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深愛著她,所以把她關在裡面、永遠不見天日!當大家知道這背後的理由都感動到痛哭流涕了...

趣味世界| 2015-12-16| 檢舉

南海大瀝上一村。白天丈夫去菜地務農時,妻子陳雪梅呆在籠子裡。南都記者張明術攝

12月7日,佛山南海大瀝上一村。白天丈夫去菜地務農時,陳雪梅探出手來想撿籠外的東西。

●飯做好後,黎金次來到籠前準備開門讓妻子陳雪梅出來吃飯。

●黎金次居住的棚屋內,木板上面用粉筆寫滿了電視台對應的序號。

●黎金次在家附近收割芹菜。

●黎金次和哥哥一起使用的「古董」手機,買賣蔬菜全靠這個電話聯繫。

●黎金次和妻子陳雪梅一起吃午飯,陳雪梅出其不意地夾了一塊肉給他。

●為免精神病患妻子傷人毀物,他把妻子關在籠中近一年

●種菜20餘年無力承擔助學費,故鄉兒子幾乎忘了父親

12月3日,南海大瀝上一村,淅瀝的小雨伴著刺骨的冷風下了一整天。村旁的菜地裡,33歲的陳雪梅被關在一個木籠子裡。她死死抓住籠子的木條,不斷搖晃並發出嘶吼的聲音。

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了近一年。把她關在籠子裡的是她的丈夫,43歲的黎金次。從清遠英德老家來到佛山當菜農的他,站在不遠的菜地裡無奈地說,「這是為了生存」。年初,妻子的精神疾病越發嚴重,黎金次花了兩天的時間,自己動手做了這個木籠子,「幸福對我的家庭來說,沒有比生存下去更重要了。」

鎖妻她砸了村裡人幾百萬的豪車聽到索賠3萬他差點暈過去

1994年,黎金次和哥哥黎土金來到南海大瀝上一村,租了4畝地當起了專業菜農,一種就是20多年。

2015年農曆大年初五,照風俗,本該是個接財神的日子。但對黎金次一家來說,卻是黑色的一天。當天,黎金次還在菜地干農活,哥哥黎土金突然從田埂上出現,大老遠就朝他大喊:「快回來,出大事了。」黎金次慌得連鋤頭都來不及扔掉,就跟了回來。

他們家棚屋隔著一條水溝,便是上一村。上一村村裡家家有洋房,用黎的話來說,這是個有分紅的村。村裡洋房前已經圍著一大群人,妻子陳雪梅坐在地上,一輛汽車的後視鏡被她用鞋子砸爛,甚至扔掉不見了蹤影。黎金次也說不上這是一輛什麼名牌車,他事後回憶稱,聽說那輛車價值幾百萬,從德國還是英國進口的,是村裡一位親戚過年開回來的豪車。

一名男子從人群里站出來,伸出三根手指頭,其中一根手指上還戴著金戒指,在黎的面前擺了擺。「沒這個數,你不要想搞得定。」黎金次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好說歹說,他把妻子的情況說了三四遍,又指著身後的木棚和菜地,表示自己實在無法賠償那麼多,但對方死活不肯妥協。黎金次情急之下想要報警,被哥哥一把拉住:「租村裡的地,還想報警,不想在這裡混了?」最終,對方同意把3萬元降到1萬元,但前提是要把後視鏡找回來。

黎金次跑到妻子那問,妻子傻呵呵指著水裡。無奈之下,黎金次只能下到齊腰深的水溝裡搜尋。但一個小時後,他仍一無所獲,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都是精神病的,打人都不用負責的,還要賠嗎?」人群中有人幫他說了句「公道話」 。最終,車主同意先賠償2000元,但要他簽字畫押,還欠下8000元。「那2000元還是跟其他菜農借的。」哥哥事後稱。

牽著妻子回到木棚。黎金次說自己腿像灌了鉛,心情也沉重得說不出話。第二天,他去附近找來了木板,花了兩天時間,做了個籠子。

籠子高約一米六,寬一米,他自己站進裡面試了試。蹲了下來,覺得少點什麼。他接著又釘了張木板凳子在裡面。

黎金次說,今天砸車,改天砸人,該怎麼辦?其實,年初開始,妻子陳雪梅的病情就開始加重,以前還可以安靜地做做飯,發展到大吼大叫,扔東西,四處亂走,十分狂躁。有次還把大哥5歲的小孩打了,黎金次被惹怒了,拿著棍子狠狠打下去,妻子抱頭躲蹲在地上,「還是沒忍住往下打。」

籠子做好後,妻子被黎強拉進去。他用一根直徑4厘米的鐵棒,橫叉住門,在另一端開孔,剛好用一把鎖鎖住。這一鎖就是近一年。

幸福婚前也知道她受過刺激但兒子是上天給的禮物

黎金次生在英德市黃花鎮一農民家庭,由於家庭困難,又不善言辭,木訥老實的他在六七年前經媒人介紹認識了陳雪梅。婚前,就知道她受過刺激精神有些問題。

黎金次小學三年級才讀完,就輟學在家耕田。1993年,他隨哥哥來到大城市開始打工人生。在2008年前後,從沒談過戀愛的黎金次已經35歲,他想著成家立業了。但除了家人,他 幾乎沒有一個朋友。「要不是介紹,他壓根都沒老婆。」哥哥說。

在與陳雪梅結婚之前,黎金次說,自己知道妻子精神有問題,但不是天生就如此。據說陳雪梅此前外出打工,為情所傷,大病了一場,「之後發高燒,腦子被燒壞了。」但人還算清醒,日常洗衣做飯,基本能幹,就是不愛說話。

黎金次剛開始猶豫了一下,「以後生活應該沒事吧?」媒人叫他放心。他咬咬牙,把攢了多年的積蓄,拿出來結了婚:給了岳父岳母五六千,其他打點一些,家裡也沒擺酒,沒買婚戒,「好像是買回來了一個人一樣,就這樣開始生活了。」哥哥說。

雖然35歲成家算是非常晚了,但對黎金次來說,幸福來得還不算晚。他曾夢想結婚後拼搏幾年,在家蓋個七八十平米的水泥房,然後有個孩子。但他心裡明白,自己的條件,要什麼沒什麼。他也幻想著,妻子會像正常人一樣,起碼這在結婚後的五六年不是夢想。

2009年黎金次有了個兒子。在他看來,這是上天的一個禮物,也是今生最大的幸福。但不幸也悄然而至。那年妻子已經出現精神異常。「都是靠綁住手腳,剖腹產才生下來的孩子。」有次妻子差點把孩子溺死,幸虧發現及時。後來,孩子被送到姥姥家看著,直到上幼兒園才送回英德老家。

生活凌晨起床收菜運到市場最害怕遇到查摩托車的

黎金次的家是菜地邊的一個木棚屋,這是他和他哥哥一起搭的。床是幾塊木板拼的,家裡最值錢的是一部二手摩托。

棚屋裡十分簡陋,黎金次哥哥指著一個生鐵鑄爐子得意地說,這是在路邊撿到的,「沒想到用了20多年還沒壞。」

屋裡還有一台二手電視機。電視機上有塊木板上寫滿了工整的粉筆字,從數字1至50,每個數字對 應著一個電視台。前幾年,黎金次花了一百多塊,買了個電視接收器。因為聽說,有時候珠江台會播放關於精神病人的消息,但多年來,他都沒看到過。

在大瀝種了20多年菜,兄弟倆來來去去種的無非是生菜、空心菜、西洋菜和芹菜,數來數去不超過5種。4畝的田地,一年租金就得上萬塊。如果全年收成好,他們除了交租之外,每個月可以有兩三千元的收入。

除去日常生活支出,給在老家讀書的兒子和生病的母親寄去500元生活費,哥哥小孩在佛山的費用每月900元,如今再加上妻子醫藥費約1000元每月。算下來,他們每月生活捉襟見肘。

12月,芹菜開始上市。凌晨零時,當深夜的寒意直襲而來,黎金次和哥哥就要起身,他先要去看看妻子有沒意外,隨後去菜地裡收菜,然後裝車。在凌晨4點前,要騎車到扶西市場去賣掉。

如果行情不好,要到早上8時才把菜全部賣完。這也是讓黎金次最害怕和擔心的。因為扶西市場禁摩,他得開得飛快。但有時難免碰到查車,「如今菜市不好,感覺自己像做賊一樣生活。」遇到菜不上市的夜裡,黎金次會經常半夜起來,去觀望妻子情況。在夏天,妻子在籠子裡過夜,冬天冷了,會到屋裡一個專門搭的小棚子裡過夜。

天氣越來越冷,黎也開始拿起蛇皮紙給妻子的籠子圍了一圈,但下午種菜回來,發現被撕爛,籠子裡的妻子在直打哆嗦。他說,自己看在眼裡,心裡卻是無奈。

而這個家更無奈的是,黎金次的哥哥,情況和他幾乎一樣,找不到老婆,別人也是介紹了一個「傻傻」的女子給他。看到哥哥與自己的人生,黎金次開懷一笑,「不會去怨恨誰」。

無奈因為妻子故鄉回不去牽掛兒子他鄉仍難進

三年來,妻子的病一直困擾著黎金次。三年來,他不曾回過清遠英德的家,雖然身邊每隔幾分鐘,就不斷有高鐵和普通火車經過。

因為很久沒見,已經6歲的兒子幾乎忘記了還有一個父親在佛山。「他都不認得我了,打電話回去,我問他,他不認得我。」提起兒子,黎金次有些憂鬱。對兒子,他有些虧欠。

「如果只是我回家,她的日常誰來照顧呢?」黎金次說如果帶妻子回鄉,又擔心她打傷80多歲的老母親。有時候他打電話回家,親戚把電話轉交母親,叮囑的話到嘴邊,黎金次還是說不出口,他說,自己虧欠兒子和母親太多,「但生活就這樣,沒有辦法,你不種菜,生存都是問題。」

黎金次也想過,兒子可以接來佛山,與哥哥的小孩一樣,在這邊讀書,下午種菜回來,可以開著摩托車去接孩子,父子兩個有說有笑回來,「那該多好。」

有次,黎金次去大瀝水頭一所小學去問,小孩來這讀書,要交多少錢?他門還沒進入,門口的保安就告訴他,光是助學費就要上萬元。每月還要幾百元的各種費用。「上萬元助學費!」黎金次腳到校門口,就沒敢再進去問。「以我現在的收入,我還支付不起。」他想了想,「遇到收成好,也要好幾年了。」

有次他種地回來,聽到幾個村民談論分紅的事情。不勞作,一年也有幾千上萬的分紅?黎金次聽到消息後,十分驚訝。他算了算,自己辛苦一年的收入,還不夠人家一年的分紅。可是他不敢奢望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做夢也不敢想呀。」他還是笑一笑。

對於父愛,黎金次說自己壓根都沒想過。他甚至講不出哪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作為父愛最難忘的。有時候和妻子吃飯,他偶爾談起在老家的孩子,妻子似懂非懂,還給他夾了菜,又讓他覺得欣慰了起來。

困局高額藥費讓他幾乎無力承受有時也想「放她」自生自滅

儘管妻子關在籠子中,黎金次一直沒有放棄希望。在前幾年,他就想給妻子辦個殘疾證,但由於辦證要醫院等的各種蓋章證明,至今也未辦成。不過他很樂觀,說:「去年已經在廣州醫院開了證明,已經托熟人去辦了。」

妻子的病情愈發嚴重,從最初一直沒有治療。黎金次說,一是沒錢,二是沒這個意識。

幾年前,妻子曾在清遠一醫院治療過,但不見效果。去年,妻子的病情越發嚴重,黎金次帶她去了廣州三九腦科醫院,花了1萬多,吃藥後稍微鎮靜了一些。

無力承擔高額藥費的他,今年下半年開始帶著妻子到佛山第三人民醫院看病,前幾次,醫生開的是國產藥300多元,心急的黎金次12月去的時候,第一次問醫生,有沒進口藥。醫生告訴他,進口的要加收100多元,黎金次心裡算了一下,咬咬牙,說可以接受。

黎金次也曾想,把妻子託付給醫院看管。「但每個月的費用,至少上千元,對貧困家庭來說,根本承受不起。」他說,每天十幾個小時都花在田地上,根本無法獲悉救助相關信息。

現在,妻子幾乎整天都會被關在籠子裡,直到吃飯的時候才放出來。吃飯時,給她盛飯,吃著吃著,「砰」的一聲,飯盤子被扔了。看到妻子一臉傻呵呵的樣子,黎金次再盛一碗。吃著吃著,飯盤子又被扔掉。

日常刷牙洗臉洗澡,幾乎全靠他在一旁監督和照料。有次刷牙,妻子刷著刷著,牙刷就被用來刷鞋子。12月天氣開始轉冷,妻子還把棉被撕爛了。

整天跟妻子過著這樣的生活,黎金次有次從田埂上回來,走著走著,心中的苦就化作眼眶的濕潤。他說自己也似乎變成了一個精神病。

「有時候真的想把她放了,讓她離開自生自滅吧。」黎金次說,但走到籠子前,看到籠子中的妻子傻傻望著自己,有時候還叫出自己名字,又於心不忍。「眼淚只能往肚子裡吞。」面對婚姻和幸福的含義,黎金次思考了半天,最終他還是無話可說。他莫名地笑了笑,沒有說一句話。他低下頭去,繼續準備午飯。

對於管理精神病人他能得到什麼幫助,黎金次也慢慢去了解,但多年下來,他始終只是聽到說有救助這方面的政策,但具體是什麼,他一個字也說不上來,也從來沒有人主動聯繫過他。他每天忙得最多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為生存在奔波」。

延伸

全市3萬名

精神病人登記在冊

多種重性疾病

12月初納入醫保

黎金次的妻子,不過是眾多不幸個案中的一個。10月10日第24個世界精神衛生日,有報導稱,我國重症精神病人已超過1600萬,而住院治療的患者不超過12萬。但每年由精神病人引發的刑事案件,達到萬起以上。在佛山禪城,今年5月也曾發生過精神病人砍死路人的不幸事件。

據2014年底統計數據顯示,佛山全市(包括順德區)登記在冊的精神病人約有33000多名。在佛山第三人民醫院,精神病科幾年來的入住患者數每年增長約100名,去年入住的患者約1100人,床位處於飽和狀態。

值得關注的是,在佛山市衛生系統中的精神衛生醫院中,在治療和強制治療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方面,面臨醫護人員超負荷工作、人力資源不足,尤其是流動精神病人監管難等困境,一直讓社會頭疼。

今年11月,佛山人社局轉發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關於做好嚴重精神障礙患者醫療保障工作的通知》,並結合佛山實際提出了具體的實施意見,要求從12月1日起執行。

實施意見稱,將分裂情感性障礙、持久的妄想性障礙(以下簡稱「偏執性精神病」)和精神發育遲滯伴發精神障礙等3種重性精神疾病納入職工門診特定病種範圍,由職工醫保基金按在職75%、退休80%比例支付至限額標準4500元/年。

同時,精神分裂症、分裂情感性障礙、偏執性精神病和精神發育遲滯伴發精神障礙等4種重性精神疾病,被納入居民門診特定病種範圍,由居民醫保基金按70%比例支付至限額標準2000元/年。

但對於這些政策,黎金次一概不知。作為一個外來務工人員,他希望能有相關政策資助,減免醫藥費或給予優惠藥,從而減輕貧困生活的負擔。他說,希望醫院能給予優惠,使其妻子能夠得到專業性、規範的治療,從而達到生活自理的程度。最好能照顧兒子,以此可以減輕年過花甲母親的負擔,讓母親得以頤養天年。「這些,何時才能實現呢?」黎金次搖搖頭,無奈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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