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代周報特約記者 許驥 發自香港
「我希望,我的孫輩們能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
10月17日,在香港,當美國小布希時代的財政部長、前高盛CEO亨利·保爾森(Henry M. Paulson)被問及為什麼要寫《與中國打交道:親歷一個新經濟大國的崛起》一書時,他如是回答。在書的扉頁上,保爾森把它獻給他的孫輩:Willa、Cassidy、Finn和Addie,並寫道:「想讓你們知道為什麼祖父要花這麼多時間在中國。」他的聲音輕柔,語言幽默,常常逗得滿場大笑。
保爾森認為中國要繼續開放市場、對美國企業保持開放態度;又認為無論誰人當選美國總統,實施保護主義對中國及美國經濟均會造成負面影響。
無論喜不喜歡、接不接受,所有國家的人都必須承認,今天的中國早已是個不容忽視的存在,區別僅在於面對或背對這個龐然大物—背對它,顯然不智。全世界的精英階層,都在謀求通過各種渠道加深了解中國。保爾森是其中的先行者和佼佼者,早在高盛(Goldman Sachs)擔任要職時,他就開始深入中國,接觸中國政治和經濟方面的高層人物。他看到許多普通人不會看到的細節,例如當時一位中國政府領導人西裝褲下面露出的一小截秋褲。
保爾森這本2015年的著作在香港出版了繁體中文版,因為他對香港簡直太熟悉—過去幾十年和中國打交道,常常都是通過香港作為橋樑。保爾森非常了解中國,當他說出「在中國,很容易出現這樣的情況,對方說著同樣的話,意思卻相當不同」時,你便知道,他確實與足夠多的中國人打過交道。而作為一名外國人,和剛剛打開國門的中國合作時的種種,是很多今天的中國年輕人沒有辦法想像的。例如,1997年中國電信在香港上市。
1997年9月,中共十五大召開,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江澤民稱:「國有經濟比重減少一些,不會影響我國的社會主義性質。」於是,許多老牌的國企啟動改革。當時,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中國電信身上,因為幾周後它就要在香港上市。
在那之前的整整一年,時任中國建設銀行行長王岐山拜訪保爾森。保爾森對王岐山甚為激賞,稱他是「堅定的改革者,精明而前途無量」。當時,中方已經確定與高盛合作,推動中國電信在香港上市。三個月後,保爾森來到北京,去見郵電部長吳基傳。
雖然保爾森接受了任務,但他必須獲得更多支持。他清楚在這個項目當中郵電部(後與電子工業部合併為信息產業部)的重要性,因此非常謹慎。可出師不利,前往郵電部的當天就遇到堵車。眼看只有5分鐘了,他當機立斷,下車跑了起來。當他於北京寒冷的12月,穿著西裝在長安街上狂奔時,路人都對此景忍俊不禁。而他知道,想要獲得支持,除了官方的交往,還必須和高層建立良好的聯繫。顯然保爾森做到了,1997年5月20日高盛正式獲得郵電部的授權。
一切看起來如此順利。6月末,保爾森來到香港,準備見證香港回歸,他非常得意。但只得意了幾天。
7月1日香港回歸,第二天全球的投機者們便把矛頭指向東南亞。泰國率先撐不住,從而引發了亞洲金融危機。他們不得不把上市時間由1997年9月推遲到10月,但在中國電信上市的前一天,香港股市仍下跌了14%。
中國電信就在這種情勢中上市,股價一路跌跌撞撞,驚心動魄。王岐山後來告訴保爾森,在市場的狂亂中,時任國務院總理朱鎔基曾把他叫回北京。在得知中國電信股價回升時,朱鎔基問王岐山:「你拿到42億美元了嗎?」王岐山回答:「是的,真金白銀。」朱鎔基說:「錢到了你口袋裡我才放心,只有這樣才能確定是你的。」保爾森評論道:「今天也許很難相信,中國會擔心錢的問題,但那時的確如此。」
中國一路走到今天,排除了太多的困難,親歷過的人都不敢小看。保爾森的同事在目睹中國電信上市後告訴他,起初他覺得中國方面對股票定價的反覆令他特別擔心,但事後,這位同事反思道:「也許我才根本不懂中國交易定價。」中國事,中國人都未必全懂。
當然,像保爾森這樣一個「老奸巨猾」的人,他能說的全都在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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