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撤軍，敘利亞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紀明葵 國防大學教授

3月15日，伴隨著日內瓦和平談判的重啟，駐敘利亞俄羅斯軍隊開始陸續撤離存在半年的大部分人員和武器。俄撤軍不僅受到聯合國安理會的歡迎，也得到美國的謹慎肯定。但俄軍宣布結束大規模軍事行動，卻留下了常駐部隊直接形成了對地中海、紅海和海灣地區的控制。

俄撤軍，但是留下了作戰部隊

俄羅斯經半年強力打擊IS組織，保住了巴沙爾政權並助其獲得了與反對派談判的資本。鞏固並擴大了俄羅斯在敘利亞的軍事基地、部署了防空系統，增強了俄軍的戰略威懾力；構建起防止伊斯蘭激進力量向高加索和中亞擴張的戰略屏障。推動了安理會主導敘利亞戰爭向和平談判邁進，並出台了2254號決議。也推進了俄羅斯與美歐的反恐合作並有望換取對方放鬆經濟制裁。

美歐國家就敘利亞問題在日內瓦舉行會議

經過半年較量與磨合，俄羅斯已與美歐主要國家達成默契，並在反恐和阻止難民危機方面達成共識。在這場代理人戰爭中俄美已構成戰略僵持和均勢，並變相劃定勢力範圍。美歐承認在敘利亞政策的失敗，依靠反對派推翻阿沙德政權沒有成功，只能促成其地區夥伴及敘利亞反對派停戰轉入談判。俄軍主力撤離顯然符合美歐願望，美國可能將更多的力量轉移至亞太地區，但未必意味戰場軍事平衡將會反轉。

實現敘利亞和中東安穩，應該是下階段俄美雙方合作的契合點。美國不敢填補俄軍騰出的兵力空白，但會依然保持適度介入，一旦出現形勢逆轉俄羅斯軍隊會隨時捲土重來。

談判可能形成聯邦制

俄羅斯的存在將促成日內瓦談判，並確保敘利亞權力和平過渡和重組，西方想徹底肢節敘利亞不太現實；各派雖然回到談判桌上，但想要從新回到戰前統一的敘利亞幾乎難近可能。這場戰爭撕裂了原本高度一體的敘利亞，使其成為民族、宗派和各方勢力的拼盤，各派擁兵自重，畫地成邦，已是既成事實。

今後談判應該是主旋律，但衝突肯定會伴隨談判進程，談打交替，以打促談，談談打打，皆有可能，這是實力博弈的必然過程，各方都想通過軍事行動獲得更多談判籌碼，難免談判會一波三折。

敘利亞政府與反對派立場相差懸殊，反對派身後又有不同的勢力支持，成色複雜，金主頗多。敘利亞可能還是由什葉派、遜尼派和庫爾德人等分別占領各個地區，自成一體，「伊斯蘭國」（IS）組織也可能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偽裝成反對派參加談判，這樣敘利亞將成為第二個伊拉克或黎巴嫩，在聯邦制或宗派固化分權的框架下保持國家完整性。

美歐勢力決不會輕易放棄對敘利亞的干涉，會以各種方式支持反對派獲得更大的權利，成為美歐在敘利亞的代言人。

土耳其目前內外交困，用難民危機向歐盟敲竹槓實現經濟和政治目的。敘利亞庫爾德勢力抬頭，必然會對土耳其境內的庫爾德人造成較大影響，使土耳其境內的庫爾德人離心傾向更強，甚至可能境內外庫爾德人協同行動，給土耳其國內安定造成巨大影響。談判中土耳其可能以打擊恐怖襲擊為名越境打壓敘利亞境內庫爾德勢力，角逐對敘利亞乃至中東的話語權。

伊朗在敘利亞戰爭中已成最大地區贏家，並與伊拉克、黎巴嫩合作日益獲得更大的話語權。

沙特在這場戰爭中投入最大收效甚微，不會善罷甘休。沙特將繼續推動阿拉伯海灣合作委員會和阿拉伯國家聯盟將黎巴嫩真主黨定性為恐怖組織，擴大自己的影響與美國和以色列共同討伐什葉派，鞏固遜尼派在中東的地位與作用。伊朗擔綱的教派有敘利亞、伊拉克、黎巴嫩合作將形成什葉派地帶，割裂遜尼派在中東的聯繫，教派之間的衝突將繼續擴，甚至不共戴天。

「伊斯蘭國」（IS）武裝雖然遭到重創控制區萎縮僅存22%。能否徹底擊潰這支武裝並將其逐出敘利亞，既取決於巴沙爾政權與反對派的和談，也取決於大國是否繼續花大氣力除惡務盡。 「伊斯蘭國」（IS）組織已向非洲和東南亞部分地區擴散，要全面根除有較大困難，由於其具有分散和隱蔽性隨時都可能捲土重來。而西方對 「伊斯蘭國」（IS）空襲有著強烈利益選擇性，美軍對其空襲二年多收效不大，才給俄羅斯留下了直接介入的空間，讓西方無言以對。雙重標準的適用性促成了「伊斯蘭國」（IS）的長期存在，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災難。

俄成了敘戰最大贏家

半年前，俄羅斯軍隊突然呼嘯而至，把敘利亞攪了個底朝天，改寫了戰場局面和地緣結構，俄羅斯重新在中東站穩腳跟。普京打個電話就結束了敘利亞內戰，使各方不得不接受談判，可見俄羅斯強大的軍事影響力又重回中東。俄羅斯軍隊主力雖然絕塵而去，但俄軍並沒有放棄敘利亞，也沒有徹底離開敘利亞，俄羅斯更不會放棄中東。

1985年打破歐洲內部邊界締結申根條約時，沒人會想到出現100萬難民湧入歐洲的情況。從希臘到德國沿線國家目前已經對難民關閉邊界。上萬人滯留希臘，而其他已經抵達中歐和北歐的難民則仍在等待避難申請被受理。難民湧入也激發了排外情緒，德國暴發了大規模遊行要求總理默克爾下台。

「伊斯蘭國」（IS）組織又在巴黎製造的恐怖襲擊導致了歐洲極右政黨的崛起。而俄羅斯卻樂得其成，即依託聯合國安理會主導了敘利亞談判、又重回中東、穩定了敘政權、保住了在敘的軍事基地、又可減少敘難民繼續湧入歐洲、換回了歐洲對俄羅斯的減少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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