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下的紅蛋 ——社黨「肯德基爺爺」前傳

| 2017-09-01| 檢舉

花旗下的紅蛋

——社黨「肯德基爺爺」前傳

 

【今人物】告訴你屬於他們的故事。

他來自一個貧苦家庭,童年時,一顆雞心需要跟8個兄弟姐妹分著吃。憑著努力不懈,他終有一日獲得獎學金,遠赴美國留學。

在這個號稱富裕與自由的國度,他卻目睹了底層白人掃街、城裡人從垃圾堆覓食、印第安人遭剝削等怪象,令他震驚不已。

然而,這座資本主義大廈,此時風起雲湧——-民權運動、女權運動、反越戰運動、嬉皮士文化……反建制思潮此起彼伏,而他也在大時代的洪流下,接觸了左翼思想。

「我是愛思考的人。當我讀到馬克思的《資本論》時,很輕易吸收,就像是在閱讀自己一樣。馬克思所談論的,與我相信的世界相同。」

這名留學生是納西爾(Mohd Nasir Hashim)。他學成返馬任教,先後結社辦刊,為園丘工人、城市拓荒者發聲,甚至一度在茅草行動下被捕。

最終,他在左翼思潮日益退萎的政壇,與同志插上一面屬於社會主義黨的旗幟,並擔任主席至今。

文武雙全的「肯德基爺爺」

臨近獨立日之際,我與這名「左派大佬」坐在百貨商場一角,從其甘榜森州到美國,再從左翼思潮到社黨創立,乃至於默迪卡的真諦,一一侃侃而談,甚至一度談到其形象與外號。

「我長得像肯德基爺爺。若有人從國外來找我,我會問他『你知道肯德基嗎?』,他們答『知道』的話,我就會說『我就長得像肯德基(爺爺)』。」

「我的頭髮漸長,失去了(肯德基分店)的特許經營權。我是肯德基的活廣告,應該每天都得到炸雞。」

納西爾年過七旬,眼前的他鬚髮俱白,活像資本主義符號「肯德基爺爺」。他雖為一黨主席,卻為人親和,逢人必稱「兄弟/姐妹」(saudari/saudara),毫無政治人物常見的架子。

然而,相較其「肯德基爺爺」形象與豐富政治經歷,首先吸引我眼球的,是他多才多藝、文武雙全的一面:軍校畢業、公共衛生博士、足球與曲球校隊、雛量級拳賽冠軍、西洋棋冠軍、詩人、畫家、針灸師……

「我不墨守成規,拒絕受規範束縛……我相信人有潛能做一切他們想實現的,我不是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他集發明家、科學家、哲學家、藝術家等於一身,我並非如此,但我總能看到人的潛能。」

甘榜小孩勇闖紐約

1946年10月31日,納西爾生於馬六甲馬日丹那(Masjid Tanah)一個甘榜,但父親在馬來亞鐵道局任職之故,一家人輾轉搬遷,前後在馬六甲、新加坡、森美蘭等地落戶。

「我家有9位兄弟姐妹,當我們吃雞心時,媽媽會分成9片,讓每個人都能吃到。我們住在森州金馬士時,每當制水,就會有送水工前來,我們會邀他與我們共餐。這讓我學習待人公平,避免偏見。

「因此,當我負笈海外,接觸到社會主義,我可以接受與吸收它。」

納西爾出身清寒,卻憑著自身努力,考入吉隆坡皇家軍事學院(Royal Military College)。這所頂尖中學,也是一馬公司執行長阿魯甘達、前馬華總會長林良實、前聯邦直轄區部長拉惹農仄、經濟學家佐摩等人的母校。

後來,來自甘榜的他抱著看世界的憧憬,以獎學金負笈美國伊利諾依州蒙莫斯學院(Monmouth College)攻讀生物學學士學位。

「當時每個人都想當醫生,我知道若申請醫科獎學金不成,我就沒戲了。我只想出國,所以申請了生物學。」

「我初到美國,人生中首次看到彩色電視。我喜歡美國式教育。我欣賞邏輯學。」

然而,正是在這個資本主義國度,他與社會主義邂逅,並奉之為終生信仰。

美國民運的洗禮

60年代,美國正處社運風起雲湧的年代,理想主義遇上青春的躁動,為納西爾帶來巨大衝擊,他也因此結識不少左派朋友,狂覽左派群書。不過,對納西爾而言,認識社會主義是一場漫長的「漸悟」之旅。

「對我來說,『社會主義』不似電源,你一開它就開,一關它就關。並非如此。」

「我的大學室友是白人。我們來自兩個不同的文化,不時會就文化、宗教辯論到天明,嘗試了解對方。若你不這樣,你很容易躲在自我構建的世界。」

「我在康奈爾大學時,與另一名印度人擔任研究助理。不過,我有薪金他卻沒有,我被迫把部分薪水分給他。教授發現後,我就質問他『你怎能不付他薪水?』接著我就離開了。當時,我已經對剝削反感了。」

「當你在美國,就看到資本主義如何實現,同時也目睹其諸多弊端,如剝削印第安人、窮人住在山上、城市人從垃圾堆扒食物。白人在大馬的地位很高,但我在美國時,卻看到白人掃地。凡此種種,提供你看世界不同的視角。」

知識分子與人民

寒窗苦讀近十載,納西爾終在紐約康奈爾大學取得公共衛生博士,還獲美國政府發信邀請定居,大可找一份薪金優渥的工作,從此晉升「人生勝利組」。不過,他放棄了在美國的一切,返鄉為基層服務。

「我是靠人民的錢供我出國,想要回來為人民服務」,他平淡說出這句話,沒有賣弄悲情或刻意的激昂。不知有意為之或習慣使然,「人民」一詞頻頻在訪問中出現。

納西爾回國後,第一件事就是與佐摩、拉瑪三美(Ramasamy Palanisamy)、依薩沙里(Ishak Shari)等知識分子籌組社會分析研究院(Insan),以關注底層人民問題。

「我是首任主席。我們先提出課題,再把(面對問題的)人們帶來吉隆坡開記者會,以讓更多人知道人民困境。接著,我們助他們自我組織。」

「後來,他們發起示威,要我們與他們一起。但知識分子感到不適,他們不願意,不想開罪當權者。」

出於理念分歧,納西爾與眾人分道揚鑣,卻作出一個人們眼中「政治自殺」動作——加入已是日落西山的人民社會主義黨(人民黨)。納西爾本著為左翼政黨貢獻的初衷踏足政壇,孰料尚未活躍,就在茅草行動下鋃鐺入獄。

「(被捕)應該與此(加入人社黨)無關。政府早已對我不滿。」

「當工人發起示威欲組工會,我出手制止警方(打壓)。在柔佛,園丘工人無薪工作被剝削,勞工局拒絕承認,我們就帶記者去揭露。還有童工問題,一名男孩在工廠處理冷凍魚,被電鋸割斷手,政府不願處理,我們就把它弄成一個課題。」

出走人民黨另創社黨

1987年,巫統AB隊黨爭之際,政府逮捕了107名朝野黨團領袖、社運分子,不少人認為這是巫統當權派為了轉移黨爭視線,刻意營造的白色恐怖。

就在納西爾在鐵窗裡頭的15個月期間,人民黨出現路線之爭,一派認為「社會主義」字眼不利人民黨為人們接受,一派則堅持保留以示原則,納西爾屬於後者。最終,人民社會主義黨把名改回人民黨,納西爾一怒之下,出走人民黨。

「若你信奉社會主義,你為民而戰,不在乎承受什麼(苦難)。社會主義讓我挨過這段日子,但他們卻要從我身上奪取。」

退黨後,納西爾繼續為城市拓荒者處理政府逼遷問題、為園丘工人發聲,前後被捕15次。直至1998年,納西爾與一群志同道合的社會主義者,共同創立社會主義黨,並擔任主席迄今。

納西爾於2008年在公正黨旗幟下,乘著政治海嘯,當選哥打白沙羅州議員;惟2013年卻在伊黨等的攪局下,陷入五角戰苦戰,最終守土失利。

雖然曾經走入議會殿堂,但根據2012年財產公布,納西爾的固定財產只有一輛國產陽春小車,以及1萬令吉的存款,可謂兩袖清風依舊,不曾遠離他所念茲在茲的貧苦階級。

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44/node162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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