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大英雄,非袁崇煥,與岳飛齊名,可力挽危局,惜乎造化弄人

台灣學者柏楊先生在他的大作《中國人史綱》中是這樣評價崇禎皇帝的:「朱由檢的急躁性格,使他迫不及待的追求奇蹟,並且認為重刑是促使他部下創造奇蹟的動力。但有才幹的部下又使他如芒刺在背,他只能用宦官型的恭謹無能之輩,在這種人之前,他的心情愉快。朱由檢嘗嘆息他無緣得到岳飛那樣的將領,其實,恰恰相反,他已得到了一位岳飛,那就是袁崇煥,結果卻用冤獄酷刑對待他。」

袁崇煥確實是一個不怕死的主,忠肝義膽,有擔當。

但,以才能、見識、遠略論,他是否能與一代武聖岳飛相提並論,這是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的。

可是,除了袁崇煥之外,論及明末的英雄人物,要說張煌言張蒼水可稱岳武穆再世,相信很多人沒有異議。

張煌言,浙江鄞縣(今浙江省寧波市)人,父親原是天啟朝刑部員外郎,辭官回鄉後,曾到黃宗羲家中教過館。

張煌言六歲破蒙,詩書上口即成誦。但他志不在此,而沉溺於習武、練氣功,扛鼎擊劍,日夜不息。

張煌言十六歲考秀才,彼時遼東事急,國內流民軍並起,朝廷為適當形勢需要,加試武略,要求考生試演騎射。鄞縣眾多考生中,只有張煌言一人執弓抽箭,三發三中,技驚四座。

不過,還沒等張煌言考取進士,大明帝都失陷,明帝崇禎魂斷煤山。

大明朝的平西伯、寧遠總兵吳三桂開門揖盜,拜倒在清多爾袞腳下,引清兵入關,迅速絞殺了李自成的大順軍。

弘光元年(1645年),清軍攻破李自成定據的都城西安後,席捲而東,過鎮江、屠揚州,江南震恐,南京開城迎降。

基本就在同時,浙江的魯王政權和福建隆武政權建立。

身在浙江的張煌言先加入的是魯王集團,但他具有大局眼光,看到魯王、隆武兩大政權互爭奪正統不利於抗清,挺身而出,向魯王申請,前往福建作聯絡、調節工作。

隆武二年(1646年)初,清軍大舉攻打閩浙。九月,隆武政權覆亡;監國魯王逃難於舟山群島。張煌言由閩入浙,回故里鄞縣向老父、妻兒辭別,匆匆趕往舟山扈駕,從此再也沒有和家人見面。

永曆元年(1647年)四月初,張煌言與張名振集結數萬水軍以響應已經降清的松江提督吳勝兆反正,哪料,到了長江口,颶風大起,白浪滔天,全部船隻被颶風打翻。張煌言、張名振和其他士兵一樣,全部跌落水中,成了落湯雞。

經此大難,張煌言苦練水師,要求水師中所有人都有過硬的鳧水本領,水師中的掌舵手和舵工有高超的駕船本領,能在大風大浪中自如運舵而船無恙。

永曆五年(1651年)秋,清軍大舉攻打舟山,擬畢其功於一役。

張名振不聽張煌言苦勸,以為清軍水師不足為慮,且舟山有蛟關以作天險,堅持以攻為守,搶在清軍到來之前出手,猛攻崇明。

這麼一來,清軍有機可乘,偷渡蛟關得手,順利攻占了舟山。

張名振雖得崇明,但得知舟山失陷,不由得頓足捶胸,哭叫:「誤國誤家,死不足贖!」欲蹈海自盡。

張煌言將他勸住,共同扈從魯王往廈門投靠鄭成功。

在鄭成功軍隊的配合下,張名振和張煌言從永曆六年(1652年)至永曆八年(1654年),先後幾次率軍攻入長江,但都因友軍失期不至,無功而返。

永曆八年(1654年),兩人揮師移攻舟山,一舉告捷。

但是,一年之後,鄭成功指使心腹將張名振毒死。張名振在毒發劇痛之時,遺言將所轄軍隊歸屬煌言指揮。張煌言遂率領這支隊伍與清軍在舟山一帶進行周旋。

永曆十二年(1658年),永曆帝遣使冊封張煌言為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

永曆十三年(1659年)初,清軍視盤踞在雲貴的永曆政權為心腹大患,分三路洶湧進攻。

為了牽制清軍,張煌言與鄭成功合兵再次入江作戰。

這一次,似乎是上蒼眷顧,沿途順風順水,大軍如期駛進了長江口。

張煌言眼光獨到,認為崇明島為江海之門戶,懸洲可守,若得駐兵其上,進退有據,建議先取崇明島以為基地。

鄭成功卻認為分兵不利遠襲,而且攻取崇明島只會節外生枝,而只要攻占了瓜洲、鎮江等地,崇明便會不攻自破,斷然拒絕了張煌言的勸告。

鄭成功的看法似乎是對的。

大軍雲集一處,浩浩蕩蕩,旌旗遮天,影響力巨大。

一時間,敵人震怖、沿江人民慰問慶祝。

這種情況下,瓜洲、鎮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勝利收復。

張煌言所部日夜趲程,進兵神速,數天之內,便抵達南京觀音門外江面。

南京城內清軍不多,看到明軍如同天兵神降,莫不驚駭。

張煌言深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寫信給鄭成功,要他舍舟登岸,全速趕來,兩軍合攻,則南京唾手可得。

南京是明太祖定鼎基業之所,如若取得,政治意義非同小可,勢必會掀起抗清事業的大高潮。

可是,鄭成功視陸路為苦途,依舊讓縴夫繩舟逆水,緩緩而上。

清軍由此得到了調整的機會,四面的援軍源源不斷地向南京匯合。

張煌言在南京城外江面上望穿秋水,苦等了數天,仍無鄭成功消息,知道大事不諧矣。只好自蕪湖分兵:一路東出溧陽,圖謀廣德;一路西進池州(今安徽貴池),控制長江中游;一路北取和州(今安徽和縣),以鞏固江對岸的採石;一路南往寧國,爭取徽州。

張煌言這一行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太平、寧國、池州、徽州、廣德、無為、和州、當塗、蕪湖、繁昌,宣城、寧國、南陵、旌德、貴池、銅陵、東流、建德、青陽、石埭、涇縣、巢縣、含山、舒城、廬江、高淳、溧水、漂陽、建平等四府三州二十四縣聞風歸附。

此外,湖廣、江西、山東以及河南等省的反清人士也紛至沓來,建立了聯繫或提供情報。

形勢一片大好。

張煌言雄心勃勃,進而準備發兵攻取九江,西入雲貴以策應永曆帝。

可是,鄭成功軍不給力,已在南京遭到了慘敗。

原本,鄭成功慢悠悠地到了南京城下後,已不足以攻取兵力充足、守備嚴整的南京城了,但只要採用分兵攻打南京周圍各州縣,以孤立和坐困南京的戰術,仍有機會收復這座大明古都。

張煌言就寫信千叮嚀、萬囑咐,勸告他萬不可頓兵于堅城之下,以免師老兵疲,另生他變。

鄭成功剛愎自用,不予理睬,終於招致大敗。

張煌言收到鄭成功南京戰敗的消息,雖然深以為憾,但仍覺大事可為,寫信勸鄭成功不必以勝負介懷,只要繼續逆江而上,收取上游諸郡邑,則民心可待,天下事尚可圖也。

但鄭成功已經倉皇撤軍。

鄭成功如此甩手而去,等於是把張煌言給賣了。

張煌言一支孤軍陷於清軍處處設防、處處駐守的腹地之中,可以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沒有辦法,張煌言只好鋌而走險,決意掙個魚死網破。

他率全軍西上直取江西。

到了銅陵江段,由於是逆游而上,水急舟緩,與順江東下的清軍船艘相遇。結局不言而喻,張煌言軍大敗。

張煌言軍提師登岸,西走英霍山,且走且戰,入將軍寨後,從騎盡散,身後只剩下一僮攜印相隨。

這一次,張煌言的處境真的是險過了剃頭。

大英雄百轉千回不改初心,繞道潛行二千餘里,歷經九生一生,終於從英霍山區回到浙東沿海。

清政府為了脅迫張煌言,頒布了嚴酷的「遷海令」,並抄沒張家,將張煌言的妻子董氏、兒子張萬祺押往鎮江下獄。

張煌言於寧海縣臨門村重建軍隊,慨然表示:「入海仍精衛,還山尚蒯緱。」

可是,隨著鄭成功東徵收復台灣,張煌言的勢力日益單薄,難有作為。

不久,鄭成功在台灣逝世、永曆帝被俘殺、李定國病死,南明最後一個政權覆亡。張煌言自知道大勢已去,但他仍然拒絕了清招撫使王爾祿與總督趙廷臣的招降,凜然宣稱:「寧為文文山,不為許仲平!」

康熙三年(1664年)六月,張煌言被迫解散軍隊,自己隱居在南田島(在今浙江象山南、三門灣外海中)附近一個名叫懸嶴的荒島上,日出而作、日暮而息。

即使這樣,清政府也不能放過這位大明孤忠,經過四處查訪,終於搜索到了張煌言的住所,逮捕了張煌言。

被捕之後,張煌言神色自若,堅拒清廷官員的勸降,明確表示:「今日之事,速死而已。」

該八月初,張煌言被解往杭州。

途中,有人跟在囚車後面,若即若離,嗚咽悲歌,所歌者,乃是《牧羊記》中蘇武罵李陵投降匈奴的那一段唱詞。

張煌言心知其意,讓押解者把歌者招來,悲慨無限地說:「放心,我一定會像蘇武那樣忠貞持節的!」

船經錢塘江畔,有和尚朝船中拋過一藏著瓦片的紙包。

張煌言知其在提醒自己務必成玉碎而勿為瓦全,打開紙包,內附詩數首,有句云:「靜聽文山正氣歌」,當即寫下了自己的絕世名作《甲辰八月辭故里》,云:

義幟縱橫二十年,豈知閏位在於闐。

桐江空系嚴光釣,震澤難回范蠡船。

生比鴻毛猶負國,死留碧血欲支天。

忠貞自是孤臣事,敢望千秋春史傳。

另一首《入武林》,云:

國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

日月雙懸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慚將素手分三席,擬為丹心借一支。

他日素車東浙路,怒濤豈必屬鴟夷。

九月初七日(1664年10月25日),張煌言在杭州官巷口負手受刑。

在劊子手揮刀的前一刻,大英雄遙望風景秀麗的鳳凰山,發出了一聲悠悠長嘆:「大好河山,竟使沾染腥羶!」

張煌言就義後,友人冒險將其遺體埋葬在杭州南屏山北麓荔子峰下,與岳飛、于謙二墓相望。

後人也因此把岳飛、于謙、張煌言並稱為「西湖三傑」。

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37/node1318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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