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發生在一個偏遠鄉村裡的正是故事。
在這個落後的村落,有兩幢亮麗的磚瓦房,一幢矗立在村落中央,一幢挺立在村口,與成片的土坯房比起來大有鶴立雞群的感覺。
房子的男主人叫劉巨富,人高馬大,擅長狩獵,人送外號「無敵手」,「無敵手」心靈手巧,能自制土槍、弓箭,打起獵來,彈無虛發,箭無虛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沒有哪樣能夠逃過他的手掌心。
在這偏僻的山區,劉巨富除了種植農作物,便通過自己的好手藝捕獲些野味兒發家致富。
「無敵手」家有賢妻,貌美如花,名曰李婷,膝下有一對孿生兄妹,伶俐可愛,甜美的生活,讓附近的人都羨慕不已。
2000年冬,一場鵝毛大雪如期而至,放眼望去,皚皚白雪如欲遮天,山包如出籠的白膜,點綴在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凸起是落滿雪的松柏。
劉巨富接過妻子沾滿醬汁的兔肉,喝了口小酒,拍拍並排坐在火炕上看動畫片的兒女:「爸給你們抓兔子去,等過年給你們倆買小皮衣。」
趁兒女不注意,劉巨富使勁兒親了妻子一口,跳下火炕,一邊穿皮衣,一邊望著窗外的白雪傻笑。
妻子急忙跟著跳下火炕,披了件衣服,去柜子的夾層里拿出丈夫的不知沾滿多上鮮血的卻又成就了整個家庭幸福的獵槍。
望著丈夫留下的一串腳印,李婷心裡突然有一瞬間不詳的痛感。
「上天保佑我男人平安!」祈禱完畢,李婷便進屋子收拾桌子。
「哇哇——」一隻烏鴉落在院子的一棵老樹上興奮的叫著,劉婷顧不得描眉畫眼,憤怒地走到院中央。未來得及拉上拉鏈的高跟鞋裡灌進了好多雪,冷得她瑟瑟發抖。
「去!」李婷團了一團雪向樹上丟去。
「哇——哇——」烏鴉叫得更歡了,撲騰著雙翅抖落許多白雪。
當李婷彎腰準備團第二個雪團的時候,突然看到白凈的雪上被幾滴耀眼的紅色染紅了。
李婷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幾步,「哇——」一聲帶著迴響的哀鳴漸漸遠去。
李婷倚在門口脫下高跟鞋,傾倒尚未融化的雪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指在團雪團的時候被異物刺破了。
太陽剛出來不多時,整個天又開始朦朧起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天突然暗的不可開交。
李婷雙膝跪在火炕上,用手擦掉落在玻璃上的水汽,神經緊張的向外張望著,隱隱約約,仿佛看到了什麼,用手緊緊捂著胸口,飛快的拉上窗簾。
「寶貝們快過來!」李婷心裡十分害怕,,想把孩子喊過來陪陪自己。
「媽,怎麼了?你怎麼了?」兩個孩子跪著,每人握著李婷一隻手。
「啊?」李婷回過神來,緊緊將兩個孩子攬在懷裡,兩隻眼睛飛快的在屋裡掃視了兩遍。
「媽!天沒黑怎麼拉窗簾了?」兩個孩子自作主張的將窗簾全部拉開了,昏暗的光再次映入眼瞼。
李婷像是噩夢初醒一般,舒坦的吐了一口氣,但依舊驚魂未定,「可能是幻覺吧。」李婷安慰著自己,但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幾眼。
「不行!今天不能去!」李婷決定去追自己的男人,跳下火炕,高跟鞋的拉鏈依然未來得及拉上,匆匆向外走去,邊走邊囑咐兩個孩子在家乖乖看電視不要亂跑。
院子裡,劉巨富的腳印依舊清晰可見,李婷踩上去,剛才窗外看到的景色像演電影一樣,再次出現在腦海中,李婷瑟瑟發抖,咬緊牙關,往外走著。推開鐵門,外面竟然飄著大雪。劉巨富的腳印若隱若現向遠處延伸著,李婷跌跌撞撞向前跑著,生怕新飄落的雪完全覆蓋了男人的腳印。
大雪像決堤的洪水,逐漸淹沒了劉巨富的所有腳印,李婷茫然的望著遠處,天地一色茫茫無際。高跟鞋裡灌進了好多雪,她的腳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沒事的,沒事的!」李婷不停的暗示自己,可心裡那種不祥的預感卻愈發激烈。
冬天的天兒黑的很快,李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兩個孩子緊挨著坐著,乖乖的看著動畫片,一切顯得那麼平靜。
牆上的鐘表像是失控了一樣,飛快的跑著,李婷時不時瞅一眼,心弦越繃越緊。目光僅停留在鐵門與鐘錶上,甚至家裡的爐子快要熄滅了都未察覺。兩個孩子冷的實在不行了,推倒被子,緊挨著鑽在被子裡。
李婷幾次跑到門口張望無果,跑到孩子的姑姑家,門外的鐵鎖掛的滿滿是絕望,這麼大的雪,居然不在家。
天越來越黑,刺骨的畏懼時不時襲來,地上慘白的雪不停的閃爍著寒光。
李婷實在等不下去了,瀕臨奔潰,卻又努力強作鎮定的去敲鄰居家的門:「三哥!三哥!」雪厚的時候,聲音都傳不遠,好在家家戶戶都有條看門口狗。
「我家巨富出去追兔子現在還沒回來,我怕出什麼事兒,你就受點累,找幾個人一起看看他去吧!我跟三嫂在我那兒弄幾個菜。」
「這話見外了,巨富打獵,我們沒少吃肉哈!」鄰居三哥做事痛快,裹得嚴嚴實實的,拿了手電筒就去外面找人了。
李婷心不在焉的洗菜做飯,偶然從廚房張望兩個孩子時,隱約看到兩隻兔子在被窩裡趴著。 整個人嚇得差點癱倒過去,定下神來,看到兩個孩子都睡著了,安穩多了。
三哥喊了四個膽子大的夥計,一人拿個手電筒,個個裹得跟大熊似的。腳下的雪,深的地方可以沒膝。
農村的燈光本來就少,更何況荒郊野外,幾個人邊走邊喊劉巨富的名字,有的兄弟開始脫掉棉帽子了,頭頂不停的冒著熱氣,手電筒一照,仿佛幽靈一般。
快到晚上十二點了,幾個人都已精疲力竭,嗓子都已沙啞,可是一點痕跡也沒找到。在場的幾個人心裡都十分沉重,他們明白,就這種天氣,即使穿的再厚,體力再好,一宿下來,能挺過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李婷在村口瑟瑟發抖的站著,遠遠望去,煞白的臉,映著雪的反光,讓人不覺一陣心寒。
沒看到自己的男人回來,李婷故作鎮定,「麻煩大家了,凍壞了吧,趕快去家裡吃點東西,熱乎熱乎!」李婷說話的時候,眼淚控制不住的從下巴往下滴著……
「去吃點吧!都忙乎半天了。」三哥招呼大夥兒,「都歇會兒吧!」
孿生兄妹的姑姑搓麻將剛回家,就有人敲門,「你嫂子暈倒了,快去看看吧!」
差不多十二點,劉巨富的妹妹劉巨美慌慌張張跑到劉巨富家裡。
侄子侄女睡得很香,嫂子在輸液,面色憔悴,兩眼通紅。屋裡的日光燈白得讓人感覺迷惘。地上站了五個男人,還有一個坐在火炕邊緣的男人——何大夫,正忙著給嫂子測血壓。
劉巨美正要詢問一下嫂子的病情,剛一開口,整個人就如觸電一般抖了幾下子,隨即,「啪」的一聲趴在地上,地板上融化的雪水沾的滿臉都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剛醒過來的李婷,險些又暈倒過去。
當三哥和一個夥計去扶劉巨美得時候,「嗖——」一陣陰風吹過,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門關的好好的,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正當三哥詫異的時候,劉巨美突然自己站了起來,兩隻眼睛直直的望著李婷,面部表情讓人觸目驚心。
「何大夫,你出來一下!」劉巨美拽著何大夫的衣角不由分說的從火炕上拽了下來,力氣大的讓何大夫目瞪口呆。
等劉巨美扯著何大夫走到外屋的時候,大家都驚恐了,剛才說話的聲音根本不是劉巨美的聲音,倒是和劉巨富的聲音特別像。
三哥帶頭給大夥兒壯膽子,準備開門去把何大夫搶回來,手剛放在門把手上,何大夫自己就開門進來了,「你們先回家,不要急著睡覺,沒事!」
看著何大夫扭曲的表情,三哥他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大家先回去吧!」何大夫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而劉巨美的眼神卻是恐慌與猙獰。
「好!」五個大男人簇擁著繞開劉巨美往外走去,明顯的,每個男人都渾身冒冷汗。
屋外的嘈雜聲很快就沒了,何大夫的心開始砰砰亂跳。屋裡現在就剩五個人了,驚恐、擔憂、悲傷過度的李婷、完全不在狀態的劉巨美、心驚膽戰的何大夫,還有兩個熟睡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何大夫感覺有些腿軟,兩隻眼睛偷偷望了一下劉巨美,腳緩緩的移到火炕邊緣,整個身子靠了上去。
劉巨美推開門,鏗鏘有力的踩著地板往外走去,她大概是看一下還有沒有人在外屋,確定沒人之後,表情扭曲的又走了回來。
「巨富!是你嗎?你可別嚇我們啊!」李婷聲音格外虛弱,身體不停的抖著。
「撲通——」劉巨美突然跪在何大夫面前,「何大夫,你看病救人這麼多年,各種事你肯定遇到過不少,我這才把你留下來,把我的事告訴你!」劉巨美渾身都在發抖,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著。「我出去追兔子,今天的兔子好像特別多,我很快就抓了五六隻,突然,我看到一隻特別大的兔子,有生下來的小牛犢子那麼大,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兔子,我以為發大財了,拚命的追,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不信這個邪,果然它跑不動了,我猛地撲過去,結果那是個陷阱啊!」說到這裡,劉巨美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渾身抽搐的仿佛就要死過去一樣。「我就這樣掉進旱井(在山上挖的井,啤酒瓶式,上小下大,用來收集雨水。)里了,我拚命向上爬,當我感覺能夠爬上去的時候,卻看到……」
「撲稜稜——」劉巨美的話還沒說完,隔著隔音玻璃都能聽到院子裡一陣怪異的聲音。
「哎!」何大夫看到仰面向後摔去的劉巨美,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下子衝過去扶了起來。劉巨美此時如同一灘爛泥,何大夫使勁兒把她抱到火炕上。「我去喊人!」何大夫匆匆跑出去,他希望能趕快找到那口旱井,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
何大夫很快喊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山上走去,一口旱井一口旱井的找著,所有人都凍得瑟瑟發抖,實在冷得不行的時候,大家撥開雪,找點干樹枝點火取暖,直到黎明的時候才看到一口旱井裡有劉巨富打獵用的包。
幾個膽子比較大、手腳比較利索的夥計拴了條繩子,抓著繩子滑到井下。
劉巨富叉著腿撐著胳膊弓著腰,貼在井壁,一副攀岩的姿勢,下去的幾個夥計本以為劉巨富的手指嵌在井壁了,仔細用手電一照,所有人都傻眼了,井壁是粗糙的水泥,上面慢慢的掛著黑紅的血跡以及肉泥,也就是說,劉巨富在不斷嘗試往上攀爬的時候,手指已經在牆上磨掉一截。
幾個人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沒有一個人敢第一個動手,相互交換眼神之後,決定一起上。剛碰到劉巨富,「嘭!」像是冰柱倒下一樣,劉巨富仰面摔倒在結冰的井底,像是搖椅一樣前後搖擺了幾下。
「啊!」幾個人看到劉巨富的表情後,像是子彈被頂針撞擊了一樣,「嗖!」的一下,全部後退,貼在牆上,個個四肢發抖,身體打顫,回聲在井底迴旋不絕。井上的人聽到聲音後,迅速趴到井邊。
「出什麼事了?你們沒事吧!」上面的人用手電往下晃著。
「翻過去!」一個夥計提議。大家立刻衝上去將劉巨富翻個個兒,拽過繩子,三下五除二將劉巨富綁好。
「往上吊!!」在井底看著劉巨富緩慢被吊上去,幾個人算是鬆了口氣。
「慢點,慢點。」上面幾個人也招呼著,他們明白,這麼冷的天兒,人早已經凍僵了,擔心碰斷劉巨富的胳膊腿,人死後都期盼留個全屍。
「媽呀——」拽著劉巨富出井口的人看到劉巨富之後,當即癱倒在地上,劉巨富險些又掉下去。
「快快!都閉上眼睛,回家拿門板過來!」三哥無奈,這事他得張羅著,看著劉巨富舌頭吐的老長,眼睛都睜裂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頭髮根根立著,弓著腰,叉著腿,撐著胳膊,三哥看過一眼之後,再也沒有敢看第二眼。
門板很快搬上山了,兩根椽,四個人,每人一頭,劉巨富被仰面固定在門板上,剛走了幾步,後面兩個人看的受不了了,要求停下來,將劉巨富翻了個面,爬在門板上的劉巨富看起來舒服多了。
等劉巨富的喪事都處理妥當之後,處理他的幾個人都大大小小病了一場,一個由打獵起家的幸福家庭,結果又在打獵中破敗了……
後來,夜裡到附近村子賭博的,或是附近村子到劉巨富所在的村子賭博的人,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村口他的尚未裝修的新房子裡有一個人,叉著腿,撐著胳膊,弓著腰,吐著舌頭在昏暗的光影下來回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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