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其實這句話挺逗的。
「你變了。」
如果你多年未見一個人,你當然會主觀判斷他變了好多——
一個曾經一心想要當畫家的人,跑去做生意了,我們對他說,你初心不再,你掉錢眼兒里去了,你變了。
一個喜歡拍景象的人,跑去拍人像了,我們對他說,你也是看拍人像這行好賺錢吧,你變了。
一個曾經安靜怕生的人,變得能說會道,在社交場合滔滔不絕談笑風生,我們對他說,你也學會拍馬屁拉關係了,你變了。
一個曾經熱情幽默的人,變得冷淡避世沉默寡言,我們對他說,你以前的熱心腸都沒了,你變了。
可是你有沒有在說出這句「你變了」之後,哪怕多問一句,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如果一個人可以有與曾經的自己徹底相悖的改變,那麼他所經歷的,一定是你無法想像的。
總有人說你變了,卻沒有人問你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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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中學的時候,認識一個假小子,耳朵都不到的短髮,不修邊幅的衣著,最喜歡在操場上和男生一塊打籃球。
因為打籃球,她跟好幾個高年級學長玩得特好,都是當年小學妹們眼中的男神。
學妹都拜託她去要那些學長的手機號,幫她們製造機會,讓她帶她們去球場送水之類。
後來她轉學了,學校有次聚會,她再出現在我視野里的時候,居然變成了一個長發中分亭亭玉立笑起來還挺靦腆的小美人兒。
更狗血的是那幾個學長們見到她,跟她的關係似乎變得有點微妙,大概就跟流星花園裡f4和杉菜的關係有點像。總之學長們不再把她當個男的看了。
然後那些以前喜歡學長的女生就不幹了。
基本對她的說辭全部是——她變了。說她現在就是故意裝柔弱裝嬌氣,來博得原來和她那些「兄弟們」的關注和喜歡。
沒人試圖去跟她哪怕多聊幾句,看看她是否真的變了一個人。
為什麼不去了解這兩年裡的她經歷了什麼,卻要給她安上一個「變得有心計」的罪名?
或許假小子只是她有缺失的原生家庭帶給她的傷害之後,她形成的對自己的保護殼,對她來說只是一種迫使自己強大的武器和偽裝。
或許她原本的性格就不那麼男性化,或許她早就想要卸下這副逞強的軀殼。
或許她恰好遇到了一個讓她怦然心動足以想要改變的人,或許她終於做好準備進入成長的下一階段。
沒有人可以在止步不前中保留所有他人期待他成為的樣子。
有時候你覺得他變了,只是你原本就不懂他。

03
一個人變了,未必是像你想像的那般,
變得世俗浮華,變得貪婪虛偽。
你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
也不知道那只是他面對世界的保護色。
有些人選擇的道路或職業,可能看上去偏離了他原本的初心,又可能看似膚淺而毫無意義,但是或許那是他面對絕境時最好的選擇了。
譬如一個一心投注在創作中的藝術家,初心可能已經不再能支撐他的溫飽。
譬如《亂世佳人》中的郝思嘉,她曾經也是個萬人追求的富家千金,卻在戰亂後主動嫁給兩任有錢的丈夫,看似都是為了金錢而「賣身」的手段,但你怎麼能忽略她所經歷的家破人亡之後只有她一人還沒被擊垮,從養活生病的父親家人到重振家業的重擔她都選擇一人肩負。
郝思嘉真的「變了」麼?從來沒有。她還是像個孩子,一個受過驚嚇但仍然勇敢而倔強的孩子。
在一個人「變了」的背後,
你不知道他糾結了多久,
才有了如今你眼中的「不學無術」「三觀不正」。
你也不知道他自己深夜痛哭過多少次,
才有了如今你眼中的「忘了初心」。
曾經一個愛笑的人變得憂鬱了,
曾經一個嚮往婚姻和永久的人變得不相信承諾了,
往往不是簡單的「變了」。
你不知道他被欺騙過多少次,
才導致了如今的刀槍不入,
你不知道他被傷害過多深,
才蛻變至如今的堅強冷漠,
你也不知道他的深情被辜負過多少次,
才練就了如今的無情和絕情。
當一個人變得百毒不侵,那麼他一定曾經萬箭穿心。
可能你見過的人還不如我見過的形形色色,
可能你還在象牙塔,而我已歷經萬千次人生百態和現實所迫,
你怎麼能把你的標準,放在我的身上呢。
「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在的我。」
你看到的是已經改變的我,
可你不曾知曉我所承受過的,你不曾真正理解我。
如果你看到我是從怎樣的地獄走來,
或許你會理解現在的我。

04
其實我覺得有特別特別多的人會對我說「你變了」這句話。
但是確切地說,我沒有聽太多人說過。因為大部分人選擇不再和我溝通。
他們會覺得,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神經大條的小丫頭了,他們會覺得我看起來冷漠,不好接近,生怕來找我談話會以尷尬的獨角戲收場,生怕他這個「朋友」我已經不認了。
所以我連這樣的「評價」都不曾親耳聽到過幾次。也這樣錯失了很多舊相識老同學。
唯獨有對我袒露如此心跡的,還是我主動去聯繫的老朋友。
我總能在把老朋友約出來聊天聊地聊得捧腹大笑之後,聽到對方說:「真好,原來你沒變呀,感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像個小女孩似的。」
我這時候甚至都不用問「難道你覺得我變了?哪裡變了??」這種話。
因為我再清楚不過,我看上去可能是怎樣地令人誤解,又是怎樣產生距離感。
因為連我自己都知道乍一看我個性上的變化有多少。
其實我對外展現的性格一直在變,從幼兒園到小學,到中學,到大學。
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斷接觸我,會發現從始至終,我其實脆弱的點一模一樣,逞強的點也是一模一樣。
其實變的不是我,
只是我對這個世界的相處方式。
我從來沒有允許這個世界改變我。
我也從來沒打算按別人的期望生存。
只是,在成年人的世界,就該拿出來成年人的樣子。
在昔日老友的面前,就該拿出來與昔日老友相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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