媽媽做的食物,真好。張姐說,一直以為我挺會照顧自己的,沒想到還是不行,讓人擔心。真該有個伴兒了。

趙陽沒再找我,我鬆了口氣,他真的想明白了吧。也有點失落,人真是矛盾,一直糾纏著說愛你的人突然消失,竟然會覺得空虛。

程海因為業務的關係,幾乎每天都出現在公司,等我一起吃午飯,如果我沒時間出去吃,他就會買上兩份,在我的辦公室吃,我的助理是個才畢業的德語系小美女,看得出來非常待見程海,整天他一來,小美女就笑得花兒一樣。我算看出來,程海就是個超強功率的發電機,逮誰電誰。這種大眾情人型的,怎麼說,讓人又愛又怕。

才過了節,晚上幾乎沒什麼飯局,程海於是每晚安排活動,不是去看芭蕾,就是聽京劇,他興趣廣泛,什麼都感興趣,就是苦了我,每每流露出推辭的意思,程海就用十分熱切的眼光逼視我,讓我就範。算了,跟他在一起玩兒挺不錯的,我們也挺投機。程海甚至要加入我的健身俱樂部。我對他說,辦了年卡,幾乎就沒怎麼去過,沒時間。程海於是更加堅定,說要督促我。我是不會拒絕的人,程海是一定會讓你妥協的人,相生相剋的關係非常明顯。

張姐約我元宵節去她家吃飯,我正想好好謝謝張媽媽,欣然應允。本來程海也約我一起過,想到程海和張姐的業務往來,實在不好往張姐家帶,只能找了個藉口,說大學同學要聚會。看得出來他有些失望,我也沒辦法。

專門去給張媽媽張爸爸買了禮物,順便也給張姐,廖哥,英偉都買了。特別用心去選給英偉的禮物。怎麼都拿不定主意。他平時的打扮都很簡潔,顏色也純凈,除了手錶,沒有其他配飾。如果送錢包,領帶之類的又不夠特別。小玩意兒不實用。送太貴的,又讓他起疑。真是頭疼。想到和英偉聊天的時候,他好像說過喜歡古典音樂,尤其歌劇。於是我買了一張Maria Callas的詠嘆調選集,好歹也是德國的歌劇女王,雖然我不懂得欣賞。以前的德語老師對她是推崇備至,一說起來就滿臉自豪,應該錯不了。

那天下班的時候,張姐過來找我,跟我一塊兒,她今天沒開車。在路上,她很賊的笑,說待會兒有個驚喜,讓我好好期待。我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會是什麼事兒,她又不肯透露半點兒,我只好作罷。後來張姐提起程海每天往我辦公室跑,還說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我回擊到:「你也說了,是他天天往我那兒跑,又不是我往他那兒跑。人家要來,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立個牌子『程海禁止入內』。」張姐一笑:「這是一個巴掌的事兒嗎?」我知道自己說得很牽強,只好說:「他剛來北京,不太熟悉,我這不是盡地主之誼嘛。」「可別太賣力了哈。」張姐說完,爆發出女王三段式的大笑。我渾身冷汗。

和張姐進了屋,只看到張爸爸坐在廳里。於是我把帶來的禮物拿出來,看到我給張姐買的Hermes絲巾,她責備我太客氣,不過很開心,誇我很懂女人。這時張媽媽走進來,繫著圍裙,張姐說雖然保姆回來了,但張媽媽還是要親自下櫥。張媽媽看見我很開心,過來拉住我的手問我身體好了沒。我真想抱抱她,想起她給我做的那麼多好吃的,真是很感動。這時,廚房裡又走出一個女孩兒,也繫著圍裙,短髮,大眼睛,臉很白,瘦瘦的,挺高。站在一邊兒看著我,淡淡微笑。張媽媽於是說:「小亮,這是駱子卿,我一個老同事的女兒,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卿卿過來,這就是何亮。」

駱子卿很大方的走過來和我握手,「你好,傳說中的海歸何亮。」

「你,你好,我是何亮。」

「我知道啊。」

大家鬨笑,我的臉騰的就紅了。心裡明白了八九分這是怎麼回事。我不太會和女生相處,雖然以前追我的女孩兒不少。駱子卿很大氣,完全沒有相親男女初次見面的做作尷尬,倒是我窘得很,跌了份兒。

這時門被推開,英偉拉著田園走進來。英偉看見站在屋子中央的駱子卿和我,很是詫異和疑惑,看來他也不知道今晚的內容。還是子卿先問好,他們應該也是從小就認識的吧。英偉說了句,子卿也來了啊。然後放開田園的手,頗有探究的看著我。

大家寒暄一陣。隨後在張媽媽的帶領下,一群女將奔向廚房,張爸爸則進屋去拿今晚喝的酒和飲料。廳里就剩下了我和英偉。

英偉先說話:「姨媽怎麼元宵節把子卿叫來了,要介紹給你?」

「我完全不知情,之前張姐來的路上說是有個驚喜,沒想到是這樣。一點兒沒思想準備,剛才我都出醜了,好尷尬。」

以為英偉會嘲笑我,但他只是默默看著我,沒有笑容。我想到給他準備的禮物,拿出來給他。英偉看到那張CD,甚是驚喜,剛才掛起的臉馬上開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怎麼知道Callas是我最喜歡的女高音?」

「是嗎?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喜歡歌劇好像,瞎買的。」

英偉看看CD,又看看我,伸手摸摸我的頭,「我姐說得沒錯,你真是個細心人。」

我也很高興英偉能喜歡這份禮物。嘿嘿的笑著。貌似他很喜歡摸我的頭,敢情把我當小孩兒了。2009-04-09 17:10開飯了,子卿在張媽媽排座位的時候非常「不經意」的坐在了我身邊。英偉和田園則坐在對面。張媽媽一會兒誇我,一會兒又誇誇子卿,雖然沒有點明,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沒辦法,表面文章還是要做好的,不時給子卿夾菜,倒酒,張媽媽看著,笑得尤其開心。不過對面的英偉似乎今天遇到什麼倒霉事兒似的,還是很少說話,而且連笑容都沒有了。我左邊一個張媽媽,右邊一個子卿,還得不時回擊張姐,實在分身乏術,只能不時用詢問的目光看看英偉,他也看我,不過完全沒有回應。後來借著敬酒感謝大家這個春節給我的照顧,專門敬了英偉一杯,特別感謝他初二的保姆工作,他才終於笑了。我當時也沒功夫去想英偉的反常,只以為是工作不順利或者其他煩心事。

吃過飯又坐了一會兒,因為大家第二天還得上班,就散了。我自然得送子卿回去。站在門口,英偉看著我們先走,對我說:「謝謝你的禮物。」我笑笑,又和張姐他們道別。幫子卿拉開車門,然後坐上車,緩緩駛出胡同。

我問子卿聽什麼歌?

「有王菲的嗎?」

「有,你也喜歡她?」

「恩,喜歡她很多年了。」

「我也是。」

《新房客》的音樂響起,車裡一陣沉默。

「你不知道今天會見到我吧?」子卿問。

「哦,呵,確實不知道,還挺意外的。」

「張媽媽對我說有個不錯的男孩兒,想介紹給我認識,我也挺好奇,能讓她老人家誇獎的,除了英偉哥,我還沒見過第二個。於是就來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喜歡直率的女生,很多時候卻不知道如何回應她們的直率。只好不斷說:「張媽媽真好。」

子卿輕聲笑了笑。我們又聊了聊工作和王菲,氣氛挺輕鬆。

到了子卿家,我們互留了電話號碼。目送她上樓,然後立即打電話給張姐,興師問罪。

「張姐,你說我何亮對你是不是一顆紅心向太陽?這種事兒你都不事先告訴我,眼看著你弟弟我出醜」

電話那邊止不住的笑。

「那是我媽的意思,不讓告訴你,怕你不來。我也沒辦法,只不過貫徹執行罷了,你可別怪我。對了,子卿不錯吧?」

我想了想,「恩,是挺不錯的,很好相處。」

「那比起程海呢?」

我頓時金星亂冒,她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不是,姐,這有可比性嗎?一個男的一個女的。您今晚沒喝高啊?」

「算了,不逗你了,反正你自己想好了就行,我掛了,你趕緊回家。」

放下電話,後背一陣發涼,張姐最後那句話,實在兇險。

剛洗完澡,接到張媽媽給我打的電話。

「小亮,阿姨覺得你和卿卿挺合適的,卿卿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人真的不錯,阿姨保證。你覺著怎麽樣?」

雖然心裡想完全沒可能的,還是沒辦法打擊張媽媽的積極性,我只好順著她的話,「恩,子卿是很好的女孩兒。」

張媽媽一聽有戲,又說了好多子卿的好處,末了,她說:「過兩天就是情人節,既然你也覺得子卿好,那你就答應阿姨,那天約她吃個飯,男孩兒嘛,應該主動點!」

我頭皮發麻,一開始就該表明立場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只能答應了。張媽媽很滿意的掛了電話。我則頹然坐在沙發上發獃,心裡很堵,說不出來的感覺。平白無故被安排了一次相親就很鬱悶了,搞得我好像著急結婚的大齡青年似的。再說,我要是喜歡女人,早也已經殺遍情場無敵手。駱子卿確實很好,但是她再好,我也沒興趣,如果照張媽媽的安排發展下去,會越來越難收場。

在常去的一家義大利餐廳訂了座,看在我是熟客的份上,老闆特意給加塞了一張桌子。我給子卿挑了一瓶香水作為禮物,Burberry的London,我覺得清麗的梔子花味道應該適合她。就算交個朋友吧。玫瑰則免了,我還不想把這件事往複雜了整。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看張媽媽的面子,讓她老人家高興。以後我再跟她說性格不合適,也就能搪塞過去。

晚上,程海打電話問我明天晚飯有沒有安排。

「我約了個朋友。」

「噢?女朋友?」

「不是,別人介紹的一個女孩兒,我也是硬著頭皮。」

電話那邊半天沒聲音。我還以為信號不好,「喂,程海?」

「誒,我在聽。那你明天玩得愉快。」

還沒來得及問他明晚的安排,程海就匆匆掛了電話。懶得去想,最近工作上的事兒很多,我真沒太多精力來考慮其他問題。

情人節中午,程海沒出現,小美女很失落,嘟著個嘴把我的午飯拿進來,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她,讓她去給程海當助理好了。聽我說完,她竟然作遐想狀。我完全無語,春天確實要來了。

和駱子卿的晚飯,一直笑聲不斷,我們有很多共同語言。她也有禮物送給我,一張CD,她自己翻唱的王菲的歌。我給她講了很多留學生活的辛苦,她說,這都是你人生的財富。她則很坦誠的告訴我大學裡有過一個男友,對方畢業去了美國。哎,想想也知道這樣的事兒最後怎麼結局。也許我有類似的感觸,特別能體會子卿講這些時聽來雲淡風輕,其實有別人難以看到的自揭傷疤的痛楚。於是我提議,為了我們都曾有過的青澀干一杯。子卿喝了酒,讓我也說說我的青澀。我搖搖頭,沒有要講的意思。子卿沒有追問,又說到別的話題。

子卿就像我其他要好的女性朋友一樣,有智慧,豪爽,善解人意。在別人眼裡,我們應該是合襯的一對情侶。可惜我沒這個福分。2009-04-09 17:10本來打算吃過飯去看電影,結果去了兩家電影院,根本買不到票。中國人對情人節的消費能力真強大。只好作罷。

送完子卿,正開車往家裡趕,接到程海的電話。電話那頭音樂聲很吵,程海的聲音有點模糊,似乎不太清醒的樣子。「亮亮,能過來陪我喝一杯嗎?」

趕到程海說的酒吧,一進去,喧天的音樂。我挺怕去夜店,太嘈雜。燈光昏暗,男男女女在曖昧的氣氛中影影綽綽。坐在角落裡的程海一隻手拿煙,一隻手撐住頭。我從來沒見過如此頹然的程海,面前很多空的啤酒瓶,眼神迷離地看著我。

「你喝了多少啊?」

程海只是笑,目光讓我有點發毛。

「亮亮,約會怎麼樣?她漂亮嗎?」

「咳,什麼約會啊,都跟你說了,我也是逼不得已。」

「恩,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你那麼好的一小伙兒,怎麼能沒有女朋友呢?」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兒對吧。」我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好半天,程海冒出一句:「亮亮,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

聽他說得有點離譜,這句話我可不敢接。「好啦,別喝了,大過節的,你在這兒灌酒。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還要喝啊,再喝你就掛了!」

「我不回去,我要去你家!」

「你有家不回,幹嘛要去我那兒?」

「我就是要去你家。」說著,程海就過來抓我的手,結果一個不穩,直接撞我懷裡。我趕緊扶住他,天知道他怎么喝這麼多。

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弄上車,他一直堅持要去我家。我也沒辦法,只好往我家開。他醉成這樣,把他一個人扔回去,我也不放心。今年還真有意思,老給醉漢收拾殘局。

把程海扶到沙發上坐好,他似乎沒那麼醉了。我給他泡了一杯蜂蜜水,忍不住問:「發生什麼事兒了,怎么喝那麼多?」他不答。看著他喝完,問他要不要洗個澡,清醒一下。程海又使勁兒盯著我。

「亮亮,你覺得寂寞嗎?」

寂寞,什麼時候停止過,沒有愛人的時候寂寞,有了愛人,還是有時會寂寞。愛人離開了,就更加寂寞。我時常想,我們每個人都是生來寂寞的吧,都得自己走完所有的路。

我看著他,沒說話。

「你也寂寞的,對不對?今天和你吃飯的女孩兒,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不寂寞了?」

我苦笑,「你又來,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程海拉住我,讓我坐在他身邊,使勁兒拽著不放手,「亮亮,我心裡有個結,這個結讓我寢食難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怎麼解開。我……」

程海停住,調整了一下呼吸,看著我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我心裡莫名緊張。

「亮亮,我喜歡你,從第一次看見你,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該來的還是擋不住。這段時間程海的表現讓我早有預感。然而我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不願意面對。我是敏感的人,別人對我用的什麼感情,大致能感覺得到。程海對我的用心,其實挺明顯的。但我對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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