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夜雨,染指了浮塵,洗去了鉛華,一如半邊寂寥的雲,半邊黯淡的星辰……
那是一個千禧年的夜晚,廣州街頭某唱片行循環播放著《梅花三弄》的經典插曲《你是我心底的烙印》,一個粗糙男人此時恰好路過。天空飄灑著小雨,霓虹也瀰漫著曖昧,他卻望向櫥窗定定地傻站了好幾分鐘,眼神里忽而溫暖,忽而遲疑,最終都不及吝嗇地眨了眨眼。也許是人到中年,油然滄桑,縱有高大的身形也不會太引人注目。街上並沒無他人,他抖了抖肩膀上的疲憊,旋即消失在了模糊的街角……
他就是鍾鎮濤,曾經溫拿樂隊的主音吉他手兼主唱。或許巨星都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和背景,阿B鍾鎮濤也不例外。他的父親是著名收藏家鍾石泉,尤愛收藏張大千作品,鍾鎮濤自幼也頗受藝術薰陶。1978年,他以文藝青年扮相趕赴台灣與林鳳嬌主演了文藝片《小城故事》。此片不僅令他的演技備受矚目,更一舉打開其在台灣的音樂市場(同期,鄧麗君也因這部電影大熱而演唱了那首同名經典歌曲《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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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鍾鎮濤的表演、歌唱事業相得益彰,並首執導筒《殺妻二人組》。隨著《痴心的一句》等專輯取得白金唱片銷量後,鍾鎮濤迎來了事業的最高峰,推出了《只要你過得比我好》等膾炙人口的歌曲。由於其獨特沙啞的聲線、粗獷高大的身形,使得他在港台確立了「溫柔漢子」形象,這與同期的譚詠麟、張國榮有著極大的不同,可以說是偶像之中的另類。
在生活中,他也是一位特立獨行卻又不可多得的溫柔好男人,而「桃色」女神章蓉舫也正因如此迷戀上了這個既有才華又有外形的男人。只可惜,二人曾經走出象牙塔如童話般的戀曲從甜蜜到心碎,前後經歷了難熬的十年……有人說章蓉舫(後改名章小蕙)貪圖富貴、揮霍無度,也有的說阿B喜怒無常、晴時憂鬱,他們走過了「七年之癢」,奈何敗給了現實。無論當年人們如何評價他們之間的愛情,如今都湮沒在了那首二人共同演繹的歌聲里……
分開後的二人各有各活,只是本該沉默的女人變得更加多彩,而一向灑脫的他,卻變得愈發沉默和孤獨,正如阿B曾在《漫漫人生路》中唱到的那樣:
為愛勇敢付出
失敗從不在乎
哪怕我一生孤獨
回頭看看來時路
對與錯我都滿足
就算起起落落、只要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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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從來就不是孤立存在的,這首歌曲是1994年徐克執導的《滿漢全席》主題曲,被收錄在《簡簡單單的生活》專輯裡。無獨有偶,2016年鍾鎮濤「溫拿時期」的經典老歌《讓一切隨風》,也被重新編曲作為杜琪峰監製的犯罪題材故事片《樹大招風》的主題曲。這部處處充斥著隱喻、用複雜人性寫就的影片里,灰色是最大的主題。而杜琪峰慧眼識珠,選中了這首看似灑脫不羈,實則深邃反諷的老歌。特別是鍾鎮濤趨於隨意的唱法,極恰當地貼合了「銀河映像」慣用的舉重若輕敘事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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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1987年由黃霑作詞、大野克夫譜寫的《讓一切隨風》被收錄在《聽濤》這一專輯。值得一提的是,大野克夫行雲流水般的譜曲,加上黃霑令人拍案叫絕的灑脫文采,使該曲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依然不失本來顏色,甚至在近乎發泄式地傳播市井哲學中,折射出更多新的人生內涵:
風中風中 心裡冷風
吹失了夢 事未過去 就已失蹤
此刻有種種心痛
心中心中 一切似空
天黑天光都似夢
迷迷惘惘 聚滿心中
追蹤一片冷的風
各種空虛 冷冷冷
吹起吹起風裡夢
過去的心 火般灼熱
今天已變了冰凍
記憶中 突然又痛
只因空虛再作弄
你似北風 吹走我夢
就讓一切隨風……
港台樂壇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也是一個殘酷的名利場,離開了章蓉舫,鍾鎮濤也宣告了破產。一面是前妻到處的輿論剿殺,一面是自己孤獨地承受著單親父親的角色,且為了生計不得已取道廣州開闢事業第二戰場。這段苦悶的時期,讓他看透了許多人情冷暖,也讓他明白了珍惜和放下的真正含義。
曾經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多唱些年輕人喜歡的歌,對此他只淡然地回了句:「年輕也會老啊!」直到今天,我們依舊能聽到他滄桑且充滿磁性中音域的歌聲,正是因為這份堅持,才讓鍾鎮濤暮年之時又重新獲得了尊重,再次走入巨星之列。也許前塵舊事,對於一位曾經歷過大起大落的殿堂級歌手來講,或許只有「讓一切隨風」才是最恰當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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