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古:刺激

stella ...| 2017-11-04| 檢舉

 

 

木門發出「呀」一聲響,雷強像受到了極大的震驚,整個人跳了起來,雙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似隨時會掙脫出來,就這樣盯著木門看。

木門推開來,冒出了兩個人。

還好是人!

雷強眯細著眼,靜靜端詳好一會,臉上的驚惶神色,才算褪去了:「呀,你們來得真好!」

來人是雷強好友,阿傑及兵頭。

阿傑遞來一袋食物,雷強先是遲疑,兵頭已開口了:「沒問題的,我一早到市場買回來,自己親手煮的,一煮好就拿來給你…沒有…受到污染!」

雷強聽了,才快手快腳拿過,也不理會大家眼光,就蹲在地上,把飯盒蓋子一扯,就用手大口大口扒來吃。

三個月來,雷強變化真的很大。

看他這副模樣,頭髮蓬鬆,三月沒剪的頭髮也不算短了,衣衫不算襤褸,卻有股臭味,估計很多天沒換洗了,簡直跟街上的流浪漢沒異!

阿傑及兵頭見了,真有點難過。

阿傑對兵頭說:「是不是有點玩過火了?」

兵頭只「唉」了一聲,情緒壞到極點,說不上話來。

 

三個月前,如果你三個月前見過雷強,現下兩相對比,大概也會像他們般嘆氣。

有什麼好玩刺激的玩意,記得通知雷強。他這人,最愛玩,什麼都想試。三人一聚到一起,無所事事,最多鬼主意的雷強經常打頭陣,專找些新鮮刺激事來玩。

千萬別在他面前提議,更別跟他打賭,有人說要他到墳場過夜試膽,他也一口答應。口講無憑,那人要他「順手」抄六十個先人墓碑作證,雷強擺個OK手勢,真的騎了摩哆就往義山跑去! 第二天七點多,打賭的人來找,還見他早起在墓碑群中作早操,一見人立即哈哈哈大笑三聲。這樣的打賭,外人看來無聊之極,雷強卻覺得臉上有光,大大威風了一陣子。總之,越無聊的事,於他越好玩,越有趣,因為生活實在太無聊了!

「好悶啊,喂,有什麼好玩的?」

這是雷強的口頭禪。

變鬼

那天他又這麼問起了。

阿傑白了他一眼:「還有什麼你老哥沒玩過的,真是鬼都怕了你啦!」

兵頭也幫腔:「你這種人,大概只剩沒見過鬼這一點吧!」

不知是真聽不出諷刺語氣,還真的一言驚醒夢中人,雷強當下用力拍了下大腿怪叫:「對噢!鬼倒是沒見過呢?」

他轉問阿傑:「有什麼辦法?」

沒待回答,又問兵頭:「你有什麼辦法?」

想不到,兵頭真的找來了好方法,就是利用狗眼屎!

相傳踏正半夜十二點鐘,把狗眼屎捈抺在眼上,就了開陰眼,見到另一個世界的「居民」。

雷強就像聽到藏寶洞地址般,立即笑嘻嘻跑去準備。並且二話不說,狗眼屎一到手,真的對準時間,依足程序,一俟踏正子夜十二點,用手指沾了狗眼屎,分左右抹到雙眼上。

翌日阿傑及兵頭怯生生問:「有何感覺?」

「沒感覺!」

雷強把手指骨按得叻咖作響,比了個手勢:「你們兩個若敢耍我,就變鬼來給我看!」

兵頭嚇得身子一縮:「唏,哪有這麼快呀!也許…要時間適應呢…」

阿傑也來解圍:「真見鬼了,別喊我們救你才好!」

雷強用鼻端哼了一下:「我還怕見不到呢!我是來鬼不拒,多多益善!」

又過了一天,雷強一個人出去,走著走著,忽然覺得景物越看越朦朧,以為是自己眼睛有眼屎,轉念又想會不會是煙霧。就在這時,他開始見到隱隱約約人形,直覺告訴他,是「他們」!那些髒死了的狗眼屎,真的靈驗,真的替他開啟了第二層視界!

雷強立即跑到阿傑家去,要告知這個新發現。

才到門口,已聽聞佛曲頌經聲。

雷強跟阿傑家人是熟到不能再熟了,說話就是沒大沒小:「啊,伯父,又聽這些啊,你悶不悶?」

阿傑父親抖一抖手上報紙:「比你那些靡靡之意好多了,年輕人,多聽可以凈化人心,積累功…」

雷強立即搖手擺腦:「夠了夠了!我問問而已,你隨便,阿傑出去了?我等他!」

雷強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本來想翻翻看有什麼舊雜誌,忽然眼角一瞄,似望見有人上了樓梯。阿傑家大門口,右邊是廳,左邊則上二樓,雷強就坐在大廳,有人上下樓最清楚不過。

看鬼

但那人是誰啊?一個人上去了,不多久,又有兩個人上去,腳步看來輕飄飄的,接著,開始陸續有人報到,一個個都上了樓。

雷強看了一會,就看出興味來了,他嘻皮笑臉的,一會望望樓梯上的「絡繹不絕」,一會兒又望望阿傑父親。老人家給望得渾身不自在的。而且開始數起來,一直數到第三百四十三個「訪客」,雷強幹脆拍腿大笑,老人家倒嚇一跳,不知這年輕人又發什麼瘋。

雷強把臉移近老人:「伯父,告訴你,你家…有鬼哦!」

阿傑老父把報紙一摔,破口大罵:「鬼你的頭,說什麼鬼話!」

雷強像個頑童,笑嘻嘻的:「信不信由你,我剛才看見的,你開佛曲,他們就來了,你不覺得陰風陣陣啊。」

在老人家生氣之前,雷強己哈哈大笑跑開了。

剛巧一出門,就見阿傑回來,忙拉過一邊,語氣非常興奮:「見到了見到了!我見到鬼了!剛才在你家,我還見到三百多個呢!」

阿傑臉色唰地變青:「三百?你…開玩笑的吧?」

雷強才不理他,拉住阿傑要去找兵頭。

一見兵頭,他丟下一句:「走!我們看鬼去!」

又興沖沖拖著二人趕去見鬼了。

燈光明亮的商場、公廁、巴士車站,最新鮮的,原來人多的地方才多鬼,夜市小販擺檔,雷強一眼看出,擠在人群中的,也有很多「那邊的人」在圍看。

有小孩買了冰淇淋,身旁一個臉色蒼白的老年婦人,一路由後跟上來,走著走著,伸出長長舌頭,在冰淇淋上來回舔,仍意猶未盡。小孩卻不察覺,吃得津津有味。雷強但覺一陣噁心。

這些,阿傑興兵頭當然都沒看見,但雷強每有新發現,一時指著前方,一時又示意二人轉身望斜後面,指有什麼什麼鬼啦,形容一番,言之鑿鑿,令二人毛骨悚然。

雷強自「開眼界」後,真覺得非常刺激,什麼奇奇怪怪的鬼都見到了,尤其有些意外死難鬼魂,破破爛爛,斷手缺腳的,有的甚至半邊頭顱轟開來,看得人心驚肉跳。但很快的,他就覺得煩厭了,再一段時日,雷強才感覺到事情開始走調。

人影

先前沒見過鬼,雷強覺得一切都是新鮮,後來常見了,有時見到迎面有鬼走來,怕是不太怕,只是心裡顧忌,會下意識閃開讓路;或戲院上個廁所,明明外人看來沒什麼不妥,雷強一眼就望見每個廁格里都蹲著一隻鬼,用綠幽幽的眼睛望著他這個活人。他總是一臉睥視,有意轉過臉,以至立即退了出去。

就因為這個,鬼魂察覺原來雷強能見到他們,就來糾纏他。

一隻爛臉鬼央他聯絡家人:「我的家人不認得我的臉啊,我想他們啊!」

一隻鬼車禍喪生,全身七零八落,走幾步路身上也會掉下一塊塊的,一直纏住他依依呀呀,根本不知道他要些什麼!

鬼魂越聚越多,個個都有求於他,怎樣都無法擺脫。雷強怕了,不只夜裡,連白天也不想出門,猛打電話問阿傑及兵頭,是否有解藥。

兩人四處求解藥都不果,雷強為了避開鬼魂,更躲到偏僻的舊木屋。這是又一個誤解,越偏僻越荒蕪,反而不大有鬼。雷強至少過了些清靜日子,但只要他偷偷回市區,老遠就見著一批批白濛濛人影四處逛,嚇得他立即快腳跑回木屋去。

自那次送飯,見到雷強慘況後,阿傑及兵頭都很擔心,尤其是兵頭,就因他無心之失,提出了狗眼屎見鬼法,間接把雷強害了,一直很過意不去,更加焦急四處尋找解救方法。

這天,二人興沖衝來到木屋,兵頭人未到,聲音已先喊起,聽來非常興奮:「你有救了!」

但一推開門,雙雙卻怔住了,見雷強背著門,渾身搖晃晃的,長長鬆口氣:「我已經想到方法了,啊,終於可以清靜了!」

說罷,緩緩轉過身來,雙手不斷摸索,就像個瞎子,他竟瞎了,是自己刺瞎雙目的!

太可怖了,竟要刺瞎雙目來擺脫鬼魂的騷擾,阿傑二人心中都是一震,不知該說些什麼,這代價太大了!

突然,雷強怪叫起來:「不!不要來!」

只見雷強一人揮舞手腳,狀似與人糾纏,又像要驅趕人走,但根本沒人呀!除非…有鬼!

一想及此,二人臉色立時大變。

雷強仍在喊:「走!走呀!」

他一心以為只要眼看不見,大可一勞永逸,從此免去煩惱,誰又料到,眼是看不見了,現在耳卻可聽見了。

四面八方的鬼都湧來哭訴,要求幫助。

「啊,先生,求求你!幫幫我吧!」

「好餓啊,有沒有吃的,真的好餓,不信,你看,我肚子餓穿了個洞呀!」

鬼魂哀求聲,痛苦呻吟,聲聲入耳,避也避不開,難道…要連耳朵也刺破嗎?

雷強狂呼狂喊,心裡一千萬個後悔,已經太遲了。

真不應該見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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