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司機、修表匠、小學生,小人物也能演主旋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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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 書影君

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閱兵典禮剛剛結束,你一定還沉浸在自豪激動的情緒中不能自拔。

1.5萬名官兵和10萬名各界群眾組成的紅色的海洋,波濤洶湧地用愛國主義的激情,一遍遍地沖刷著每一名普通中國人的心靈。

主旋律很激動人心,但主旋律的影片卻不好拍,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拍的激情有餘而溫情不足、豪邁有餘而細膩不足、說教有餘而感人不足。

國慶期間上映的影片《我和我的祖國》,票房開始並不被看好,因為它的名字就是典型的主旋律風格。

觀眾是否願意花錢到電影院受說教?這始終是一個電影人無法迴避的問題。

但從27號開始點映以來,市場和觀眾的反饋卻是正向而積極的,因為同樣屬於愛國教育影片,它卻拍出了不一樣的情感和味道。

一、當私人記憶與國家記憶相融

《我和我的祖國》由七部短片組成,分別由國內老中青三代導演擔綱,以新中國成立以來的七個歷史時刻作為故事背景,比如開國大典、原子彈試爆、女排奪冠、香港回歸、北京奧運會、神州飛船回航、新時代大閱兵等。

七位導演,既有50後的陳凱歌,60後的張一白、管虎,也有70後的徐崢、薛曉路、寧浩,還有80後的文牧野。

這些導演的年齡段,涵蓋了新中國從成立到改革開放所走過的幾十年道路,也涵蓋了他們各自的私人記憶。

當私人記憶與國家記憶相融,當私人情感與國家歷史相連。

在愛國主旋律和命題作文這雙重限定之下,七位導演作品組成的《我和我的祖國》,與以往主旋律電影究竟有什麼不同?

我認為,它最為可貴的,就是在家國命運的沖天烈焰之中,點亮了小人物私人情感的燭光。

在這部影片中,個體與集體,並沒有表現出一種兩難選擇的衝突,而是在劇情不失真不煽情的敘事中,我們看到,個體與國家的命運,如此自然又緊密地連結在了一起。

二、渾身毛病的小人物,如何唱響主旋律?

在祖國榮耀的那一刻,小人物的私人情感甚至缺陷,並沒有被國家的光芒所掩蓋。

片中的小人物,因為沒有迴避身上的缺陷,更沒有刻意拔高道德境界,所以他們的形象也更加真實立體。

在七部短片中,我格外喜歡寧浩導演的《北京你好》。

在這部短片中,葛優飾演的計程車司機張北京,是一個典型的說大話使小錢的北京侃爺。

他的個人生活是失敗的,愛吹牛好打牌,對兒子缺乏關愛,這導致妻子離婚、兒子不屑。

怎麼看,張北京這個角色都代表不了2008年奧運會的口號「新北京、新奧運」。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渾身毛病的小人物,他的故事卻帶給了觀眾許多的歡笑與感動。

為什麼?

因為他真實接地氣,因為他有嘴臭心軟骨子善的中國普通老百姓的性格底色。

類似張北京這樣的角色設定,在其他短片中也處處可見。《白晝流星》中,那兩個缺爹少媽、偷騙成性的少年;《護航》中,那個小時候在學校打架成性的女飛行員李瀟然等等。

對於這些小人物的毛病與缺陷,導演並不刻意掩蓋,也不靠主旋律來強行染紅。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在這樣一部主旋律電影中,七位導演被賦予了相當大的創作自由度。

三、鏡頭凝視下的關注

關注小人物的創作主旨,從鏡頭的運用上也可以體現出來。

在張一白導演的《相遇》中,張譯飾演的科研工作者高遠,為了保密紀律,三年與家人失去聯繫。

即便在公交車上偶遇當年的女朋友,他也帶著口罩假裝不認識,內心異常痛苦。

當高遠在街頭歡慶的人群中,聽到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的消息時,他臉上充滿了五味雜陳的複雜表情。

既有愛人不敢相認的痛而沉默,也有辛苦終於成功的喜極而泣。

此時的鏡頭,在高遠的臉上停留了兩次,每次時間長達18秒鐘。

在一段展現國家歷史大事件的喧騰群戲中,鏡頭對準一個小人物的面部長達18秒,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種長鏡頭,更像是一種凝視。

它引導著熒幕前的觀眾,逐漸從自豪興奮的狀態平靜下來,用心去凝視一位小人物的表情變化,並從這種變化中,感受到他內心私人情感的流淌。

這種凝視,更像是導演在震耳的巨浪波濤聲中,讓觀眾靜心傾聽溪流潺潺。

只有懂得深情凝視,方能看清楚,小人物也有大悲喜。

四、陳凱歌的雙重隱喻

陳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也是我比較喜歡的一部。

它展示了一位江湖老道的中國第五代導演,是如何駕輕就熟地操控一部主旋律短片的。

但凡江湖老手,言談舉止會令他人琢磨不透,這種王顧左右而言他的敘事風格,才能展現出一個老江湖不疾不徐、步步為營的行事風格。

短片主題明明是表現神州十一號飛船返回地球時激動人心的時刻,陳凱歌偏偏用一半的時間,來講述一個叔叔是如何操心死去的哥哥託付給自己的兩個侄兒。

哥哥沃德勒和弟弟哈扎布,缺爹少娘沒人管教,信奉有錢就是爺的人生信條,偷騙成性,野性十足,更是少管所的常客。

不但如此,他們對家鄉內蒙古四子王旗這片貧瘠荒涼的土地也徹底失望,只想奔向遠方那充滿未知誘惑的神秘世界。

正如短片片名,兄弟倆相信父輩們說過的話:白晝流星可以為故鄉帶來好運,而航天飛船的返回艙,恰恰是一顆在白晝中划過天際的流星。

這種劇情設定,暗含了導演的第一層隱喻:唯有科技的發展,才能為貧瘠的土地帶來希望。

而流星與返回艙,這兩個意象,無論從實體還是寓意,又都高度吻合。

田壯壯扮演的扶貧幹部老李,帶領兄弟倆騎馬去迎接貴客(返回地球的太空人)。當弟兄倆問他是誰,老李回答:「他和你們一樣,都是回鄉的人」。

這個稱謂,更是契合了導演的第二層隱喻:唯有故鄉脫貧,少年那流浪的身體,才能重回自己那物質家園;唯有賦予希望,少年那流浪的心靈,才能重回自己的精神家園。

不能不說,《白晝流星》中的雙重隱喻,複雜卻又高度契合併完美連結。

在陳凱歌最為擅長的「大漠鐵騎紅塵滾滾、白晝流星烈焰沖天」的悽美感鏡頭呈現下,他的創作意圖,得到了完美的表達。

五、只有父母強大,流浪的孩子才能回家

七位中唯一的女性導演薛曉路執導的《回歸》,它的創作背景卻異常弘大:1997年7月1日的香港政權交接儀式。

而這個激動人心歷史時刻的背後,又暗含了一段真實的中英外交博弈:7月1日凌晨0點0分,是英國國旗下降的時間,還是中國國旗升起的時間?

這個問題,時任外交部禮賓司的安文斌司長,同英方代表交涉了前後16輪。對此,中方寸步不讓,中國已經等待了154年,那一刻,我們一秒鐘都不會再等待。

任達華飾演的修表匠,是一個從大陸逃難到香港的「逃港者」。當年,他因祖國貧窮而離開,如今,他又因祖國強大而回歸。

任達華這個角色,代表了中國曾經流落他鄉的兒女,和曾經被強占的土地。

人如香港、香港如人。

人是祖國的兒女,城市也是祖國的兒女。

祖國貧窮時兒女被迫離開,而只有在祖國強大的時刻,流浪在外的兒女才能回家。

六、人民與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

除以上介紹的,還有《前夜》《護航》《奪冠》,限於篇幅,就不一一介紹了。

以往的許多主旋律影片,太痴迷於展現恢弘磅礴的大歷史和帝王英雄等改寫歷史的大人物,

一部影片展現弘大敘事,很容易走向虛假失真、大而不當和空洞無物。

因為它天然具有「上帝視角」,更多地關注人類和國家命運等大詞,卻少了細微之處的關注。稍有偏頗,就會走向強行說教和煽情。

而這恰恰又是藝術感染力的大敵。

而《我和我的祖國》中作為主角的,卻是計程車司機、普通士兵、修表匠、小學生、弄堂居民等這些「沉默的大多數」。他們人微言輕,從來就不是歷史的主角。

但隨著歷史研究領域的不斷拓寬,越來越多的歷史學家和藝術家,將關注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些如草芥一般的小人物身上。

「微觀史」是歷史研究領域的一個分支,是以分子微小結構為觀察對象,以「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境界,在見微知著中重新解讀恢弘的歷史時刻。

大歷史從來看不見小人物,但大歷史卻是成千上萬的小人物創造出來的。

《我和我的祖國》之所以動人,就是它堅定地選擇了影片的主角,既是「祖國」,更是那代表千萬無名小人物的「我」。

正如影片同名歌曲中的一句歌詞:「我的祖國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浪是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託。」

人民與祖國的關係,互為依託,也互為目的。

祖國因無數人民而存在,人民也因一個祖國而自豪!

無論東方還是西方,愛國之心,是一個公民永遠也不能缺失的情感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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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www.twgreatdaily.com/cat123/node2147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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