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女子這三個字，張艾嘉足以擔得起。

她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大美女，但在影視圈玉女偶像盛行的年月，有著林青霞、林鳳嬌、王祖賢、關之琳一眾絕世美顏前後夾擊，她堅持走文藝女青年的路線，卻能殺出重圍彪炳影史，台灣金馬獎和香港金像獎的影后，張艾嘉各自收穫了兩枚小金人兒。前面講過的那四位大美女，加起來也才及她的一半。

她又跨界轉去拍電影，每一部都收穫鮮花和掌聲，蜚聲國際影壇。張艾嘉和許鞍華並肩而立，成為無法逾越的華人女導演。她調教出來的弟子劉若英、李心潔，也都是非常有特質的歌手和演員。

環繞在她身邊的，儘是一班「教父」咖位的人物，楊德昌、侯孝賢、李安與她探討電影，羅大佑和李宗盛為她寫歌，也難怪黃霑打趣得說她是台灣的「眾人教母」。

這一眾教父當中，也不免有人對她心生愛慕。尤其是為張艾嘉寫歌的兩位樂壇教父羅大佑和李宗盛。張艾嘉唱過的歌並不多，但能拿得出手的卻不乏經典，因為教父們都不吝把壓箱底兒的作品交給她唱。

《童年》《愛的代價》《光陰的故事》，這些耳熟能詳的歌都是她的代表作，放在當下華語樂壇，其意義不輸NBA總冠軍戒指，能唱上一首就足矣笑傲歌壇了。她卻一人獨占這麼多，自然離不開音樂教父們的心水。

李宗盛曾經講過

「每一個音樂製作人都要愛他的歌手，要把她們的前途當做自己的前途，只有這樣，才能做好音樂。」

2006年，在李宗盛理性與感性作品音樂會上，張艾嘉當著眾人拿這句話堵李宗盛，問到底有沒有愛過她。李宗盛一時語塞，然後訕訕地笑著說

「因為錄《愛的代價》時，你已經結婚，這張專輯就是我想著你而寫的，想著你為何嫁給別人？」

李宗盛雲淡風輕的一帶而過，我們也就無從追究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張艾嘉了，但另一位教父羅大佑，年輕時對張艾嘉的愛慕與追逐，卻幾乎是一段人盡皆知的過往。

縱觀羅大佑的音樂人生，總是緊密的和時代結合在一起。華語樂壇上，之所以人人尊他一聲「教父」，字裡行間流露出他對社會的責任感、深刻的洞察力和終極的人文關懷，這些都不是普通的創作人和歌者所具備的素養。

教父之尊的羅大佑，合作過的女歌手不在少數，鄧麗君、甄妮、蘇芮、陳淑樺、梅艷芳、陳慧嫻、潘越雲，這些名字都是華語樂壇上的頂級女歌手，但桀驁不馴的羅教父對她們都一視同仁，但張艾嘉卻是個例外。

她把羅大佑引入這個圈子，兩人轟轟烈烈的通力合作，他成了眾口鑠金的樂壇教父，她也成了黃霑口中的「眾人教母」。流水帶走.光陰，故事背後的張艾嘉卻在一次採訪中講，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把羅大佑帶進娛樂圈。

天賦異稟的藝術家都有著不與世俗妥協的共性，羅大佑尤甚，但是身處娛樂圈這個大染缸，執著率真的教父永遠都學不會張艾嘉的左右逢源，所以羅大佑早期的奮鬥史就是一部「辛苦遭逢」的掙扎史，在娛樂圈四處碰壁的他常常讓自己很受傷，張艾嘉才難免發出此番慨嘆。

深諳事故的張艾嘉能夠在圈子裡混得如魚得水，羅大佑則不能。她想護他周全也很難，所以後悔了，早知如此，就該讓這個音樂才子繼續躲醫院裡，只為她一個人寫歌才好。

在「縱貫線」之前，羅大佑還曾組過一個樂隊，這要追溯到上個世紀70年代，只不過彼時他還沒有「教父」的頭銜，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醫學院學生，副業則是籍籍無名的音樂愛好者。

1977年，劉文正和張艾嘉這對當時的俊男靚女，搭檔出演台灣電影《閃亮的日子》，羅大佑經樂隊鼓手推薦，為這部電影創作歌曲和配樂，由此與兩位主演結緣。

羅大佑為這部電影創作了《閃亮的日子》《歌》等四首作品，雖然電影推出之後反響平平，但是劉文正翌年推出的音樂專輯，把羅大佑創作的4首歌曲全部收錄其中，在台灣樂壇引起很大震動，劉氏唱腔在此期間正式成形，為他日後與鄧麗君並駕齊驅，成為台灣流行樂壇的兩大至尊唱將打下基礎。

「你我為了理想，歷盡了艱苦，我們曾經哭泣，也曾共同歡笑。」——《閃亮的日子》

當年民歌風正在盛行，羅大佑的搖滾風尚未到來。清新灑脫的作品風格讓羅劉二人互相成全，引為經典。日後，羅大佑和劉文正因為對音樂理念追求的不同，而分道揚鑣漸行漸遠（此是後話按下不提，董小姐會單獨開一篇文章來祥述這段天王與教父的紛爭），但是他與張艾嘉卻擦出火花。

1980年，張艾嘉推出第一張個人專輯《也許》，也就在這一年，羅大佑出於對音樂的熱愛，辭去了在台北醫院放射科的工作，專心進行音樂創作。而張艾嘉的這張唱片則成了羅大佑的一塊試驗田，他奉獻了五首作品，其中有三首歌是首次發表，另外兩首則是電影《閃亮的日子》里的插曲。

1981年，張艾嘉由歌林唱片轉入剛剛成立的滾石，捎帶著還把她的鐵桿小弟羅大佑給拉了進來，沒錯，張艾嘉比羅大佑大一歲，名頭也要比初出茅廬的羅大佑響的多。但是羅大佑進入滾石唱片，卻不同於其他人，他僅僅是以獨立音樂人的身份與滾石展開合作。合作的第一步，還是幫張艾嘉出唱片。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幾乎全世界所有的華人都會唱的《童年》這首歌，便是張艾嘉在她移師滾石之後首唱的。羅大佑在他念大學的時候開始寫這首歌，用了三年的時間來斟酌、創作，羅大佑把這首壓箱底兒的作品都交給了張艾嘉來唱，對她的重視不言而喻。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憶的青春

除了《童年》之外，專輯裡的《光陰的故事》、《大家一起來》、《是否》、《春望》、《四季》、《落葉紛紛》這六首歌也是大佑的作品，張艾嘉都是這些堪稱經典的華語流行音樂作品的首唱者，她不僅留下了一些經典的聲音，更帶動了華語流行樂壇一個經典時代的到來。

張艾嘉的唱功一般，但是歌曲能夠流傳至今而歷久不衰，實則勝在羅大佑的詞曲造詣上。李宗盛對她也有過一番中肯的評價：「張艾嘉的聲音雖然不甚專業，但有一種安定的感覺，是一種神經質的溫柔情感。」

1982年是台灣音樂史上值得大書特書的一個年份，羅大佑的首張創作專輯《之乎者也》橫空出世，位列台灣百大唱片榜首，所想所唱，情懷滿滿。這張專輯的發行，背後也離不開張艾嘉的功勞。

羅大佑一直是提倡做一個獨立的音樂人，就在《之乎者也》籌備之初，他與張艾嘉聯手成立了「果實音樂製作公司」，發行了一張限量2000張的黑膠唱片，名為《羅大佑作品選》。但是《之乎者也》的母帶製作費用過於昂貴，果實音樂獨木難支，張艾嘉四處遊說，甚至跑到香港音樂教父黃霑那裡拉來了一筆贊助。

這也是90年代黃霑破產後，羅大佑的音樂工廠全力支持黃霑發行《笑傲江湖》《黃飛鴻》和《青蛇》等電影原聲帶的原因，正是報黃霑當年的知遇之恩，因為當年羅大佑的《之乎者也》題材敏感，且唱片公司覺得沒有商業前景，四處碰壁，但是黃霑依然願意拿出錢來支持他。

最終，在張艾嘉的斡旋下，滾石接受了羅大佑的唱片母帶，代為發行《之乎者也》。所以說，這張專輯面世的背後，也離不開張艾嘉的功勞。此時的張艾嘉，剛剛結束了她的第一段婚姻。

年輕的時候，她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青年才俊劉幼林。可是婚姻僅僅維持3年便宣告結束，張艾嘉回首這段感情的時候坦言感到一片茫然，對婚姻缺乏認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成了別人的妻子。

張艾嘉離婚，吵到甚囂塵上的緋聞男主角，必然跑不了羅大佑。從《閃亮的日子》首度合作開始，他為她寫歌，她幫他籌備專輯，他們在人生最好的年齡里息息相關，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1983年，羅大佑發行第二張創作專輯《未來的主人翁》，其中有一首歌是專門創作出來唱給張艾嘉的，歌名叫做《小妹》

秋風已蕭瑟地吹過林梢，小妹快披上我身上的外套

黑夜已籠罩這城市的苦惱，小妹讓我將你輕輕的擁抱

整張唱片都充滿抑鬱蒼涼的情緒，但唯有《小妹》是滿滿的溫情與寵溺，創作這首歌的時候，正值兩人的姐弟情被推到風口浪尖之際，雖然張艾嘉比羅大佑要大，但他仍然寵溺的稱她為「小妹」，這個稱號直到現在都伴隨著張艾嘉，這首歌無疑是他們當時愛情的寫照。

貴為教父之尊的羅大佑，骨子裡仍是傳統文人的思想，他想有個妻，能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即可，但這並不符合混跡娛樂圈，拋頭露面習以為常的張艾嘉的性格，這段才子佳人的戀情最終遺憾收場。

1985年，為了「呼應世界和平、紀念台灣光光復」，台灣樂壇乃至華語樂壇最著名的世紀大合唱《明天會更好》應運而生。這首歌就是張艾嘉在徵得台灣一眾音樂人同意後，邀請羅大佑創作的。雖然分手，但昔日情還在，教父仍然賣給張艾嘉面子，才成就了這首名垂青史的空前絕唱。

但是這首歌卻讓羅大佑很受傷，他的原作歌詞被大家一致認定為充滿「灰暗批判」與主題不符，定稿後（也就是我們現在聽到的版本）的歌詞他認為背離了自己當初的創作初衷。

最令他無法接受的是，這首歌被當年國民黨用作大選口號和主題曲，「遭到政治利用」，傷心之下的羅大佑告別台灣歌壇，孤身一人遠遁美國。

但是，每當張艾嘉需要他的時候，羅大佑始終都是那個站在張艾嘉背後的男人，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1986年，張艾嘉出演楊凡執導的文藝電影《海上花》，應張艾嘉之邀，羅大佑為電影創作同名主題曲

《海上花》——睡夢成真，轉身浪影洶湧沒紅塵

1989年，張艾嘉出演杜琪峰執導的香港電影《阿郎的故事》，羅大佑再次傾力相助，貢獻了經典的主題曲《你的樣子》。

影片結束之際，周潤發倒在血泊與火海之中，張艾嘉哭的撕心裂肺，《你的樣子》響起，這段戲真是賺足了觀眾眼淚，堪稱錄像廳時代的標杆之作，其中必然少不了主題曲的幫襯。

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願，讓風塵刻畫你的樣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從最初的愛情，回到最後的友情。當羅大佑創作這首歌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著張艾嘉的樣子。但他始終對這段過往三緘其口，倒是張艾嘉大大方方的承認，「那時候年少輕狂，覺得能配上自己的男人，似乎只有聲名赫赫的羅大佑了，只是緣分未到。」

時至今日，兩人都已是花甲之年，前塵往事也早已成了過眼煙雲。羅大佑仍是高高在上的神話，張艾嘉也終於收穫了她的愛情，惟願將來的日子裡，歲月對他們溫柔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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