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的時候,我有一個很好的小姐妹叫小雅,她寄住在我家裡,是我們家一個遠房親戚的孩子。
小雅是什麼時候住到我家的,我都忘了,只記得從我記事起,小雅就和我一起吃一起住。
一起洗澡甚至一起上廁所,我們像雙胞胎一樣默契十足,感情深厚。
剛讀幼兒園的時候,我很不合群,總是不和幼兒園裡的小孩子一起玩,總喜歡一個人坐在一邊畫畫,我從小喜歡畫畫,紙上畫,或者牆上塗鴉。
我從小就喜歡安靜,總覺得幼兒園裡的那些小屁孩吵死了,不屑於和他們一起玩。
小雅是我的忠實追隨者,她總是陪著我一起看書,畫畫,每次我畫的畫不論好壞她總是說,真好看呀。
小月你會畫畫真好,我就不會。我喜歡聽她的誇獎,比別的流著鼻涕的小屁孩說的一百句都好。
比老師們那假惺惺的誇獎也真誠,老師們誇我無非就是想誘騙我加入他們的遊戲,讓我顯得不那麼不合群。
有天幼稚園轉來了個叫小磊的男孩,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這男孩是個非常萌的正太。
長得像個混血兒一樣,雪白的皮膚,烏溜溜的大眼睛,被老師牽著進來,很安靜地怯怯地躲在老師背後不說話。
那天做遊戲的時候,別的小孩子又在一邊嗚啦啦地吵成一團,我照例坐在一邊用蠟筆在紙上畫畫。
小雅依然安靜地陪著我看我畫畫。畫著畫著我突然發現有人在我旁邊注視著我,一回頭髮現那個小磊站在一邊盯著看我畫的蝴蝶呢。
我很不開心地瞪著他:「你看什麼!」小雅也側過頭,充滿敵意地盯著他。小磊指著我的蝴蝶說:「翅膀這裡沒有畫好。」
我很生氣,竟然說我翅膀沒畫好,我是這個幼兒園裡畫畫最好的小孩,你們這些低級的小屁孩懂什麼!
我把蠟筆拍在桌子上對小鵬說:「你說我沒畫好,你來畫畫看?」小磊很順從地接過蠟筆開始畫,我和小雅在一邊盯著看,那畫筆到了小磊手裡竟變得無比的馴服。
我剛才畫了又改改了又畫的翅膀居然被他一氣呵成,顏色也上的很豐富,總之我覺得是比我畫得好。
我不自主地嘆道:「真好呀。」突然又想起應該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於是忙住了嘴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小磊似乎畫得很開心,沒注意到我不屑的表情,很高興地說:「我一直跟著媽媽請的老師學習呢,我家裡有好幾本大畫冊,都是我畫的,你要不要看?我明天給你帶來!」
我又忘了要故作高傲,對他的畫產生了興趣,於是說:「好啊,帶給我看看。」
突然小雅生氣了,扭頭走向了一邊,我驚訝地跟著小雅跑過去,問她怎麼啦,她回過頭瞪著站在那邊的小磊,生氣地說:「我討厭他!」
「為什麼啊?他畫畫多好啊。」「就是很討厭啊!他真是個討厭的人!不要理他嘛!」我第一次看到小雅這麼生氣。
於是答應道:「好的,不理他,你討厭他我也討厭他。」小雅才滿意地笑了。
可是,話雖然這麼說,第二天小磊帶著他的幾本大畫冊給我看的時候,我還是興高采烈地和他一起看了。
他真的畫了好多畫呀而且比我畫的好,不愧是有專門老師教的人,我不由得對他也心生羨慕。
於是漸漸的我畫畫的時候小磊在一邊指導我哪裡不好我也不再排斥,有時候他也和我一起畫,大概我從小就有女色狼的潛質。
看到可愛的正太總是和自己一起畫畫於是開始越來越喜歡他。
有時候還提起要去他家裡跟他一起向老師學習畫畫,小磊也答應要跟老師說讓我去學幾次畫畫。
可是從那時候開始小雅變得越來越生氣了,她不僅討厭小磊,好像也越來越討厭我了。
每次看到小磊來跟我畫畫她就走的遠遠的,一開始我總是去哄她,拋下小磊一個人。
後來這樣的事情多了幾次後,我也不去哄她了,是她自己不理我嘛。
經常我和小磊一起畫畫的時候,我就看到小雅站在一邊憤怒的眼神,我只好避而不見。
後來小雅雖然依然和我上學放學一起走,卻再也不和我手牽手了,回到家裡也悶悶不樂的。
吃飯總是等我們都吃完了她才去吃一點,睡覺也不和我緊挨著而是離我遠遠的。
我和她說話她也愛答不理的了。漸漸的我覺得,小雅以前那麼可愛,為什麼現在變得這麼凶呢,我也變得不愛和她說話,總是和小磊玩在一起了。
一個周末小磊終於帶我去他家裡讓他老師一起教我們學畫畫,老師是個和藹的大姐姐。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大概是個美術院校的大學生,出來兼職家教的吧。那天我玩的很開心,老師還讓我和小磊互相畫對方的頭像。
我盯著小磊烏溜溜的大眼睛突然覺得他真的好萌啊,於是竭盡全力畫出了一副當時在我看來很像很好發揮了我最高水平其實今天看起來很幼稚的簡筆畫、
得到表揚後,我美滋滋地帶著自己的作品回家給爸媽看,他們慣例地誇獎我幾句,我又喜滋滋地把畫帶回房間倒在床上自己看著。
小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背後,她看著我畫的畫,說:「這是誰?」
「是小磊啊,」我忘記了這段時間和小雅的不愉快:「你看,像麼像麼?」
小雅突然生氣了,一把抓過我的畫,生氣地說:「我叫你不要理他,你偏偏和他玩,幹嘛和他玩那麼好!還給他畫像!」
一邊說著一邊突然瘋狂地把我畫的小磊肖像撕成碎片:「我叫你畫!我叫你和他玩!」我呆了那麼幾秒,突然意識到小雅把我辛辛苦苦畫的小磊畫像撕碎了。
我頓時大哭起來:「你幹嘛撕我的畫!」說著我哭著跳起來要去打小雅:「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小雅一閃身躲開了,我打翻了桌子上的杯子。
媽媽聽到響聲沖了進來,看到碎了的杯子和撕成碎片的小磊的畫像,很生氣地喝斥到:「你在幹什麼!杯子都被你摔碎了!」
我哭著說:「小雅撕我的畫,小雅撕我的畫!」媽媽和聞聲進來的爸爸對視了一眼,大概是礙於不好批評小雅。
爸爸對我說:「畫撕了就撕了,你自己以前也經常嫌畫得不好就撕掉,你還把杯子打碎了,還有臉哭鬧,再鬧打屁股了!」
說著擺出一幅很兇的樣子,媽媽也在一邊狐假虎威,我很不甘心地收住了哭聲,爸媽也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一回頭髮現小雅居然很逍遙自得地躺在床上看連環畫呢,我生氣地說:「我以後就跟小磊玩,我再也不理你了,你早點叫你爸爸媽媽把你接回家去吧!」
小雅猛地抬起頭盯了我半晌,那眼光盯得我發毛,我背過身去不看她了。
第二天午休的時候我因為前一天晚上沒睡好,就躺在幼兒園的小床上睡了起來。
快要睡著的時候,朦朦朧朧之間我似乎聽到小雅在說話:「我們一起去玩滑梯吧!」
小雅居然主動約除我以外別人去玩滑梯,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啊,她一定是故意和別人玩,想氣我吧,我才不上當呢,我才不生氣呢,隨便你去玩去,我不理你!
於是我閉著眼開始做起了夢來,夢很奇怪,我好像看到小雅和小磊一起在玩滑梯。
小雅怎麼會和小磊一起玩滑梯呢?夢裡我很奇怪地想著,還沒想明白呢突然聽到一陣驚叫。
我從床上坐起看到老師和小朋友幾乎都在操場上聚集著,我突然感到隱隱的不安,我跑到操場上一看,發現小磊倒在滑梯前的地上,閉著眼睛。
一個老師叫另一個老師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小朋友們都在說老師發現小磊倒在地上不動了。
老師說小磊從滑梯上摔下來了,然後這些什麼也不懂的小屁孩篤定地說,呀,小磊一定死了。
什麼,小磊從滑梯上摔下來?小磊摔死了嗎?我感到一陣恐慌,突然發現小雅站在對面一群小孩身後。
冷冷地看著老師懷著的小磊,嘴角竟然上翹---她在笑。我突然想起中午朦朦朧朧聽到小雅說的話:「我們一起去玩滑梯吧!」
我突然明白了,那是小雅對小磊說的!是小雅把小磊從滑梯上推下去的,是她乾的!救護車拉走了小磊。
我望著站在對面冷笑著看著這一切的小雅,心裡一陣毛骨悚然,小雅把小磊推下來摔死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一直不敢說話,躲小雅躲得遠遠的,對她竟然產生了一種恐懼感。
小磊沒有摔死,事實上,幼兒園的滑梯不是很高,小磊只是昏迷了過去,並且造成了一點腦震盪。
第二天幼兒園老師組織我們班同學一起去醫院看小磊,每個人都給小磊買了卡片,上面寫著祝福的話,大家一起醫院的路上,我發現小雅沒有來。
老師忙著帶領大家看好路走好隊伍,也沒有注意的樣子,我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我要向老師告發小雅。
她想殺死小磊呀,太可怕了,她是不是也想殺害我呢,越想越害怕。
這個想法隨著離醫院越來越近而愈發強烈,終於在走進小磊病房的時候,我低聲對老師說:「老師,我知道是誰把小磊推下去的。」
「是誰?」老師問道。「是小雅!」「啊?小雅!?」老師大概想不到小雅這麼安靜的女孩會做出這種事。
很吃驚地看著我,這時我們已經進了病房,頭上纏著繃帶的小磊一看到我。
突然十分驚恐地哭了起來,一個勁地往一旁他媽媽懷裡鑽,他媽媽摸著他的頭安撫著他,我走上前去想把祝福卡片遞給他。
「你不要過來!你走開,走開!」小磊哭著對我吼道,小雅一定是嚇壞了他了。
小雅一定還威脅他不准和我一起玩吧,小雅太過分啦!我把卡片遞過去,想安慰小磊說我已經跟老師說了。
小雅做了壞事一定會被抓起來的。可是小磊不停地往後縮著,哭著指著我大喊:「是她推我的!就是她推我摔下去的!」
開什麼玩笑,小磊你腦子摔壞了麼,是我推你下去的?我心裡一陣懵,小磊還在哭鬧著。
我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看著他媽媽充滿驚訝的眼光瞬間變為敵意,然後聽到老師在外面借醫院電話給我家裡打電話的聲音….
趕到的爸爸媽媽狠狠斥責我一頓,並和小磊媽媽商量著醫藥費的賠償。我哭著說:「不是我推的,是小雅推的,是小雅推的!」
小磊卻指著我哭著說:「就是你推的,大家都在睡覺,你叫我和你去玩滑梯,我剛站在上面你就推我!就是你!」
老師也在一旁說:「這孩子剛才跟我說是小雅推的,我們班沒有叫小雅的學生啊,你這孩子總是一個人玩,一個人畫畫都不和別的小朋友玩,小孩子性格太孤僻了不好呀,後來小磊總和她一起畫畫,我還高興說她終於交到朋友了….」
媽媽也在一邊道著歉說:「她總是說小雅小雅的,我們總以為她想像自己有小雅這個朋友呢,就跟想像和動畫片里的娃娃一起玩一樣,小孩子總愛胡思亂想的,我們都沒太在意…」
我哭得說不出話來,什麼,他們竟然說小雅是我想像的?小雅明明就是存在的呀。
明明就是我這麼多年的好朋友啊,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一直和我形影不離,我們就像雙胞胎一樣,他們怎麼能夠說她不存在呢!
哭著回到家,被生氣的爸爸叫我回房間面壁思過,走過穿衣鏡的時候,我發現小雅站在裡面靜靜地看著我。
她的眼光已經沒有了之前和我生氣時的憤恨和看著昏迷的小磊時候的冷血,而是又充滿關懷和溫柔。
我跪在牆壁前哭泣不止,爸爸很生氣說:「什麼時候哭完了什麼時候才准你起來吃飯!」
我哭得更厲害了,突然一隻小手溫柔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一回頭髮現小雅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我旁邊。
和我跪在一起,她溫柔地看著我,用一種幾乎也要哭的語氣說:「他們不理你,我總會理你的,他們不相信你,我總會陪著你的,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我哭著把頭歪倒在小雅的肩上,是的,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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