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遇到前女友的男朋友

永恆| 2016-02-19| 檢舉

情感專區:今天我遇到前女友的男朋友

文/周宏翔

幾個月前的晚上我在蛋糕店附近撞見他,那夜我陪客戶吃飯喝得有點多,迷迷糊糊基本沒有認出他來,是他叫了我,真意外,他居然記得我的名字。好吧,雖然有個字念錯了,但是我原諒了他。

嘿,兄弟,幹嘛呢?我像是他熟稔的朋友,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上,他很瘦,好像我稍微使勁他就得趴下。為此我還追問過安安,這樣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男人你是怎麼看上的。當然安安很生氣,氣壞了,很長時間沒有和我說話,我為此和他乾了一架,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他被我打傷住在了醫院,我幫他付了醫藥費,揚長而去。

我實在沒有想過再碰見他,因為這很容易讓我想起「我和安安分手了」這件事。你知道,人一旦失戀了,即使是兩個人一起用過的毛巾都會讓你傷感半天,何況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說,買蛋糕,明天是安安生日。

靠,這種事情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當然知道明天是安安生日,如果要細數,我曾經連安安的生理期是哪幾天都知道,這種話明顯是在挑釁,讓我很不舒服,但是我還是很紳士地說,生日好啊,生日好啊,又老了一歲了,你們快結婚了吧。

他提著蛋糕,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我,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家。

買車啦?我嬉笑道,買車好啊,安安就喜歡有車有房的男人。他並沒有笑,只是說,安安也沒有你口中說的那麼愛慕虛榮。

可能我真的喝高了,正巧那個時候地鐵已經收班了,要是從長寧區走回浦東,我估計明天也不用上班了。所以最終我還是被他扛上了車,我真的沒有想到他還是有點力氣的。車裡很香,有些安安的味道,她最喜歡的洗髮水是海飛絲,曾經我一直以為海飛絲是廉價品牌,事後發現原來海飛絲也挺貴,就像我以前一直以為安安很喜歡吃豆腐乾,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喜歡吃,她才跟著喜歡。

我差點在車上睡著了,要不是他突然說話,他在前排打著燈,淡淡地說:「我知道你還恨我。」

那時候我大腦一閃而過的是類似的電影情節,他應該是要把我帶到什麼荒山野嶺去,把我勒死,然後拋屍,我猛地坐起身來,後悔上了陌生人的車,我說:「你不會要暗殺我吧?」

他被我的話逗笑了,說:「安安講你是一個想像力很豐富的人,原來果真如此,看來她還是很了解你。」

「好吧,如果你要殺我,記得帶我去一個漂亮點的地方,不然會死不瞑目的。」

他打了轉向燈,然後上了高架。

「其實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就像是我現在是當下所謂的小三兒,你作為原配應該氣憤,所以那一次你打我,我也沒有還手。」

「你別搞笑了,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只要你還單著,或者立馬去找了別的女人,都說明你對安安還是很在意的。」

「他媽的別搞得像上帝一樣能看穿別人好嗎,我一點也不覺得你這麼說話很高明。」

他清了清嗓子,車在高架上堵了,這個點居然也會堵車,我真是佩服。他進而轉了話題:「平安夜啊,沒辦法,到處都是人。」

他是在提醒我什麼,隨即打開了收音機,電台的主播正在幫一位剛來上海的大媽找行李,他再調,調到了音樂頻道。那是安安很喜歡的歌手陳奕迅,有一年為了買他演唱會的門票,我竟然陪安安聽了三場,上海,杭州和南京,其實我覺得沒有什麼區別,但安安還是覺得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感動,她問我願不願意繼續陪她聽下一場,後來,就沒有下一場了。

「其實我也有過你這樣的時候。」他從車位下掏出一袋話梅,撿了兩顆扔進嘴裡,向後伸遞給我,我不想吃,他接著說,「我曾和一個叫寧寧的女孩子在一起六年,從大學到工作,差一點就要結婚了,但是你知道很多東西,一步之遙,就是永遠。那時候我們也應該和你與安安當初那樣恩愛,我們住在上海最破的小樓里,吃泡麵,打兩份工,很多時候想和其他情侶一樣上高級餐廳看一場電影都覺得很難,就是這樣的苦日子我們都過過來了,按道理說,沒有什麼再分開的理由了,但是某一天,她突然就和我說,覺得我們完了。」

酒精好像一點一滴在空氣中揮發掉,我覺得有些悶,稍稍開了點窗戶,高架上刺骨的寒風打在我臉上,我瞬間清醒了很多。

「有時候,你都沒有發現愛情是在哪一天變壞的,就像你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牙疼,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簡單明了地告訴你,牙壞了,得拔了。你看,很多事情都這樣,藏在陰暗角落裡的東西,沒有那麼在意,久而久之,就是禍難根源,可笑吧,你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很健康的。」

「那你們為什麼分手?」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寧寧說,有一天,你發現根本沒有什麼愛情,愛情其實就是那麼十來天的興奮感,就是你以為你一邊付出一邊很快樂地享受著,其實最終只是單調循環的追問而已,追問為什麼對方變了,為什麼這些細節他都抓不住,為什麼總是在重複為什麼,就像得了痴呆一樣。」

「哈哈,你前女友應該去寫小說。」

「她是個編劇,所以,你知道,思維什麼總是比較感性,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的愛情壞掉了,於是拔掉了,然後我們長達六年多的感情終於進了墳墓。原本故事就結束了,可是,卻沒有,好像只是一個前奏而已,沒多久,她又交了新的男朋友,準確來說,是未婚夫,那時候我每天都會去酒吧喝酒,醉得一塌糊塗,給她打無數的電話,但是始終沒有人接,後來我乾脆不打了,想著什麼都會過去的,沒多久,正巧是她的生日,我給她寄了一個禮物,我想她是收到了,但是沒有給我迴音,又過了幾天,她在我公司樓下等我,和我一起吃了頓飯。」

「這不是什麼好的發展。」

「對,就像你說的一樣,這不是什麼好的發展,那天夜裡她在我那裡過夜了,其實我們明明是分手了,但是始終理智騙不過身體。早上醒來的時候,她跟我說她要結婚了,她躺在床頭,像過去看我那樣望著我,想著我應該說點什麼話,要是祝福的話,太假了,所以我乾脆沒說,去廚房做了早餐。」

「好吧,雖然你講得很可憐,但是我一點也沒覺得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和安安很久沒見了,這點你可以放心。」

「哈哈,我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而是,後來我和寧寧又見過幾次,情況和那次差不多,沒多久,她給我發信息,說還是不要見面了,再過些日子,她未婚夫找到我,和我乾了一架,我很不服氣,最後兩敗俱傷。你知道我不服氣的是什麼嗎?我不服氣的是,我總以為我和寧寧才是原配,原來那一刻,我竟然成了小三兒。」

我感到有些不舒服,胃裡一陣灼燒,「你是在諷刺我?」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愛情在某個時間會讓你覺得過去的種種都是他媽的混蛋,我還記得寧寧喜歡的食物,用過的牌子,常去的地方以及她那些私密的小習慣,但是知道又怎麼樣呢,我不是想用這些話刺激你,而是想告訴你,有些東西,變質之後就很難再去還原,包括安安,二十七八歲,在遇見一個喜歡的人,碰巧她又是單身,我沒有理由不去追求,換做是你,你怎麼想?」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你可以靠邊停車,放我下去了。」

「我沒有什麼意思……」

「我是要吐啦!」

我蹲在路邊,他站在不遠的地方,應該是皺著眉,沒有再說話,他快步離開,又很快回來,他遞給我一瓶礦泉水,讓我漱口,我起身靠著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很累,我說:「謝謝。」

「不用。那個,其實我剛才說那些話沒有挑釁的意思,我只想說,你現在的很多感受我也有,而有一天,你也會成那個開車的人。」

「什麼意思?」

「你也有過那種時候吧,不斷地看手機、翻簡訊,擔心錯過任何信息,但實際上手機從來沒有響過,在你們分手後的48小時之內,全世界根本就是安靜的,但是你還是很擔心,擔心手機壞了或者信號不好,所以你還會去查看微博、微信、QQ、郵箱、Skype甚至一切你認為可以尋找到消息的地方,但是什麼都不會有。」

「所以失戀的人都挺傻逼的。」

「不,我覺得很正常,就是你捨不得。而其實,喜歡這種事情,最終只是變為一種習慣,有的人適應習慣,有的人不能,不能適應習慣的人會想方設法打破僵局,而另一個人呢,可能會收拾殘局,也可能會火上加油,如果是後者,那基本這份感情就斷了。」

「你今天和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不恨你吧,其實我沒那麼恨你,只是覺得……怎麼說呢,我覺得你得比我強,我才能夠承認自己輸得值得。」

「但是什麼叫比你強呢,任何一個人處於你這個角度,都會覺得處於我這個角度的人差得一塌糊塗吧,換做我是你,也一樣,我曾經覺得寧寧那個未婚夫為什麼會那麼丑,那麼邋遢,那麼不堪,將對方無限貶低,事實上呢,現在的我就是當初的他,而你有一天也一樣。」

「你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

「我今天講這麼多,其實也不是想勸你什麼,看你喝這麼多酒,總覺得要麼是太開心,要麼是太不開心。要是開心,聽我說說這些也無所謂,要是不開心,就當我隨口說說安慰你的話吧。以前看電影,覺得很厲害的片子都會把劇情編成一個cycle,但事實上,生活中的每件事,都是循環往復的。」

我看著他,表情極為誠懇,又道:「我曾經也和安安討論過,分手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兇,我問安安,什麼是分手呢,分手就是彼此再也不見面,連聯繫也沒有了,喝咖啡的機會也不給?安安告訴我,說,分手就是再也沒有什麼事,是兩個人必要的事情了,你不打電話,不回信息,不設想周末的飯局在哪家餐廳,你只需要考慮下班之後去哪裡消磨時間,要去和哪個同事賭馬,要泡什麼樣的女孩,而不用再擔心我,那就是分手。」

「我也和寧寧討論過,如果我們分手了,那我們背著她未婚夫見面又算什麼。想來是可笑吧,我有時候覺得,我和寧寧是不是真的真心喜歡對方。」

「我覺得,喜歡肯定是喜歡過的,只是就像你剛才說的,有的人能夠習慣一成不變,但有的人不行,又可能像你說的,愛情和牙齒其實差不多,每天都在刷,總以為很乾凈,但實際上很多角落你都沒有注意到,直到疼了壞了,才意識到當初的粗心大意。聽你這麼說,我確實心裡好受了很多,要不是我喝多了,我還能請你再去喝兩杯。」

「哈,不用了,我還開車呢。」

這時候,突然有個姑娘追著一個男人喊捉賊,他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啊,一下追上去,把那個男人擒住了,一個過肩摔,就這樣壓著那個男人!

「謝謝,謝謝!」那個姑娘一直向他道謝,他教訓了那個賊兩句話,準備撥110,這時候有警察過來了。

「靠,你剛才那個,是什麼?」

他拍拍手,笑道:「我上高中的時候練過柔道。」

「那你!當時我打你怎麼不還手!」

他摸摸頭,突然看了看手錶,「哦,我還是快點送你回去吧,回頭還要去給她買兩盒小楊生煎。」

「今天平安夜,你們居然沒有出來約會?」

「對啊,醫生說她不能太鬧騰。」

「啊,不會是?」

「對啊,三個月了,我們打算下個月結婚。」

「哦,挺好!」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傷感,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我說,「那你快去買吧,這裡已經不遠了,我打車回去好了。」

「既然送你,肯定要送到家的,上車吧,還來得及!」

當我重新臥在后座上,吹著暖氣的時候,電台里突然響起了聖誕節歡快的音樂,我看了看窗外,深夜的上海還是那麼熱鬧,我想起前些日子,爛醉如泥的自己真是可笑。

我搖搖晃晃,看著他的後背,好像沒有我之前看到那麼單薄,反而有一種安穩的力量,曾經有本書上寫,最美的地方,是沒去過的地方;最好的時光,是回不來的時光,唯一能做的,不是去眷戀,而是保存你已經擁有過的,不去踐踏,不去傷害,不讓它變得零星而最終消失。

我打開手機,刪掉了所有關於安安的信息,甚至刪掉了她的電話號碼,就在那麼一刻,我覺得,安安終於屬於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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