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3)
按照落蕾的查找,的確這個學校出過合唱團人員在排練時候被大火燒死的事,而且日期就是今天。
顧鵬的資料很快被打聽到了,這方面在報社做事的我多少有點優勢。果然如紀顏所想,他的資料只有成年以後的,而且他不是本地人,是外地來應聘的,所有合唱團的成員,大部分都是他主動去邀請的,那些女孩子有的還是在他的長期勸導下才加入合唱團的。為什麼說是大部分?因為李多不是,李多跟著呂綠來的。
這個時候,發生了更加令我們沒想到的事情。凌水源不知道和顧鵬說了什麼,以致後者突然性情大變,居然打了起來。好不容易分開他們,顧鵬高聲叫著:「姐姐不會原諒你!」在場的人都驚訝了,包括遙遙的母親和凌水源。顧鵬自己也發覺失言,連忙想走進排練室,但我和紀顏衝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你就是她弟弟?為報復這麼做值得麼?」紀顏憤怒地喊著,顧鵬呆住了。隨即惡狠狠地甩開手,從懷裡掏出把匕首向凌水源撲去,並且把他作為人質向牆角走去。
「都是因為你!我知道是你害死姐姐的。」顧鵬一邊哭著,一邊把匕首往凌水源的脖子上又勒緊了些。凌水源默然無語,仿佛心甘情願赴死一般。在場的警察都拔出了槍對著顧鵬,並讓他放下匕首。現場進入了僵持狀態。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兩人身上,身後的排練室再次傳出剛才的聲音。
「我期待,像鳥兒一樣,馳騁在天空。」顧鵬呆了一下,放開了凌水源,一位警察馬上拖走了凌水源。警察包圍了他,顧鵬環視四周,望著我們卻又好像對誰說似的。
「我走了,這仇恨永遠不會消失。」說完,他從樓上的窗口飛身跳下,我們趕到樓下的時候,發現他的頭已經觸到石頭,死了。
「結束了。」我看著顧鵬的屍體,長嘆一口氣。
但紀顏卻依舊眉頭緊鎖:「真的結束了?我還是覺得似乎有很多疑惑,但又說不上來。」我拍了拍他:「別說了,或許是你多疑罷了。」
事情看上去真的結束了,錄音機的確沒再響了,大家鬆了口氣。李多帶著呂綠也走了出來。
「他到底是怎麼殺了那三個女孩的,我一直想不明白。」紀顏始終不快的感覺。李多拉著他的手撒嬌道:「別管了,反正不是都解決了麼?」
「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去查查,始終有點不放心。」說完,他拉開李多的手,叫我送她們回去,自己轉身回去了。我只好開車送她們回寢室。
回到報社,還沒坐穩,紀顏就打電話給我。
「二十年前那些被燒死的女生中,有一個是姓顧的。」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我覺得奇怪。
「他的確是為姐姐報仇,但不是風鈴,是在事故中被燒死的其中一個。」紀顏著急地喊道。
「你的意思是……難道……」我也大驚。
「沒錯!你趕快回來,到排練室,我等你,記住,不要告訴李多。」說完他就掛了。我打車回到排練室,這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校園非常熱鬧,夜色中到處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叫風鈴的女孩,或許她晚生二十年,根本沒那種悲劇產生。
來到排練室,和外面相反,非常的冷寂。果然,紀顏正站在門口等我,見我來了,立即迎上來。
「顧鵬不是風鈴的弟弟,據說,那次的大火是凌水源放的,為的是報復把秘密說出去的合唱團的女生,可能顧鵬是因為這個才想殺凌水源。還有,你知道誰第一個進合唱團的麼?」我搖頭,紀顏正色說:「是呂綠。」
「這代表什麼?」我也奇怪道。
「我去問過李多,呂綠是從國外轉來的,所有的資料都是空白,而且也不住在學校里,她在外面租了房子。」我想想,的確,下午送她回去的時候她拒絕了。
「而且,又有個女孩子在回家的途中被車子撞死了。」紀顏最後的話讓我吃驚。
「記得那個遙遙麼?她的母親找到我,那個女孩子現在失蹤了,獨自一人離開了醫院。」排練室的燈忽然亮了起來,並且傳出了悠揚的歌聲。
紀顏看了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上去了,雖然我是極不情願的。
我們幾乎是摸索著上去的,三樓的排練室果然亮著燈,裡面還有歌聲。走進去一看,居然有兩個人。
一個是那個叫遙遙的女孩子,另外一個,就是呂綠。她們仿佛根本不對我們的到來感到吃驚。
「我知道你還會再來的。」呂綠望著紀顏笑道,和白天不同,完全沒有那種青澀感,仿佛變了個人。旁邊的遙遙也只是笑著站在那裡不說話。
「你到底是誰?」紀顏厲聲問道。
「沒必要這麼凶,反正姐姐已經回來了,該死的,都死了。」呂綠口氣平穩,清脆的聲音在排練室迴蕩。
「你才是風鈴的弟弟?」我也驚訝,不是弟弟麼?呂綠笑了笑,把衣服脫去,他居然是男的,但就算男扮女裝,他現在也30多歲了啊。
「巨大的悲痛或者刺激,可以使人停止生長,連聲帶也不會變化。」呂綠仿佛知道我想什麼,依舊笑著解釋。
「我不過是按照姐姐的意願做罷了。我和姐姐既要復仇,讓那些人知道喪失親人的滋味,同樣,姐姐也要再次回來,不過,姐姐需要一個身體,所以她才託夢給那個女人。」我看了看遙遙,她和白天時相比好像有了些變化,似乎更漂亮了。
「你知道到底是誰把姐姐和那個男人的事傳出去的麼?就是那個遙遙的母親,還真是恬不知恥啊,嫉妒使她出賣了最好的朋友。她給女兒服下的藥都是按照夢中姐姐告知的方法去配的,她天真地以為姐姐原諒了她,其實只是她的女兒最適合做容器罷了。」我和紀顏都駭然無語,沒有比把親人之間變成漠然路人更好的報復辦法了,簡直生不如死。
「我很奇怪,下午的時候你似乎就看出了我來。」呂綠終於換了種表情。
「手錶,當我問你時間的時候,你的手錶是塊男式手錶,或許你自己也沒察覺?當時我心裡也只是有點不解,但沒有多想。還有,顧鵬是被你利用了吧?」
「是,我告訴他,那火是凌水源放的。他居然輕易地相信了,30多歲的人居然這麼衝動,於是他答應和我聯手,我要報復那幾個人的後代,而他對能殺死凌水源的女兒也十分高興。整個的排練室都安排成了巨大的咒陣,只要我願意,踏入這裡的人,都可以被殺死。不過沒必要,平息了姐姐的怨氣,我就可以讓她再次回到這世界上,我可以帶著她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隱居起來。」呂綠驕傲地敘述著,說到後面,他的眼睛居然冒著興奮的光,仿佛看見了美好的未來。
「其實,那場火是你放的吧?」紀顏繼續平靜地說,「我問過當年的人,有人看見一個孩子從排練室慌張地跑出來,隨後,排練室燃起了大火,門被人封死了。」呂綠不說話了,面部開始猙獰了起來。
「唱完這首歌,姐姐就會回來了,我的一切也算沒白費。」呂綠不理會我們,繼續和遙遙一起唱歌。歌正是今天錄音機里放的那首。
「帷幕已經拉開,一個接著一個,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舞蹈,卻無法唱出歌來。當白色變成紅色,公主沉默了。粉碎了的心刺穿了我的咽喉,望著你我無力說愛。我期待,像鳥兒一樣,馳騁在天空。從天國飛下,再次回到這世上,把你我的手,永遠連在一起。」歌聲完了,遙遙茫然地望著前面,忽然哇地哭了一聲。偌大的排練室忽然響起了一聲很沉重的女性的嘆息。呂綠大驚,抬起頭來大喊道:「姐姐!姐姐!你在麼?」但回應他的不過是回聲而已,反觀遙遙,她正一臉疑惑地望著四周,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別喊了,你姐姐回不來了,死去的人本就不該再回到這世上。」紀顏說。呂綠憤怒地走過來,他本來俊秀的五官已經完全扭曲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他企圖去抓紀顏的衣領,但紀顏輕鬆地躲開了。
「你在排練室設下咒陣,你就成了踏入這裡的女生的死神。你想讓她們怎麼死,她們就如同木偶一樣按照你的劇本去死。而你則想把這些推到二十年前被燒死的那些人身上。你和你姐姐導演了一場好戲。可惜,當我第一次踏進這裡,就已經發現這裡不對,雖然我沒來得及破解掉你的咒陣,但遙遙的身上,始終有根針我沒有拔去,在她的後頸,一根如頭髮絲細的針。附有銀針的身體,是無法被附體轉生的。其實我本來是打算晚點拔,本意是治療她的喉嚨,結果卻歪打正著了,或許,這一切都安排好了。」紀顏說完,走到遙遙面前,從脖子那裡拔出一根針,要不是借著反光,哪裡看得到。
呂綠痛苦地號叫著,跪倒在地上。
「那些女孩子根本沒有錯,你卻如此殘忍地殺害她們,還有二十年前被你燒死的那些人,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靠著這樣復活的姐姐,還是你願意見到的麼?」紀顏把遙遙扶了過來交給我,轉身又對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呂綠說,「你既然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卻反而變本加厲地實施給別人!」紀顏不再說話,和我一起走出了排練室。
我回頭望了望呂綠,他始終跪在那裡沒有動。
遙遙的母親再次看見遙遙幾乎要瘋了,使勁地親著女兒。隨後的談話中,她承認是她把風鈴的事告訴了學校,至今她仍舊非常後悔。我們沒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只說是在學校里找到遙遙的。
至於凌水源,他那次看到呂綠,就發覺他和風鈴太相像了,回去後,女兒的死和今天看見呂綠竟然使他突然難以自拔,在自責中服毒自盡了。而呂綠,我們再也沒見過他了,學校的資料里,對他只有短短几字的說明:此人已經轉學。
李多經常不快地抱怨,抱怨為什麼呂綠不辭而別,都沒告訴她。紀顏一直安慰她,她也就漸漸忘卻了。直到一個月後,李多接到了呂綠寄來的禮物,上面寫著的地址離這裡很遠。
是一盤磁帶,我們聽了聽,就是那首歌,那首他作的詞、凌水源譜曲的歌。是他唱的,不過現在聽上去卻非常的清澈好聽。
「風鈴是姓田吧?」我問紀顏。紀顏笑,「你是想問呂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麼?」我點點頭。
「笨啊,呂綠就是呂呂啦,雙呂就是田字啊。」紀顏開心地笑道。我摸了摸頭,也笑道:「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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