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03,2019 FILED UNDER:生活
柴門文幽默形容熟年男女：死小孩VS少女心。
文／柴門文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編按：日劇《東京愛情故事》原作者柴門文，與知名漫畫家弘兼憲史（著有課長島耕作）是夫婦。50後的她，描述了退休後男子難相處的生活日常，根本就是白髮死小孩。但其實，熟女的性格也會轉變，只是比較夢幻呢。
1月份，我家有3個人生日（我、我女兒、我兒子），所以大家拱外子出錢，請全家到附近最高級的壽司店用餐。那是家只有吧檯前8個座位的小店，除了我們之外，當天還有另一家人。
「歡迎光臨！大家要不要先來點什麼東西開胃？在吃壽司之前。」
「好啊，那就來點適合日本酒的。」店主聽見外子這樣說，提議：「我們今天的河豚很不錯哦。」沒想到外子居然擺起譜來，皺著眉頭說：「我不喜歡河豚柚子醋的味道。」「不然我幫您做成握壽司好了？」「我就說我不喜歡河豚哪！」
不怎麼寬敞的店內霎時響起他的大嗓門。他那樣子好像一天到晚去人家店裡的常客，其實那天是他第一次光顧。我看他那副大爺樣，不禁冒起了冷汗。
這時坐我身邊的女兒忽然冷冷迸出一句：「不喜歡河豚的人只有你吧？」可惜她老爸最近耳朵愈來愈不靈光，好似沒聽見。
完了！連客人的女兒也開始心情不好了，店主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心想要趕快講點什麼來把這場子圓過去，我問外子：「菜單上有河豚魚白耶，今天不是要慶生嗎？我可以點魚白嗎？」
我一說完，2個孩子立刻也說「我也要、我也要」，這時店主的表情稍微放鬆了。「好呀，那麻煩給我們3份河豚魚白。」
「這是今天的魚白。」店主從店後冷凍庫裡，把巨大的魚白端來我們母子3人面前。
「哇！看起來超美味耶！我們3個可以吃這個耶！」我開心得歡呼。沒想到前一刻還大聲宣稱討厭河豚的外子，此時居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說：「那我也要一份。」
一看見什麼、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看見有好吃的就說他也要，這種丈夫，我真是忍不住在心底大聲吼他：「你是什麼死小孩呀！」
熟男難相處！怎會變成「白髮死小孩」？
人家說「老人囝仔性」，上了年紀就變得跟死小孩一樣。可是小孩子成長是先歷經青春期、成年期，最後才迎來老年，怎麼人變老時，不能先退回成年、青春期，再退回幼兒期呢？為什麼跳過「成年」與「青春」，速速退回「幼兒」？而且還不是聽得懂人話的稚子，是什麼都不懂忍耐的「幼兒」。
人不是緩緩退步，而是一下子人生大倒帶，有沒有什麼好法子可防範？我這回想討論的，就是這個。
幾天前，與我年紀相仿的朋友佳子臉色黯淡，無精打采的樣子，我問她怎麼回事。
「我酒駕被抓，駕照被扣了。」「難怪你心情這麼差，最近都不能開車了吧？」我本來是想安慰她，沒想到她忽然劈里啪啦地抱怨：「不是啦，是我覺得自己太丟臉了！你知道我那3個兒子叛逆期時，我可是人稱『虎媽佳子』耶！我凡事都要求要照規矩來，非常嚴格，現在……叫我用什麼臉見他們啦……」說完雙手用力捂住臉。
我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也是這樣。
母親在面對叛逆期的孩子時，一定要讓自己變成一堵道德的高牆。未成年怎麼可以抽菸喝酒？外宿？絕不允許！染金髮、戴耳環？那是萬萬不可！萬一容忍了一個，下一個馬上就到，所有的綱紀都會垮掉，所以每天都得虛張聲勢、挺起胸膛來攔阻。
「你還在看什麼漫畫？趕快念書！」我還這樣罵過兒子，把他的《少年 JUMP》沒收。那個時期的我，把身為人母的身分，擺在漫畫家身分之前。
「這種色情漫畫為什麼擺在家裡？女兒還在念小學耶！」把外子的大作《島耕作》逐出家門的人也是我。那時候的我的確足以稱之為「道德柴門」，可是我不過只是個一心想保護純真孩子們的母親呀。我為當時的自己辯護。
現在孩子都已經離家獨立了，我也年過50，如今我完全沒興趣揮舞什麼道德大旗。
如果現在有人來找我商量：「我想生下外遇對象的孩子」，我絕對會說：「雖然這不是一條好走的路，但是既然決定了，就好好加油！」我已然了解，人生不是單由道德支配如此簡單。我現在還不是跟孩子們一起看《島耕作》看得不亦樂乎？
熟女的轉變，歐巴桑也要有少女心
女人的人生階段好像是這樣：幼兒期思春（叛逆）期結婚、生產道德期歐巴桑期（只關心自己，此外萬事不在乎）。
說起來，人不可能永遠保持同樣一種性格，一定會隨著年齡而改變自我的想法與價值觀。有時成長，有時退化。
但人的性格是花了60、70年才培養出來的，怎麼會忽然在某個時間點就咻—地一下退化成了幼兒呢？
我讀過一些談論老人痴呆症的書，也上網做了很多功課，但至今沒有得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所以我決定，好！我乾脆自己先來進行「緩慢倒退運動」好了。
「先把自己退回青春時代！」我把年輕時深深感動我的青春小說搜刮回來重讀。一讀卻發現，糟糕，我真的已經離年輕時代太遠了。當然也可能是那些故事從今天的角度來看，都有點落伍—
「我愛你，這是命中注定的愛情。」
「如果有一天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更能得到成長，我一定會果斷退出。」
如此噁爛的台詞，我年輕時怎麼會那麼感動哪？我完全想像不出自己當年是什麼心境，也為自己今日老化至此而愕然唏噓。
一開始雖然無法接受，但還好戰前的日本青春小說文字優美得令人心醉，很快就令我沉迷。從明治時期到昭和初期的日本文學，真是充滿了太多太多動人的愛的語彙。「啊，好想回到年輕時代，跟熱血的日本男兒大談戀愛！」我不禁這樣幻想著。
這時我忽然懂了，原來那些中高齡女子之所以沉迷韓劇，是因為這樣呀？
早已沉睡的「少女心」，在有些落伍的浪漫愛情劇中再度被喚醒。原來歐巴桑瘋韓劇現象，就是我現在想要提倡的這種「緩慢倒退運動」的先鋒？她們讓自己在韓劇裡停留在青春期，而不是一下子退回幼兒期。
跟那些屆齡退休後忽然變成死小孩的老頭相比，女性朋友無疑比較擅長保持青春，這點當然也是韓劇的功勞。
除了韓劇，女人還會去上草裙舞教室、沉迷寶塚追星、去看舟木一夫的秀。女性絕對善於把自己的退化控制在青春期。
男人一旦退休，最糟的就是曾在企業裡有個還不錯職位的人，習慣高高在上地對他人發號施令，以為在會議場合裡發言就代表自己很優秀。要是這種人當上了社區管委會的委員，那可就頭疼了。明明沒事也要挑毛病來擾人，一心淨想贏過別人。他們就是會喜孜孜地規定大家不准在腳踏車停車場洗車的那種人，恐怕無論活到幾歲，都想當個「很厲害的老大」吧？我看就是這種人最有可能一口氣退化成死小孩。
反倒是那些退休後一頭白髮，拿著民謠吉他，重組老頭子樂團的人健全多了。Love and Peace! Forever Young!
所以萬一配偶沉浸在青春時代的回憶裡，你就稍微尊重對方一下吧。比起立刻退化成老人囝仔，還能停留在青春時期，已是萬幸。
因此，外子公開宣稱他喜歡園Mari（1944～，日本歌手、演員），我打算大人有大量地讓他說去。
（本文摘自柴門文著，《把老去的每一天，都噗！地笑出來：《東京愛情故事》日劇原作女王柴門文的笑中帶淚日常》，天下文化出版）
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40/node2059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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