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老家出來工作的頭一年,因為年底沒有賺到什麼錢,我跟老鄉老王都沒有回家,年三十時,因為我住的地方網路故障,就打算去老王的租的套房去看新春節目。
順便把我養的狗也帶出來了,牠叫泰迪。
給老王打了個電話,老王當時就在他的出租房,我又買了點花生米啤酒之類的零食,就算是過年了。一邊走一邊給爸媽通了個電話,騙他們說,跟朋友在一起,在飯店吃飯呢。
雖然他們嘴裡不說什麼,但我還是聽出了責怪的語氣。或許是自責吧,我掛了電話,默默嘆氣。
老王的出租房很小,是個一樓小倉庫改造的,放了張雙人床,目的是上鋪可以放東西,並不是再住個人。他也是光棍一條。見我來了,老王十分興奮,讓我先坐會,又跑出去,買了肯德基。
我就坐在他的雙人床下層,這有台電腦。
而令我十分不舒服的是,床正對著門。
老家有個說話是,死人的床才是正對著門的。
並且,老王的床,靠牆的一頭寬,放電腦的那頭窄,沒固定好,坐上去,哇哇直響。
我丟了些瓜子在地上,平日,泰迪特別喜歡嗑瓜子,現在卻在門外仰著狗臉,不進來,嘴巴嗚嗚直叫。
我養的這只泰迪,不怕生,卻很膽小,我數落了它幾聲,它不情願地夾著小禿尾巴進來了。
等老王回來,泰迪聞到了肉香,終於放棄了矜持,沖我們直搖尾巴。
我和老王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老王平日裡上的是早班,看了會電視大概吃不消了,就告訴我,節目精彩的時候,再叫醒他,他先瞇一會。
然後他上了上鋪。
過了一會兒,泰迪又開始叫,我怕吵醒老王,就抱了它,摀住它的嘴,訓斥它別亂叫。
這玩意兒分明是跟我作對,一雙黑眼睛不滿地看著我,嘴巴還想張開,被我瞪了一眼,不敢吭聲,但它又斜瞅著牆角時,冷不丁掙脫我的胳膊,衝著那個牆角玩命的吠。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我心頭升起。
我朝那個方向看了看,什麼也沒有呀。
我看著狗,狗不看我,還在叫。
我順著它的視線,漸漸轉移到睡著的老王身上。
我突然發現了異常,剛才還鼾聲如雷的老王,沒了動靜。
泰迪還在叫。十秒,二十秒。
老王還是沒動靜。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老王猝死了,急忙拉了拉他。
老王沉重地喘了口氣,坐了起來,目光渙散,像是做了個惡夢。
「老王,你嚇死我了,剛才怎麼了?」我趕忙問。
老王的瞳孔漸漸恢復正常,抹了把臉,「我靠,又被鬼壓床了。」
鬼壓床,我心中一顫。
「這個症狀困擾我蠻久了,隔兩天就會被壓一次,有時候還有預感,覺得睡後會被壓,果然就被壓了。今天你倒是把我叫醒了,不然還得過一陣子我才能醒,對了,你剛才是怎麼了,是不是看到了甚麼?」老王摳了支煙,遞給我。
一句話,提醒了我。
「不是,」我說,「我看到小狗一直朝你叫,你本來正打著呼,後來卻不沒聲音了,我還以為你嗝屁了。」
這句話說完,我跟老王互換個眼色。
沉默,心照不宣。
狗眼絕對是看到了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我剛來的時候,它就在門口扭捏著不肯進來,不是調皮,而是——老王這間屋子有問題。
我立刻想到了,是不是床對著屋門的緣故。
急忙打電話,給我認識的一位卦仙,按輩份叫他三叔,在家的時候,我就喜歡聽他講風水民間奇事。
他接了電話,一番客氣之後,我把這個情況告訴他。
三叔想了一下,問我還有沒有別的,讓我把屋子的樣子,形容給他聽。最後問我,這老王的床怎麼樣。
「床不怎麼樣,來回來晃,一頭寬一頭窄。」
「唉,」他在那頭嘆了口氣,「你說的這個老王,精氣神一定很不好,床一頭寬一頭窄,那是棺材,他躺在上邊睡,還正對著門,不遭邪氣才怪呢,你叫他趕緊搬走,年輕小夥子,別什麼事都含含糊糊的過,一直讓他睡這裡,早晚剩下半條命。」
……
過了年後,老王換了工作,這個倉庫房,離他工作的地方遠,就沒再住。到了端午,又跟老王在一起喝酒,他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樣兒。
細問,鬼壓床是沒有了,卻換了個晚班的工作,這夜班,不管按科學說法還是陰陽學說法,都不主張,老王精神面貌能好才怪呢。
這個老王真是....。
老王看透了我的想法,嘿嘿一笑說,「像我們沒學歷沒關係沒家底的,心比天高,又有啥用?」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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