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她被鄉鄰們強製送醫救治。她被裹在棉被裡,躺在農村常見的躺椅上,被鄉親抬進了我們醫院的普外科。當時,我們揭開裹在她身上的被子,一股惡臭散發開來,看熱鬧的人都捂著鼻各自躲散開去。如果不是送她來的鄉鄰介紹,我不會相信這個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孩子,竟是一個已滿16歲的女孩。
女孩先天智力低下,不會言語;自幼喪母,老實淳樸的父親除了能讓她吃上一口飽飯,再無其他;家中還有一位80多歲的盲人爺爺……
女孩在春節期間被燒傷後延醫未治,時至今日。鄉親實在看不過眼,才和村幹部一起將她送到醫院來。令人不勝唏噓!女孩的眼神慌亂而戒備地打量著醫院陌生的一切,雙手推阻著試圖接近她的人。而她的父親則木訥地蹲在一旁,一臉淒苦無奈。
我們把女孩安排在單獨的浸浴室裡。她不會說話,大小便不能自理,沒有病人願意與她同住。浸浴室裡沒有空調,我們拿來取暖器給她取暖,捐了衣物給她換洗。
女孩30%的燒傷面積,每天僅清創塗藥就是一個大工程。三月裡春寒料峭,然而我們每次換藥結束都是一臉汗水,彎曲疲憊的背脊良久才能緩過勁兒來。
治療上的操作是輕車熟路,但讓我們操心的是女孩的生活現狀。我提醒責任護士:「你注意一下她喝水的情況,她爸爸怕她尿褲子,也不肯餵水喝。另外,你隔幾個小時就督促她去上廁所。」在換藥的時候,我試探著提醒女孩的父親:「這麼大的姑娘,你也不要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面亂跑,吃飯、洗澡、上廁所,你還是要教她啊,這是最基本的生存方式啊。」
皇天不負有心人。女孩身上的味兒減輕了,消失了,看人的眼神柔和了,也能被領著去廁所了。她喜歡喝優酪乳,不喜歡純牛奶,有時候護士給她梳洗整理完畢,她會舒坦地笑笑。其實,她笑的樣子真好看。
女孩兒最喜歡春天的早晨,有暖暖的陽光正好照進房間,她就倚坐在窗邊,周身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而窗外,高遠的天空正蔚藍得純粹,這是新的一天開始的時分,大地萬物各種聲音聚集在暖融融的陽光裡,給人滿滿的都是生命裡向上的力量。
真心希望這個讓人憐憫而又漂亮的女孩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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