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七月，女，23歲，職業遺體化妝師。

雖然只有23歲，但是在遺體化妝師這個行業我已經算是元老級別的人物了。

遺體化妝師這個行業最近幾年才被公開化的新興職業，專做屍體的整形與化妝的工作。

但是我們家卻已經做了三代，一直自稱為妝容師。

這個職業現在分為兩種，一種是全職，一種是時薪。

全職就是受僱某個殯儀館，拿著月薪工作。

時薪就是我和爺爺這種，專接一些髒活累活或是他們都不願意做的活。

可是，無論是全職還是時薪在這個行業中都是遵守著兩個禁忌的。

第一，穿紅衣橫死的女屍不接。

第二，懷了孕將要生產的女屍不接。

據說如果誰犯了這兩項禁忌，會沾染上髒東西。

七月的雨總是讓人覺得煩燥，我坐在狹窄的小窗邊兒上將頭抵在窗戶上道：「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差。」一道閃電自遠空划過，接著突然間傳來急切的電話鈴聲嚇了我一跳。

爺爺接過電話後道：「有生意上門了，帶上工具走吧！」

「好。」

我穿好外衣拿起傘，然後背著工具隨著爺爺一起來到了出門，頭上的雷聲越來越響，爺爺皺起眉道：「這樣的天氣……」

這樣電閃雷鳴的天氣接活，確實很讓人心裡不舒服。但是，因為爺爺年紀大了很少有生意上門，再不接我們就要喝西北風活著了。

車停在了金山殯儀館外面，爺爺的腿腳不好，我扶著他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館裡沒有什麼人，十分的肅靜，就算是開著燈，但是燈光也是一晃一晃的。

館長助理跑出來接待了我們，他看起來有點慌張，看到我們後明顯鬆了口氣。

「肖老爺子你總算是來了，屍體在2號，請與我一起來。」

館長助理帶著我們來到了2號冷藏室，這家殯儀館裡面應該有僱傭妝容師，可是卻將我們叫過來一定是很難辦的生意。

「客人希望明天出殯的時候裡面的人要漂漂亮亮的，還有就是把一件礙眼的東西處理掉。」

館長助理推開了冷藏室的門，然後我們看到了鐵床上的那具屍體，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位很年輕很漂亮的女性，從容貌上看來也就二十左右歲，身材很是火辣。肚子高聳著，證明著她是個孕婦。

本來這沒有什麼，可是那身紅色的衣服在暗黃的燈光下卻異外的扎眼。我想起了我們這行的兩個禁忌：紅衣女子和孕婦。

而這兩件事，居然同時都出現在了我面前。

「自殺的。」

爺爺說完臉色也不好，然後轉了個頭道：「我們走吧！」

「好。」

妝容師的兩項禁忌全破，所以這生意不能接。

「肖老爺子你等等，說實話這屍體送來的晚了，所以我們根本找不到人來接。而且，您也知道了這是禁忌，只有您這樣經驗豐富的人才能處理。」

館長助理看來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求著我們留下。

頭上的燈光在一閃一閃的時明時暗，周圍的空氣也陰冷的嚇人。正如爺爺所講，穿紅衣死去的女人真的非常的邪。

爺爺一向守規矩，可那館長助理竟然開出了一萬的價格。

一萬元，夠我們祖孫花用很長時間了，誰讓我們家窮呢！

館長助理在我們同意後就指著裡面的屍體道：「對於外面的人而言，她肚子裡的東西是不能見光的，所以一定要處理掉。」

「多加一千！。」

我看了一眼那個肚子，這是要將這個孩子秘密除去嗎？還沒有出世就惹到了別人，可憐的孩子。

「可以，處理的乾淨一點就可以。」

那個館長助理神情異常的緊張，額頭上的冷汗不停的落下來，這分明是人類恐懼時的表現。

我也害怕，但是卻不可能怕到這個程度。由此可見，這位館長不但知道這個女人和身份，而她只怕不單單是自殺那麼簡單，這之中只怕還有別的事情。

爺爺送走了館長助理，然後打開工具箱，道：「開始吧！」

我點了下頭，先拿出香爐在門前點了三根香對外面拜了一拜，然後把香插上。

爺爺則燒了幾張紙錢道：「各路仙神請諒，在下與孫女只是想養家餬口，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大人不記小人過。」

等準備好剛走進屍體的旁邊，就聽得喀一聲，外面響了一聲極大的雷，然後連冷藏室的燈都出現了異象。

爺爺伸手拉起我，悶聲道：「別怕，很快就會過去。」

我不知道什麼東西很快會過去，但是也知道魑魅魍魎這些東西如果你見到他們不能怕不能慌亂，否則吃虧的只會是你。因為那些鬼怪之類是無法真正的傷人的，他們只會進入到你的心理，用你的恐懼要了你的命。

當然，這些都是爺爺所講，我長這麼大還沒有看到什麼真正的鬼怪。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就算我再冷靜也會害怕，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

可就在這時，一道非常強大的白色的光自燈中直射進那個女屍的肚子中。我新眼看到，她在那白光中猛的坐了起來，然後轉眼又卟嗵摔在鐵床之上。

那躺下的聲音尤其重，嚇得爺爺的手心都出了汗。

我根本不敢再看了，馬上將眼睛一閉，可是那道白光卻似穿透人心似的，我幾乎完全無法動彈，似乎被凍住了一般。

「邪門，走。」

「爺，我走……走不了。」

我們顫抖著講了兩句，突然間視野回歸黑暗，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事情恢復了正常，連剛剛一閃一閃的燈都亮了起來。

我和爺爺同時鬆了口氣，因為身體終於找到了知覺，似乎可以行動了。

「剛剛那是……」

爺爺也拿不定主意，他皺著眉道：「或許是外面的雷電造成的。」

「那我們還走嗎？」我拉住了爺爺的衣袖，有些後怕。

「既然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們就還得幹活。既然已經接下了，就不能辱了我們肖家的招牌。」

干這行講究的是信用，否則誰還找我們祖孫兩人來做活？

留下來之後首先要處理掉這個女屍肚子裡的東西，爺爺很有經驗，拿了手術刀在旁邊轉了一個很小的口子，然後將手伸進去掏弄。女子死後不久，黑色的血從身體里洶湧的流了出來。

爺爺很快捧著一個小小的血淋淋的東西出來，那是個小男孩，只比爺爺的手大了一點兒，非常的瘦弱。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處，小手緊緊的握著。

雖然身體看來十分乾瘦，但是可以瞧出他的容貌非常的美，那對小小的眼睛上甚至可以看到一對很深的雙眼皮兒。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一陣的酸澀，這麼小的孩子就這樣隨著媽媽死了，他看來發育已經完全了，只怕馬上就要出世了吧！

爺爺將他放在了我拖著的鐵盤上，道：「去處理了吧，這裡的事情交給我。」

「處理……」我看著拖盤裡一動不動血淋淋的小男孩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做。

一般情況下，會用袋子裝好放在一邊的垃圾桶里，然後等著第二天殯儀館的人員處理。

可是我看著他血淋淋的樣子竟然有些捨不得將其扔在那種髒兮兮的東西中，他真的很漂亮，像一個熟睡的小娃娃似的。

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他的小臉一下，可是爺爺卻突然間道：「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我嚇了一跳連忙收回了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個小男孩似乎還活著，因為他的臉是溫熱的。

可能是剛從屍體里取出來還有溫度吧，我捧著拖盤來到了水池前面。

「爺，我給他洗個澡吧，至少要乾乾淨淨的走。」

「隨你的便。」

面對這樣弱小的卻消失的生命，我和爺爺心中大概都是充滿著無力感吧？

我不想將他放在冷水中洗，而是放了一會等流下來的熱水才將其放在裡面洗著。我沒有帶手套而是用手將它身上的血洗下，連頭皮都給他搓得非常乾淨了。

等洗好我又用一邊的毛巾將他擦乾，最後放在雪白的毛巾上想給他擺好姿勢然後包好再想辦法帶出去埋掉。這遠比扔進垃圾桶強多了，我是這樣想的。

正當我用毛巾包著他的時候，突然間我感覺到他的小腳好似踢弄了一下。

嚇了一跳，差點跑開了。可想著大概是神經還活著。畢竟也做這過麼多年的妝容師了，所以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當我吸了口氣再走過來時，卻對上一對看起來水汪汪的眼睛。

那是一對很大很純很有神的眼睛，他似乎代表著生命的強悍與初來這個世界的震驚。

我被這雙眼睛吸引了，竟然發不出半點聲音。

直到那雙眼睛的主人伸了下小手又抽了抽嘴角，我才顫抖的道：「爺，他……他……」

「怎麼了？」爺爺正在認真的處理手上的工作，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

我吞了下唾液，道：「那個孩子還活著。」

「什麼？」爺爺的工具掉在了鐵床上，他匆匆的走過來瞧了正在毛巾上動來動去的孩子，道：「去通知助理。」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動，而是轉身擋在了那個小男孩的身前道：「不行，如果讓那個助理知道他肯定會被秘密清除掉。」

「你……可是他這樣被凍著也活不長的，這裡是冷藏室，而他看來也只有七個月左右大。」爺爺嘆了口氣，意思大概是就算想救也沒有辦法。

可是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脫了自己的衣服將男孩包了起來，然後抱在自己的懷裡道：「爺，我要救他，如果救不活是天意，救活了是一條命。」

爺爺道：「可是，只怕很多人不喜歡他生存下來。你這樣做，只會給自己惹麻煩。」

「爺，你當初救我的時候也這樣想嗎？」

「不，你是我的親孫女兒。」

「可是，我不也是被爸爸拋棄的嗎？」

我直視著爺爺，十六年前我也是他親手在媽媽肚子裡取出來的，然後獨立將我養大。

「你……」爺爺嘆了口氣，然後指著我懷裡的孩子道：「你現在去給他弄點吃的，然後就直接回家吧，這裡的工作我一個人就可以。」

這是同意我救這個孩子了嗎？

我笑了起來，感激的道：「爺，你果然是最可愛的人了。」然後抱著這個都不知道哭的小男孩跑到了外面。

身上只有幾十塊錢，我先去24小時營業的超市買了一灌奶粉與一隻小奶瓶，這花去了我幾乎所有的錢。還好打車的錢不多，不然我真的要跑回家了。

一路上，我用衣服包裹著他，在外人看來我就是衣服里包了些怕弄濕的東西吧。因為他沒有出聲，我幾乎懷疑在我抱回家後他就已經死掉了，因為，我即使十分認真的去聽他的呼吸也是淺淺的幾近沒有。

我在心裡默念著：「你要挺住啊，我馬上就到家了。」

再低頭，小男孩那可能根本看不到的雙眼竟然睜著，他抬頭看著我，似乎在辨認我是誰似的。我用口型告訴他：「要堅強，我們馬上到家了。」

那雙眼似乎看懂了似的，竟然升出了一種名為希望的表情？

一個初生的嬰兒怎麼會有表情呢，所以我一定是看錯了。

好不容易到家了，我抱著他慌忙的跑到家中。

先將小男孩放在床上，我就開始給其沖奶，因為不是很懂我並沒有多衝。

等回到床邊抱起他時，我才覺得他的小身體有點冷，不，是非常的冷。

這樣下去只怕會有危險吧？

我隨手將自己裡面的馬甲解開了，然後將光溜溜的小男孩放進自己貼身的線兒衣里。然後將他的頭從上面遞出來，將奶瓶放在他的嘴邊道：「乖乖的，快吃點東西，這樣你才能夠活下來。然後活的好好的，這樣，你才能讓那些拋棄你的人都後悔當初拋棄你。」就像我一樣，雜草似的活著。

那個小男孩似乎聽懂了似乎的，他張開了自己的小嘴兒，努力的學習要如何去吸食奶水。

「這才乖，你真的很堅強。」

我幫助著他，在忙了將近一分鐘後他終於吸進了第一口奶水。

然後，他的面色竟然紅潤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奶水暖了他的身體還是他的生命力終於回歸了。我看著鬆了口氣，然後輕輕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好乖，這才是好孩子。」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伸手小手自動的捧著瓶子喝了起來，到最後我甚至聽到了他吞咽的聲音。小男孩大概真的很想活下去，我竟然有點感動了。

可是他似乎沒有吃多少就好似要睡過去一樣，我本來想將他放開，可是覺得他的身體還不算暖和，於是就一直將他放在自己的衣服里暖著。

身體前方似乎放著一小塊冰，我自己也非常的不舒服，但是仍然強忍著，甚至找了羽絨服披上。

等了將近兩三個小時終於有人敲門，我以為是爺爺回來忙去開門。

霧朦朦的一張臉，似爺爺又似別人。

不，好似一個腦袋上長著兩張臉，一張是爺爺，另一張是個年輕女人。

爺爺被附身了，而且我覺得這張臉很熟悉，分明是我們之前見過的那具紅衣女屍。

他用奇怪的聲音道：「他是妖孽，我要殺了他。」

殺了他？

這個嬰兒不是他的孩子嗎？

「跑……」一個細小的稚嫩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我吃了一驚，有人在我腦中說話嗎？是誰，難道是那隻惡鬼？可是聲音那般細小，似乎不是她能發出來的。

但是聽到跑字我警惕的看了一眼爺爺，他那張女人的臉非常的猙獰，竟然伸出兩隻如同鬼爪向我們抓來。

我連忙轉身就跑，本來下意識的想跑去自己的房間。或是因為懷中的嬰兒向掙了掙，我下意識的就跑向了那裡。

左面應該爺爺的那個房間啊等到了房間我看到一張破舊的書桌，上面擺著幾本古書。

靈機一動，我馬上跑了過去從裡面翻出一張大萬字咒。

這個東西是以前爺爺求來的，專門為了對付被惡鬼附身的屍體的。

沒想到竟然有用到它的一天！

我將它握在手中，等到爺爺追過來拉住我的雙肩時猛的轉身，啪一聲將那張萬字咒拍在了爺爺的額頭上。

「啊……」慘厲的叫聲刺得人耳朵生疼。

雖然很害怕卻沒有鬆手，支撐著道：「快從我爺爺的身體中離開，馬上離開。」

那張女人的臉越來越模糊，最後還是離開了。

四周恢復了正常，爺爺卟嗵一聲坐倒在地上。我連忙跪在那裡叫了他幾聲，這才看他睜開了眼睛。

「爺，你沒事吧？」

「沒事，我被那種東西上了身嗎？真是邪氣的很，我連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但是，她應該還會再來，我們要小心才行。」

「知道了爺爺。」

還要再來？想到此我都怕得要命。

「那孩子怎麼樣了？」爺爺站了起來，看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他在這裡。」我指了一下胸前，發現剛剛看起來還挺健康的孩子，如今臉色又變得蒼白了。眼睛緊緊的閉著，好似十分痛苦的樣子。

爺爺道：「我們祖孫該做的都做了，以後要看他的造化了，你把他放在床上。」

我依言將他放在了床上，一邊看著爺爺替他處理臍帶一邊想著剛剛在我腦袋裡叫我媳婦的是什麼人？明明房間裡並沒有外人。

等處理過這件事後，我和爺爺直到了天將亮才各自睡下。

半睡半醒間，我似乎隱約聽到之前讓我跑的那個細小的，弱弱的聲音道：「媳婦……」

未完待續……

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52/node1331146

轉載請註明來源：今天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