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厭惡智障堂哥糾纏我，於是我把他當奴僕使喚！某天我突然發生意外睡三天三夜...沒想到他居然就...我崩潰了！

誰要哥哥，誰要？！我白送，我知道你不會要，因為他是個傻子！我也不！想！要！

傻子哥是大伯的兒子，當年大伯母懷著傻子哥時正跟大伯鬧離婚，大伯母不想要傻子哥，吃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藥，結果生下了傻兒子。大伯母月子沒坐完就走了，再也沒回來。大伯說出門去找，大伯母找沒找到不知道，反正他也沒回來過了。

娘把一身髒兮兮的傻子哥領進門，讓我叫哥，我擰著不叫，傻子開了口，衝我叫了聲：「哥——」氣得我直瞪眼。

每天放學，我都能看見傻子在村口等我，村裡人知道傻子是咋回事，看見就笑著問：傻兒，又等你妹下學呢？傻子不會回答，只會傻傻地笑著說：妹啊，妹啊。我看見了就用小石子砸他，他一邊躲一邊跟著我回家。

到家我叫娘，他也叫娘，我衝他吼：那不是你娘！傻子憨憨笑：娘，娘。娘會先把傻子身上的灰拍乾淨，給個窩頭或者地瓜，讓他坐在門口吃。

我在門口做作業，傻子在一邊看。我知道他看不懂，指著一個字給他看：「知道這是什麼字不？傻——傻子的傻。」傻子跟著念：「傻——傻——。」我沒好氣：「你就是個傻子！」。傻子哥歪著頭：「不傻，不傻。」我一腳踢過去，他一屁股坐地上，手上的地瓜糊成一堆，像一坨屎。我哈哈大笑，他也樂，還把手上的地瓜吃乾淨了，指著地上的說：髒，髒。

我逗他：「不髒，不髒，吃了它，吃了帶你去玩。」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瓜，撿起來認真地吃了。爹從外面回來看見：「軍兒，吃什麼呢？你怎撿地上的東西吃？誰讓你在地上撿東西吃的？」傻子憨笑：「妹，妹讓吃，吃了玩去。」爹轉頭就將手上的趕牛鞭甩了過來，我跳得快，但還是挨了鞭尾，火辣辣的疼。

我大罵：「死傻子，臭傻子！」爹攆著我跑，傻子抱著爹：「不，不打妹。」爹甩著鞭子指著我：「你再欺負你哥，小心我把你吊起來打。」「他不是我哥，他是個傻子！」爹掙脫了朝我撲過來，我嚇得連蹦帶跳竄出了院子，跑到村頭打穀場躲了起來。

我在穀場草垛裡躲到天黑，也沒見有人找，又冷又餓傷心得直嚎：「你們都不要我，就要一個傻子，你們都不要我，你們都是傻子……」不知什麼時候我哭累了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在家裡的床上，傻子守在床邊。看見我醒了，傻子連忙跑出去叫娘。娘邊叫我起床吃飯，邊跟我說昨晚上我跑出去天黑都沒回家，爹和娘都去找，最後是傻子哥在穀場草垛裡找到的我，見我睡著了，硬攔著爹沒有一鞭子甩醒我。

這天我剛放下書包就往廁所跑，鬧肚子鬧一天了，等我拉完準備做作業呢，就見傻子拿著一根燒過的木棍在我作業本上畫呀畫呀，一個好好的作業本畫得通黑！我火冒三丈，一把推的傻子一個狗啃屎：「臭傻子！」

傻子嘴巴磕破了，還不停嘟嘟：「字，字。」娘聽見聲音跑過來看見傻子一嘴的血，嚇壞了：「怎麼啦，怎麼啦？怎麼搞的？」傻子憨憨：「自己，自已，我，我。」娘把傻子哥帶到村裡的赤腳郎中那，赤腳說沒事，就是破了點皮。傻子回家了，爹已經收拾完了我，只留下我紅腫的屁股。

我一定要離開這個家，我要趕緊上學，我要上大學，上大學就不會跟傻子呆一塊了。

不用等到大學，初中就在縣裡讀了，我拚命學習考上縣重點，就想離傻子遠點。

縣裡讀書每個月回來一次，老遠就能看到傻子跟娘在村口等著，我無視傻子：「娘，你等了多久？」「娘沒等多久，倒是你哥每天都在村口等你。」傻子跟在後面：「妹回家，妹回家。」

夏天放暑假在家，我百般無聊。門口的樹上知了都被我捉光了。中午時分，蟬鳴鳥盡，熱浪翻滾包捲著我。看著門口過路小孩頭頂上的荷葉，突然想起村尾池塘裡的蓮蓬該有了。二話不說撈起根竿子就往村尾跑，池塘裡鋪滿了荷葉，荷花開得嬌豔，蓮蓬已有碗大，正嫩甜。

我圍著池塘轉了好幾圈，撈打了幾個，有幾個大點的偏中央點，估摸要下水。我脫了鞋，挽了褲腳，往中間慢慢探索。突然聽間後面岸上傻子驚慌的聲：「妹，妹，不啊，不啊，水，水，怕怕，怕怕……」我沒好氣：「怕個鬼，滾。」

眼看快撈著那個大的了，歡喜的心情還沒上來，腳下落空，心跟人都往下沉，水一下子撲了過來，我拚命伸手想抓住東西，可荷竿承受不了我的重量，只看見傻子在岸上張牙舞爪……

我醒來的時候在醫院裡，三嬸在看著我，爹娘不在旁邊，看我醒了，三嬸打電話：「醒了，醒了，沒事了。」三嬸邊說邊往外走。「上來沒？上來沒？還沒？這……」

三嬸打完電話進來不看我：「想吃點啥？我去買。」我緊緊地看著三嬸：「嬸兒，怎麼了？」「沒事，沒事，你想吃啥？我去買。」三嬸眼有點紅。

我小心地問：「嬸子，是不是傻子怎麼了？」三嬸「哇」地一下哭了：「傻子下河救你，沉了，都兩天了還沒起啊……啊……」。突然我感覺頭像炸開了一般，光著腳從醫院裡衝出，心裡只有一個聲音：「不要，不要……」

原來傻子哥看見我落水裡了，在岸急得直跳腳，他看見村裡的大人路過，急急地招呼，但平時大家都知他是傻子，以為發傻呢，傻子哥看別人不理解，就自己往池塘裡跳了下去。路過的知道傻子怕水，才覺得有異常，後來我被救起送到了醫院，而傻子哥卻沒找著。

池塘邊點滿了火堆，下去找的人換了幾拔，娘坐在岸邊呆呆地望著水面，爹鐵青著臉，看見我一腳把我踹跪在地，我的眼淚無聲地流，只看見傻子哥衝我叫「哥」，看見他在村口等我放學時，把娘給他吃的留著給我吃，看見他幫我把村裡欺負我的阿胖揍走，看見他圍著我想讓我教他寫字，看見他被我丟石頭卻憨憨地笑……

圍觀人群中有人說：「怕是憨兒不知道妹兒回來了，所以不肯起哦？」娘聽見了放聲哭喊：「憨兒啊，妹兒回來了，你也回啊……憨兒啊，你回來啊……」我心生悲愴：「哥啊！你回來啊……」。水面上蕩起漣漪，傳來一陣呼聲：「找到了，找到了！」

我從來不知道傻子哥會幫娘砍柴，從來不知道他會幫爹搬犁，從來不知道他會跟爹娘說辛苦了，從來不知道他會把我不要的書整整齊齊地收起來，我不在家的時候會一遍遍地看。從來不知道他學會了寫我的名字……

我的傻哥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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