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對不起的人是我的丈夫

卡卡消息| 2016-02-16| 檢舉

●她們,曾經對生活有過美好的希望和憧憬;她們,在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中走入歧途……她們是城市裡「站街女」。

●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個36歲的「站街女」阿芳向記者敞開心扉, 講述了她曾經平凡平靜的生活,以及墮落後的內心懺悔和不安———

阿芳今年38歲,來自湖北省中部地區的一個農村,而今她的身份是「站街女」。

春節前的一天,記者來到阿芳的家中,阿芳和阿麗、阿紅早在家中等候。阿芳身高1.58米左右,身體微胖,留著一頭棕色的短髮,穿著紅色的上衣和花色的褲子,腳上穿一雙高跟鞋。她的額頭上有了一些皺紋,眼睛無神,臉上顯出疲憊的表情。比起阿芳,阿麗就顯得「時髦」多了。阿麗坐在凳子上,身體消瘦,留著黃色的燙髮,眉毛畫得很濃,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脂粉,穿著淺黃色的上衣和黑色的皮褲子,她翹著二郎腿,腳上穿著一雙高跟鞋,鞋跟足有10厘米。據阿麗介紹,她今年35歲,和阿芳來自同一個村子。阿紅今年33歲,身高大約1.5米,穿著打扮一般,她坐在椅子上一直不怎麼說話,只是靜靜地織一件綠色的毛衣。

見到記者進屋,阿芳伸出手要和記者握手,但隨即她又把手縮回去一半,臉上露出尷尬的苦笑,可能她怕記者嫌棄她。阿麗、阿紅也表現出明顯的不自然,只是低著頭尷尬地笑著。阿芳從桌子上拿出一個杯子,用熱水燙了又燙,倒上水遞到記者的面前。然後向記者說起了她的過去和現在。

對生活產生過美好憧憬

我們曾經都有過對美好生活的憧憬,都有過一段年輕的夢。1968年,我出生在湖北中部的一個農村家庭。小時侯,我的家裡比較貧困,我讀完小學就輟學了,後來就一直在家裡幫父母干點農活。隨著歲月一天天過去,我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那時侯,我對愛情和婚姻沒有太高的追求和渴望,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比較現實的人,我家裡生活困難,自己學歷又低,長相也不是很出眾,所謂甜蜜的愛情和所謂的「白馬王子」,對我來說,就像童話里的故事一樣可望而不可及。但是,我仍然奢望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一個人能對我好,陪我度過一生一世。

1987年,經村子裡的人介紹,我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他是我們鄰村的一個小伙子,比我大3歲,身材高大,帥氣,為人也比較老實,平時在家靠打鐵為生。雖然他的家庭條件也不好,也許是同命相憐吧,我決定嫁給他。希望在結婚以後的日子裡,他外出打鐵掙錢,我在家種田照顧孩子,兩個人相依為命、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1988年,我們結婚了,婚禮雖然簡單但是溫馨。當時我覺得自己很幸福,畢竟在漫漫的人生道路上,有一個人成為我可以終生依傍的大樹,為我遮風擋雨。

背景離鄉走上打工路

剛結婚以後的日子,過得還可以。結婚兩年後,我和丈夫有了一個女兒,兩年以後,又生了一個兒子,應該說,我們也算是一個美滿的家庭。丈夫外出打鐵,每個月掙600多塊錢,我在家種兩畝水稻,照顧兩個幼小的孩子。每次丈夫幹完活回來,我都給他提前準備好飯,讓勞累了一天的他早早休息。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孩子也一天天長大,慢慢地他們都到了上學的年齡。我感覺家裡的經濟狀況越來越緊張,僅靠丈夫每個月掙的幾百塊錢,難以維持兩個孩子的學費和整個家庭的開支。

在困難的生活面前,丈夫的變化也越來越大。他的脾氣變得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後來還經常酗酒,好多次都是到了半夜喝得爛醉如泥再回家。他喝完酒罵我,甚至動手打人。有一年冬天,他喝醉酒到了凌晨一點才回家,我那時侯還沒有睡,正在家裡為他擔心。他走進屋門,看到他爛醉的樣子,聞到他一身的酒氣,我生氣地說他:「以後再喝酒就永遠別回來了!」他一聽火了:「這是老子的家,你讓老子上哪裡去?」說著,對我一頓痛打,那天晚上,我難過得哭了一整夜。

從那以後,丈夫沒有太大的改變,仍然是老樣子,我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經常吵架、打架。而為了不影響兩個孩子的成長,給孩子支付學費和生活費,1999年我和家鄉的幾個姐妹去汕頭打工。當時是在一家水產品加工廠洗魷魚,一個月掙400多塊錢,乾了一年多的時間,因為婆婆得了病,丈夫在家照顧她,還要照顧兩個孩子,根本就忙不過來,我就不得不又回到了老家。

在金錢面前動搖了

從汕頭回到家以後,我在家裡一呆又是兩年過去了。看著孩子越來越大,而家裡的境況依然還是老樣子,我決定再出去打工。2003年春節的時候,幾個從海南打工的姐妹回家,聽她們聊天,在海南打工還可以。說著說著,讓我心動了,再加上家裡的環境讓我覺得實在壓抑,2003年春節一過,我帶上了幾百塊錢,就和阿麗,還有同村的幾個姐妹踏上了南下的旅途,來到了海口。

剛剛來到海口的時候,我和姐妹們只想找一個合適的工作,比如給別人家當保姆,或者當清潔工也可以,哪怕苦點、累點也無所謂。但是,找了一個多月,跑了很多地方,也沒有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後來想去當清潔工,但一個月的工資只有400塊錢,有的姐妹去了,但是我和阿麗覺得400塊錢太少了,就沒有去。慢慢地,我們身上的錢花光了,但是工作還是一點兒著落也沒有。正當我和阿麗陷入經濟上的困境的時候,我們找到了早來海南打工的同村姐妹阿梅,因為聽說阿梅掙到了不少錢,我們就請求她幫我們介紹一份工作。

和阿梅一說,我和阿麗都吃了一驚:原來阿梅一直在海南做「皮肉生意」,靠出賣肉體掙錢。我是一個傳統觀念比較強的女人,堅決反對幹這一行,當時我一口回絕了阿梅,阿麗卻顯得無所謂,還詳細地詢問阿梅具體應該怎麼做。最終,我離開了阿梅的家,阿麗跟著阿梅去站街「接客」了。

我身上的錢花光了,而工作還沒有找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阿麗回到家以後,也勸我:「我聽說了,搞這一行比較掙錢,一個月掙個七八百塊錢小菜一碟……」在阿麗的勸說下,最終金錢的誘惑衝破了道德的堤防和肉體的把持,我決定走上阿麗的道路。

第一次墮落感覺無地自容

2003年3月的一天傍晚,我來到新港旁邊的一條小巷子裡站街,準備接第一筆「生意」。那時侯的天氣還是有點涼,我站在小巷裡,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還是自己的心裡太緊張,總覺得身體在瑟瑟地發抖。我無法形容當時心情的複雜:害怕得病,感覺對不起丈夫、孩子以及所有的親人,感覺自己低人一等,還有怕被警察抓住,怕被流氓敲詐……正在我緊張的時候,有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子走到了我的旁邊,他對我上下打量著,我感覺很不自然。他問我:「你是不是做生意的?」我也從別人那裡學了些幹這一行的「行話」。

做完後,他丟給我30塊錢,笑著離開了。而我卻傷心地哭了,整整一夜沒有睡覺。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丈夫和兩個孩子,我感覺無地自容,心裡想:「真是太丟人了,竟然出賣肉體掙這種錢。」

站街已經快3年了,這3年來,我們受到了很多欺負。記得2004年10月的一天晚上10點,我和阿麗剛從海甸島理髮回來,正準備回家休息。經過經常接客的小巷,一個30多歲的男子攔住了我,非要我當晚和他「做生意」。我對他說:「我來了例假,今天不想做了。」他卻罵我說:「你和別人能做,和我就不能做了。你這是故意不給我面子是吧?」他上來就給了我兩拳,把我打倒在地。哎,像我們這種人,打了也白打,沒有辦法,我們也不敢去報警,所有的痛苦只能往自己肚子裡咽。

最對不起自己的丈夫

我一個月掙800塊錢左右,往家裡給孩子寄400塊,給老母親寄100塊錢,剩下的幾百塊錢留著自己花。

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回家,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的丈夫,每當想起他,我的心裡就充滿了內疚。雖然他脾氣不好,雖然他曾經打過我、罵過我,但他畢竟還是我的丈夫,是我名正言順的男人。

每次做那些骯髒生意時我都會想起我的丈夫,每當遇到別人欺負我的時候,我腦子裡想到的也是他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他,我不是一個好妻子,也不是一個好人,我對不起他。每次他給我打電話,就問我:「你在那邊幹什麼活,過得累不累?」我就騙他:「還好了,我在一家飯店幫人家洗碗。」可是因為我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家,而我每個月都能往家寄400塊錢,憑直覺,我能感覺出他對我的工作已經產生了懷疑。前幾天他還打電話問我:「你這麼長時間都不回來,還要這個家嗎?你到底在外面做什麼工作?」沒辦法,我一直一口咬定,自己是個洗碗工,這樣他即使懷疑,也沒有真憑實據。今年我打算回家看看,去看看生病的母親,丈夫,還有兩個已經慢慢長大的孩子。

我無臉面對兩個孩子

每當夜深人靜自己躺在床上的時候;每當站在街頭看見十四五歲的孩子由父母帶著逛街的時候;每當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我的兩個孩子。(阿芳說著,從枕頭底下拿出了兩個孩子的照片,摸了一遍又一遍,開心地指給記者看。)女兒今年讀高中了,兒子也上了中學,他們的學習成績都還不錯,每次考試都是前幾名,每年都能捧回一張獎狀回家。

我希望他們好好學習,以後考上大學找份好工作,做一個有出息的人。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我今生最無法面對的,就是自己的兩個孩子。孩子上學的學費雖然是我掙的,但是我知道這錢不幹凈。2005年3月份的時候,我花了三毛錢買彩票,結果,不知道從哪裡來得好運氣,我一下子中了1750塊錢。當時我可是高興壞了,這可是3年來我掙得唯一光彩的錢啊,拿到錢以後,我馬上寄給家裡600塊,想起來,這件事情是最讓我開心的。

阿芳沉默了一會兒,又拿起了孩子的照片,慢慢地對記者說:「上半輩子,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所以,等孩子成家立業以後,我希望自己把這一切都徹底忘記,然後給自己的兒女照看孩子,把對孩子的虧欠彌補到他們的後代身上。」

記者問阿芳能否去打工,告別這樣的不光彩職業,她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們雖然不時感到內心慚愧,但沒有決心從行動上洗刷自己,重新做讓丈夫和孩子尊敬的妻子和母親。這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悲。

文章來源:南國都市報

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40/node900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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