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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無關）

講述人：王妮娜

在遇到繼父之前，我一直認為我就是村裡人嘴裡的掃把星轉世：四歲剋死了爸爸，九歲剋死了媽媽。十二歲，我童年唯一的夥伴，那條叫二旺的黃狗也被我剋死了。

繼父是個啞巴，靠給村裡掃大街為生。印象中的大街是條坑坑窪窪的黃土路，一遇到颳風天，風卷著黃土撲到臉上，吹的人睜不開眼睛。

「一二三，走泥路，路上碰到倆怪物，四五六，找爸爸，大掃把後面跟著個小掃把……」這麼多年過去了，孩子們的惡作劇我依舊記得很清楚。因為每次他們拍著手在我們身後吆喝時，我總會抓起路邊的石頭扔他們。繼父總會使勁拉住我，幫我抹去眼裡的淚。只有一次石頭打破了一個孩子的頭，他媽帶著他找到家裡來，非要把我的頭也打破。我躲在床底下，大氣都不敢出。繼父嗷嗷呀呀地給人家賠不是，最後跪了下來。那老娘們兒聲嘶力竭地罵了半天，最後被鄰居們拉走了。「有人養沒人教的東西，再打我們家孩子，我扒了她的皮！」儘管當時這樣說，最終她也沒扒了我的皮，倒是她家孩子以後見到我都躲的遠遠的。

當然生活也不是總那麼不如意，有時候隔壁二奶奶會送來剛剛下的餃子。有時候家裡的菜地不知道被誰給偷偷施了肥。有次繼父掃街的時候，還撿回了一條開了線的綠紗巾。

就這樣，大掃把靠著這條黃土路，把小掃把送進了城裡高中，送進了大城市的大學。轉眼間，小掃把也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大姑娘。

在這個城市裡，我又遇到了一個不怕我克的人，他沉默，體貼，身上多多少少有繼父的影子。結婚前，我就兩個條件：一要把繼父接來和我們一起住；二要在我老家也舉行一場婚宴。因為小時候我發過誓，當我長大有能力的時候，我要用自己的全力來報答養育了我的繼父。

按照我的要求，婚禮現場就安排在那條繼父掃了十二年的黃土路旁。那天，整個小村像過節一樣熱鬧。我幾乎請到了村裡所有鄉親：村長、隔壁的二奶奶、還有那個小時候被我打破過頭的混小子，現在的他也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這場婚宴其實是作為女兒的我為他這麼多年辛苦付出的回報。雖然我知道他不需要。但我還是要為他這麼做。婚宴那天，繼父依舊起的很早，拖著早已經不靈便的腿把那條黃土路打掃的乾乾淨淨。

鞭炮響過，賓客圍坐，正當大家準備舉杯祝福的時候，才發現滿堂的賓客中唯獨少了繼父。沒有他，這個婚宴就沒法進行下去。鄉親們放下手中的酒杯，和我們一起四處尋找。

最後，大家在後坡的墳塋里找到了他。當時的他正撲在我親生父母的墳上啊啊呀呀的喊著。因為他是啞巴，大家也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那一刻，只有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想說什麼。我跑過去，從後面緊緊抱著了我的啞巴繼父，抱住了山一樣的--------父親。

原標題《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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