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解密:中國為何不占領印度領土?

陳毅說,誰要啊,我們管中國老百姓已經夠難了,還要管印度老百姓?不會去的。我覺得這就是中國領導人的根本想法,到現在也是,沒有占領別的國家的領土來解決自己問題的想法。

李敦白(美國人,從1944年起在中國待了35年)撰文回憶說,陳毅很高明,尤其擔任外交部長期間。 1967年,香港一家工廠發生勞資衝突,工人遊行示威時遭到了港英警察的武力鎮壓,還開槍打死了一個人。當時,在北京舉行了10萬人的群眾聚會,支持香港 工人。中國與港英當局的矛盾一下就激化了,加上「文革」的影響,還發生了火燒英國代辦處這件令雙方尷尬的事。就在那個時期,有一天我去看四川話的話劇《抓 壯丁》。開演後,一隻大手拍拍我的肩膀,我一回頭,正是陳毅外長,他給我介紹了他的朋友,英國大使館的臨時代辦,怕他聽不懂四川話,讓我給他翻譯。雖然時 局敏感,但陳毅很講究方法,關係越是緊張越要抓住人。他請臨時代辦看演出,還當作朋友,但至於是不是真的朋友我就不知道了。

上海民眾夾道歡迎解放軍

還是60年代,印尼鬧反華浪潮,兩國斷交,大使也撤回來了。陳毅跟我們講,我寫信給毛主席,要求派我去做駐印度尼西亞大使,要我派別人去危險的地方做大使,我首先應該自己去。後來毛主席沒答應,他還有點不高興。

到中國和印度發生邊境衝突的時候,有一次陳毅從前線帶回來一條大蛇,請我們吃。我很不情願吃蛇的,但是陳毅請的就吃了。席間我故意問他,喜馬拉雅那邊,下 山兩百里就到印度重鎮加爾各答了,什麼防禦力量都沒有,你為什麼不去?陳毅說,誰要啊,我們管中國老百姓已經夠難了,還要管印度老百姓?不會去的。我覺得 這就是中國領導人的根本想法,到現在也是,沒有占領別的國家的領土來解決自己問題的想法。

陳毅元帥出國訪問

陳毅還開玩笑,說我現在是中國的外交部長,終有一天李敦白會是美國的 「外交部長」——「美國人民共和國」,歡迎你到時邀請我訪問美國。

在「文革」遭批鬥期間,可以看出來陳毅很不好過,人一下蒼老疲憊了很多。大概是1967年5月前後,我和幾位朋友被請到人民大會堂看京戲。陳毅的警衛找到 我,說看完戲陳總找談話。陳毅那時不僅是外交部長,也是外辦主任(國務院外事辦事處)和政治局委員。他變得很瘦,臉色也很難看,跟我提到紅衛兵對他有小小 的意見。我回答,不是小意見,而是牽涉到你能不能徹底走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大問題。他只是笑了一下,然後話題就變了。我那時已經知道,有人想把他打倒,但周 總理一直在設法營救他。

真相揭秘:解放上海後陳毅部隊因何睡馬路

繁華的南京路,是舊上海外國冒險家的樂園中最顯著的地標。本文題圖表現的是1949年5月27日夜裡攻入上海的解放大軍夜宿南京路街頭的情景,這是大家所 熟悉的,也是新中國創建時期著名的經典照片之一。新中國成立前夕的這張照片對國內外讀者都產生了極大的視覺衝擊力與心靈震撼力。

解放上海戰士睡馬路

人民解放軍接管大城市,是中共農村包圍城市勝利的標誌,也是一場新的考驗與挑戰。毛澤東在西柏坡中共七屆二中全會期間說過,進入上海,中國革命要過一大難關。陳毅大軍夜宿上海南京路廣為人知,但其緣起則鮮有詳述,本文將講述一段情節豐富的解放軍部隊涉美「入宅」事件。

1949年1月31日,四野第四十一軍先頭部隊在軍政委莫文驊將軍率領下,深夜裡從西直門、德勝門開入北平城裡,正逢酷寒下雪天。部隊沒有驚動百姓,官兵 們和衣睡在街兩旁屋檐下、過道里。次日,居民開門發現解放軍入城在雪地露宿,秋毫無犯,極為感動。不久,毛澤東進北平聽葉劍英市長講後,甚為動情,特地委 托朱老總去看望這支部隊。莫文驊將軍是筆者前輩老鄉,筆者向其討要照片,他給了幾張入城式的熱鬧照片,他也遺憾當時沒想到要拍下官兵露宿飄雪街頭的照片。 數月之後,4月21日夜裡,解放軍百萬大軍渡江戰役開始。23日凌晨,三野第三十五軍先頭部隊渡江攻入國民黨老巢南京城。

上海民眾夾道歡迎解放軍

25日下午起,美國之音、英國BBC等西方傳媒大加渲染地報道了「攻入南京城的中共軍隊搜查美國駐華大使館,嚴詞盤問美國大使,引發爭執」云云。由於南京 是舊政權首都,諸多外國機構與外僑雲集,毛澤東接到新華社的有關報告後,十分震驚!中央軍委已經有針對性地發出關於南京解放後外交工作八條指示,怎麼就發 生了三十五軍為號房子「號」到司徒雷登大使屋裡去了?

按原來中央批准的計劃,接管南京的任務是由陳賡四兵團的老紅軍部隊擔任的,由於敵軍撤得比預料的快得多,南京已臨解放,陳賡部隊尚在安徽望江至江西湖口地 段,需半個月後才能抵達南京。於是,總前委就確定由三野八兵團派兩個軍進駐,攻入南京的是吳化文將軍率領的三十五軍,是1948年秋天濟南戰役起義部隊, 為馮玉祥舊部國民黨第九十六軍改編的,經短期整訓就投入戰鬥,要建樹起我軍革命傳統,尚需時日。經過認真徹查,事情經過是:4月25 日清晨,第三十五軍一0三師三0七團的一營營長謝寶雲帶人為部隊安排食宿時,誤入西康路美國駐華大使館,與剛起床的司徒雷登大使發生口角,爭吵起來。謝營 長沒有學習軍委頒布的外事紀律,竟然稱「(使館)房子及房子裡的所有東兩都是屬於人民的」。

上海民眾夾道歡迎解放軍

此事使滯留南京的西方各國外交官聽聞後提心弔膽,擔憂安全沒有保障。可是過了數天,不但沒再發生軍人闖入外國使館之事,而且看到南京街頭解放軍紀律嚴明, 對人態度和藹,不拿老百姓東西,還為居民做好事,這一涉外風波才漸漸平息。即使是當事者司徒雷登這個「中國通」也不得不在其回憶錄《在華五十年》中承認, 中共軍隊「紀律嚴明,士氣高漲」,「對民眾秋毫無犯,雖然隨處借東西,但總是如數歸還或照價賠償」。4月27日凌晨4時,就三十五軍擅入司徒雷登住宅一 事,毛澤東為軍委起草致總前委電報寫道:「三十五軍到南京第二天擅入司徒雷登住宅一事,必須引起注意,否則可能引出大亂子。」正在進發途中的鄧小平與陳毅 接閱毛澤東的電報,鄧小平對陳毅說:「主席生氣了。」陳毅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趕到南京親自檢查部隊違反外事紀律的情況。

按原定計劃,軍委批准一星期之後就解放接管上海。經在南京調研,陳毅覺得七天七夜之後就攻占上海,城市可以攻下,但是接收準備工作巨大,一星期太短,不然 真會如毛澤東說的「可能引出大亂子」。陳毅經與鄧小平商量之後,總前委研究再三,於4月30日向中央軍委提出:儘可能推遲半個月到一個月為好。毛澤東經過 3天考慮,批准了該報告,推遲攻占上海。這就產生了上海戰役之前,鄧小平、陳毅在鄰近上海的江蘇丹陽10萬大軍入上海前的整訓,總前委制定的《入城守則》 中,最重要有兩條:一是市區不使用重武器,二是不入民宅。對不入民宅,有的幹部想不通,問:「遇到下雨,有傷病員怎麼辦?」陳毅堅持說:「無條件執行,說 不入民宅就是不入,天王老子也不行!」毛澤東看到情況報告,高興地說了4個「很好」。

這就是產生本文主題照片的背景。當三野主力九兵團第二十七軍、二十三軍及二十軍5月27日夜裡攻入上海市城區,十萬大軍全部露宿街頭,使國內廣大人民及海 外各國對正確認識即將誕生的人民共和國,不能不刮目相看。筆者為研究中美關係,訪問過與費正清齊名的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鮑大可 (A.DoakBarnett),他系美國在華傳教士的後代,1921年生在上海。他笑著對我說:「我與中共同年誕生於上海,因此我關心中共,也關心上 海。」談及解放軍睡南京路這張照片時他說:「我認為這是紅色中國的第一張『上海公報』。」

年輕的民族資本家榮毅仁當時正準備從上海遷往香港,親眼目睹大軍睡馬路,遂改變決定留下來參加新中國建設,後來做出了許多貢獻,晚年成為中國國家領導人。

英軍名帥蒙哥馬利看了這張照片後,感慨地說:「我這才明白了你們這支軍隊為什麼能夠打敗經美國武裝起來的蔣介石數百萬大軍。」

陳毅元帥出國訪問

「入宅」事件的另一位當事人司徒雷登,曾先後任燕京大學首任校長及美國駐華大使。2008年11月17日上午,司徒雷登先生的骨灰安放儀式在其出生地杭州的半山安賢園舉行,杭州市領導及美駐華大使雷德福等出席,其葬於中國的遺願終於得以實現。

1971年「九一三」事件發生後不久,陳毅在病中接受了有關人員的採訪,並披露了林彪歷史上一 些鮮為人知的往事。他說:我完全贊成周總理提出的建議,要錄音。

我上一次已經講過一次,記錄的同志把記錄稿拿給我看了,記錄大體上不錯,但還是再講一次更 準確。有些時間、地點,記得不那麼清楚,人名也記得不清楚了。因為我這個四川腔,他們聽也還是有點麻煩。我希望把記錄保存著,作為一種檔案,將來寫軍史、 黨史可以作參考……

我現在說林彪曾經是個逃兵,這並不是因為林彪死無對證就亂講他,這的確是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事實。

揭秘:陳毅為林彪死守了半輩子的驚人秘密

1927年南昌起義後,8月10日左右,周總理要我到七十三團當團指導員。那時候不叫黨代表,也不叫政治委員,還是按國民黨軍隊的編制,叫團指導員。臨 走時,周總理對我講:「這個團是我們黨最早建立的一支武裝,在北伐戰爭中有『鐵軍』之稱。

現在有2000多人,你要好好地去工作,不要嫌官小。」 我說:「什麼小哩,你叫我當連指導員我都干,只要搞武裝我就干。」

當時七十三團的 團長是黃浩聲,葉挺的老部下,共產黨員。參謀長是余增生,我們一起留法勤工儉學時的朋友。到團部那天,黃浩聲和余增生都在,看到我來了就打招呼說:「你來 得正好,我們的政治工作正沒人搞啊!」

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青年人急忙跑進來說:「報告團長,我們連120塊毫洋的伙食錢給勤務員背跑了,我連的伙食錢現 在發不出去。」黃浩聲聽後就大發脾氣:「你怎麼搞的?自己為什麼不背伙食錢,現在經費這麼困難!」他回答說:「這個勤務員是我的表弟,以為可以相信,不料 卻拐款逃跑。」

黃浩聲在訓他時,余增生對我說:「你這個指導員剛到,這件事情你的 意見怎樣處理?」我說:「他已經把錢都丟掉了,現在要準備打仗,只好由公家給他補發算了。不然,他這個連長到哪兒去搞錢呢?一連人總得吃飯啊!」黃浩聲聽 了我的話後就說:「那好,叫輜重隊補發他120塊毫洋。」

這時我問他,你叫什麼名 字?他說,我叫林彪,是七連連長。我就批評說,你既然當連長,以後無論如何要自己背伙食錢,你自己不背,讓人再拐跑了怎麼辦?林彪對我的批評感到反感,什 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不久,我到林彪的連隊去抓工作時,看到他和幾個人在一起談私話、打雞子、吃吃喝喝,就又批評過他。所以,那個時候,他對我這個團指導員 是很討厭的。當然,對林彪這個人,我也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

南昌暴動的部隊在三河壩失敗後,途經豐順、饒平、平和、象洞、武平、安遠、尋烏、信豐一線向大庾方向走。當時,隊伍里湖南人最多,鬧起來要回湖南,所 以在路上要慢慢整理部隊。這個時候,林彪跟幾個黃埔四期的學生連長就來找我。

他們要求要離開隊伍,而且勸我也離開隊伍:「隊伍不行了,你是個知識分子,沒 有打過仗,沒有搞過隊伍,我們是搞過隊伍的,與其當俘虜,不如穿便衣走,到上海另外去搞。」我說:「我不走,現在我拿著槍,可以殺土豪劣紳,我一離開隊 伍,土豪劣紳就要殺我。

所以,我還要看一看,不能走。」那幾個要走的同志聽了我的話後還是留下了,後來都陣亡了,名字我也記不清楚了。後來,我們進了大庾 後,林彪還是開小差跑向梅關,但在當天深夜又跑回來了,對我檢討說:「現在外面老百姓收腰包打人,有時還要殺人,我還是回隊伍里來吧。」

我對他說:「你現 在不走就好,回來我歡迎,還是把你的七連抓好吧。」我現在說林彪曾經是個逃兵,這並不是因為林彪死無對證就亂講他,這的確是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事實。

我們到了信豐、安遠之間,當時是贛南特委來人接頭。我們就問附近敵情。他們說附近沒有什麼敵人,就是劉士毅一個旅駐在贛州,這是個地方部隊,沒有什麼戰 鬥力。他們又講,毛澤東同志在井岡山的茅坪搞了一個紅色區域,在紅色區域周圍有一兩百里路,敵人偵探進不去,進去就殺掉了。

你們是不是可以到那裡去?我說 那好,我們可以到那裡去,你們給我們帶路。那個時候,我們就靠沿途地方個別的共產黨員和一些在大革命時參加過農民協會的人幫忙,他們給我們帶路送信、打探 敵情,一直把我們帶到大庾縣城。

帶到大庾後,我們才把隊伍整頓好,這時要跑的人也跑得差不多了,不願意跑的都留下了,大概還有800多人,擁戴朱老總統率 這個隊伍。我向大家介紹說:「朱軍長是老黨員,1922年就入黨了。你看師長跑了,黨代表走了,團長走了,參謀長也走了,朱軍長他還不走,我們應該擁護 他!」

朱老總那個時候比較樂觀,他在講話中說:1905年俄國革命失敗了,留下來 的「渣渣」就是十月革命的骨幹。我們現在等於1905年的俄國革命,我們只要留得一點人,在今後的革命中就會起很大的作用。他還說,蔣桂戰爭一定要爆發 的,蔣馮戰爭也是一定要爆發的。我就當過軍閥。軍閥不爭地盤是不可能的。我在雲南當軍閥,在四川要爭地盤就打仗。

現在新軍閥不可能不打。他們一打,那個時 候我們一個班就可以占一個縣,我們現在這些人就可以占幾十個縣。因此,大家無論如何不要走,我是決定不走的。他的講話,士兵都喜歡聽,這對起義失敗後穩定 軍心起了重要的作用。

所以,朱老總在帶領這個部隊到井岡山是起了決定性作用的,這是不能抹殺的歷史,任何時候,這一點上我都是要給予證明的,沒有他,這個 隊伍可能就潰散了。

我那時候在部隊裡邊是沒有什麼地位的,因為我8月中旬才去,10月初部隊就垮了。有人說政治工作人員是賣狗皮膏藥的,不聽他們的。最後到了大庾時,因為不少軍事幹部都走了,我還沒有走,大家覺得:你這個賣狗皮膏藥的人還不錯。所以,講話開始有點發言權了。

以後到湘南暴動時,隊伍就擴大了。像耒陽、永興、資興、宜章、郴縣五縣大暴動,打了兩個勝仗,把許克祥一個師打垮了,又在郴州消滅了唐生智部隊的兩個營。湖南這個地方好招兵,街上插個旗子寫上「招兵」,就有人來參軍。

當打下宜章時,我們改編了隊伍,掛起紅旗,成立了工農革命軍第一師。朱德為師長,我為師黨代表,王爾琢為師參謀長,把七十三團編為第一營,原二十五師七 十四團編為第二營,朱德的教導團和從潮汕逃出的葉挺、賀龍部編為第三營。

以周子昆為第一營營長,袁崇全為二營長,肖勁光為三營長。林彪任一營二連連長。因 為林彪開過小差,不重視政治工作和政治機構,平時搞私人小圈子——因此,在湘南暴動提營長時沒有林彪;成立工農革命軍,師黨委也沒有提他。

他當時是很不高 興的,總說他當連長太久了。湘南暴動時,毛澤東派了一個特務連來郴州聯絡,連長就是徐彥剛。這時,我們與秋收起義的隊伍又聯繫上了。湘南暴動後,朱毛紅軍 在井岡山時,林彪就提升營長了。

陳毅預言林彪叛變:「他不當叛徒我不姓陳!」

「俄國出了列寧、史達林,又出了赫魯雪夫。赫魯雪夫對史達林比對親生父親還親,結果呢?史達林一死,他就焚屍揚灰,背叛了列寧主義。中國現在又有人把毛主席捧得如此之高。毛主席的威望國內外都知道,不需要這樣捧嘛!我看哪,歷史驚人地相似,他不當叛徒,我不姓陳!」

「我要槍斃你」

1966年10月1日,國慶大典照例在天安門廣場舉行,這裡是人海花海和旗海。天安門城樓檢閱台正中的麥克風,向廣場,向京城,向全國傳出了林彪帶著濃 重鼻音、時而拖腔、時而短促的聲音:「同志們——同學們——紅衛兵小將們,你們好!我代表黨中央、代表毛主席,向你們問好……」

蒼穹之間,立即口號震盪、歡聲如雷。林彪狹長、蒼白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這笑容,人們很難一眼看透。他舉起握在手裡的毛主席語錄,在靠近 胸口的部位,前後揮動幾下,又扶正手中的講稿,繼續念下去。陳毅站在林彪右側不遠的地方,對他的一舉一動看得十分清楚。林彪翻動著手中的稿紙念道:「在無 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以毛主席為代表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同資產階級反革命路線的鬥爭還在繼續……」

聽到這,陳毅心頭一顫,臉色陡然冷峻起來。對於這種意見政治局內部有爭論,尚沒有結果。就在3天前,周恩來還根據中央的決定,召集了國務院各部、委、辦黨組成員會議,傳達了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意見:運動應該收尾了,不能再搞下去,要轉入抓生產……

可今天,林彪突然公開宣稱「鬥爭還在繼續」,言下之意,「文革」運動不能結束,還要繼續開展下去!眼前這陣勢,似乎也預示著「文化大革命」的風暴潮將繼 續升級。一種難言的苦痛湧上心頭。他感到一種威脅,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正向中國共產黨緊逼過來!一幕多年都沒有想過,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往事,重現在眼 前:

1927年7月15日,汪精衛在武漢叛變革命,白色恐怖籠罩了武漢。陳毅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改編的第二方面軍教導團「東征討 蔣」,乘船離開武漢順江東下,8月4日到達江西九江,得知南昌起義的消息,此時起義軍已南下,陳毅決意追趕起義隊伍,終於在8月10日,找到了黨中央軍事 部長周恩來。

隨即,他接受了周恩來的委派,去起義部隊戰鬥力最強的第73團當團指導員。他走進第73團團部,還沒落座,門口就跑進一 個20來歲的年輕人,面帶惶恐地報告:全連120塊毫洋的伙食錢被自己的表弟拐跑了。當時起義部隊從南昌撤出來,戰鬥頻繁,給養補充十分困難,120毫 洋,那可以是一連人一個月的飯錢啊!團長黃浩生氣憤地吼道:「我要槍斃你!」

參謀長余增生徵求陳毅的意見。陳毅說服團長補發了他那個連的伙食費。陳毅走到年輕人的面前問:「你是哪個連的?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兩腳跟一碰,高聲回答:「七連連長,林彪。」

陳毅和藹地說:「林彪同志,你既然當連長,以後伙食錢無論如何要自己背,你自己不背,讓人再拐跑了怎麼辦?」

「是,」林彪感激地回答,「感謝團里的決定,今後,我一定自己背伙食錢!」

後來一年多沒有給林彪晉職,一直到上井岡山後,因為領導成員傷亡大,缺乏帶兵的幹部,迫不得已,才提他當了營長……

「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高音喇叭里傳出廣播員激越洪亮的聲音,整個廣場隨即發出陣陣「毛主席萬歲」的歡呼聲。

「林彪,你為什麼不抵抗,你跑到哪裡去?」

陳毅扶欄遠望,雄偉莊嚴的人民英雄紀念碑矗立在藍天下,像一枚巨大的感嘆號,伸向遙遠的戰火紛飛、硝煙滾滾的年代,他分明聽見了那一陣陣從歷史深處傳來的槍聲。

1929年元月,漫天大雪。為了粉碎敵人第三次「會剿」井岡山、扼殺紅軍的陰謀,紅軍離開井岡山,沿山間小路經遂川、上猶、崇義縣境向贛南出擊,順利占領了大庾城,朱德和毛澤東讓部隊準備在大庾城宿一夜,遂命令林彪任團長的第28團追擊敵人,驅敵遠離大庾城。

不料,下午4點多鐘,槍聲逼近,敵人打回來了,擔任警戒任務的第28團很快退下來了。毛委員認出提槍跑在前面的林彪,大聲喝道:「林彪,你為什麼不抵抗,你跑到哪裡去?」站在毛委員身邊的陳毅火了:「你是團長,要打反衝鋒,把敵人壓下去!」

林彪根本不理,提著槍從毛主席與陳毅跟前衝過去,往山坳坳里一蹲,再沒露頭。

群龍無首,部隊還在紛紛往後退,情況危急萬分,毛澤東看了看陳毅。

陳毅沒說話,迎面攔住一個剛退下的排長,命令他立即帶部隊反衝鋒,排長不敢違令,終於帶部隊打退了敵人的進攻,攻上山頭,鞏固了陣地。

惡戰中,第28團黨代表何挺穎掛了彩,毛澤東讓陳毅告訴林彪:一定要抬著走,照顧好他。林彪當時滿口答應,然而,待部隊急行軍到達龍南,陳毅去看何挺穎時,林彪卻若無其事地說:「丟了!哪個管得了那麼多!」

陳毅氣得發抖,高聲斥責:「你是團長,對於團的黨代表都不能幫助,還有什麼階級友愛?!」

林彪滿不在乎地轉身揚長而去……

陳毅和林彪在長征以前分手,待解放後再見面時,林彪已是赫赫有名的第四野戰軍司令員;1959年當上了國防部長,「文革」開始後,又成了副統帥、毛澤東的法定接班人。

想到林彪在5月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大講特講政變經;想到八屆十一中全會上,林彪高喊「文革」是「罷官運動」;想到林彪對毛澤東「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 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以及「一句頂我們一萬句」的頌揚,「不理解也堅決執行」的「忠誠」,深知林彪底細的陳毅,不難看出林彪手舉語錄的表象後面,隱 藏著什麼樣的居心。

「他不當叛徒我不姓陳」

陳毅的心思真想找人好好談談,他從休息室叫出文化部副部長蕭望東,指著廣場上的一條「打倒×××」的標語說,「你看看,這就是『文化大革命』!」陳毅聲音不高,卻充滿了憂慮和憤懣:「你看見了吧,『文化大革命』!」

天近傍晚,兩輛拉嚴窗簾的「大紅旗」開出了京西賓館,穿街繞巷,快速駛入中南海西門。車上坐著華東地區的幾位第一書記,他們多次要求同陳毅談談,陳毅才臨時決定在會議快結束時,請諸位到家來吃飯。

大夥親熱隨便地圍席而坐。

陳毅拿起茅台酒瓶,給每一位端著酒杯的老部下斟上一杯,然後把自己面前的小酒杯也倒滿,舉杯向眾位說:「今天我們喝茅台,都敞開酒量,喝個痛快!我也不敬酒,大家盡情喝,剩下的,請大師傅喝光。干!」

人們沒有吃菜,也沒碰杯,有的一飲而盡,有的抿了一口,陳毅猛一仰頭,杯中滴酒不剩。他把空杯子擱在桌上時又補了一句:「我酒量有限,不再敬酒,你們能喝的儘量喝!」頓了頓又說:「我們這些人一同吃飯,這是最後一次了!」

這句話說得聲音不高,可是「最後一次」這四個字的分量很重。張茜猛地一怔,隨即埋怨身邊的丈夫:「你不要瞎說嘛!」

「你懂什麼!」陳毅一改平時對妻子的溫存,衝著張茜怒吼一句。張茜意外地平靜,溫柔地說:「老總,你只能再喝半杯,這是醫生定的量,對吧!」

「唔!」陳毅這才順從地點點頭。

反常,一切都反常,反常地令人眼眶發熱,鼻子發酸。

這是在陳毅的家裡,人們不必擔心周圍有耳目,氣氛還是隨便輕鬆的,大家談本省的運動,談自己挨斗挨沖的情景,無論是苦是澀,倒出來總是舒暢些。

陳毅見大家也無心吃飯,便端起酒杯說:「困難,我們都經歷過,要說困難,長征不困難?三年游擊戰爭不困難?建國初期要米沒米,要煤沒煤,頭上飛機炸,下 面不法投機商起鬨搗亂,怎麼不困難呢?我還是那句老話:無論多麼困難,都要堅持原則,堅持鬥爭,不能當牆頭蒿草,哪邊風大,就跟哪邊跑!」

大家屏住氣,認真聆聽老首長的臨別贈言。陳毅頓了頓,又以渾厚的四川鄉音說道:「德國出了個馬克思、恩格斯,也出了伯恩斯坦。伯恩斯坦對馬克思佩服得可以說是五體投地,結果呢?馬克思一死,怎麼樣?伯恩斯坦就當叛徒,反對馬克思主義最積極!」

「俄國出了列寧、史達林,又出了赫魯雪夫。赫魯雪夫對史達林比對親生父親還親,結果呢?史達林一死,他就焚屍揚灰,背叛了列寧主義。中國現在又有人把毛主席捧得如此之高。毛主席的威望國內外都知道,不需要這樣捧嘛!我看哪,歷史驚人地相似,他不當叛徒,我不姓陳!」

說最後一句話時,陳毅濃眉倒立,怒目圓睜,字字斬釘截鐵。大家像陡聞炸雷,受到強烈震動。

陳毅拉開椅子,站起身,高高舉起酒杯。大家也都起立,把手中的酒杯舉起。陳毅深情地環視這些患難相扶、生死與共的老戰友、老部下,充滿感情地說:「讓我們乾了最後一杯!我保不住你們了,你們各自回去過關吧。如果過得了關,我們再見;如若過不了關,這就是最後一次!」

元帥最後這番話,分明是與即將出征惡戰的將軍們訣別!

大家挨個與陳毅碰過杯,一仰頭,吞下這杯烈酒,不管對元帥的指點是否理解,這些非同尋常的話語全都銘記在他們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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