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國被視為奇葩,總想壓倒中國,卻屢屢失敗
世所共知,印度幾千年來一直是四分五裂,邦國割據,雖然也有阿育王、戒日王乃至莫臥兒王朝等等強力政權興盛一時,但在絕大多數時間裡,它在政治上都處於支離破碎的狀態。也正因為如此,在許多研究古代印度史的人眼裡,「印度」更多的用來指代一個文明體系,而不是政治意義上的國家。
當然,今日印度,業已完成政治整合,變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但在統一的表象下,其內部政治格局依然破碎不堪,各邦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甚至以鄰為壑、劃地為牢,這不僅影響了印度政治的高效運轉,也對印度打造國內統一經濟體的努力構成嚴重阻礙。
印度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筆者覺得原因主要有三:
首先是封閉的地緣環境
在《地緣政治17:印度為什麼對中國充滿畏懼》中,雲石君曾剖析國南亞次大陸的南亞地緣格局:該板塊東有巴坎——若開山脈阻截;北受喜馬拉雅山脈和西藏高原壓制;西有興都庫什山脈封堵,南面印度洋;四周這些強勢地緣屏障。
這種極端封閉的地緣環境。從好的方面來說是阻礙了外部文明對次大陸滲透,保證了印度文明的獨立性性;壞處則是由於缺乏根本性威脅,印度文明存在天然的凝聚力缺陷。這使印度不像中國那樣,一直存在持續的外來壓力(來自漠北草原的胡人),所以必須在政治上採用高凝聚力的中央集權模式,以集中內部資源以應對外來威脅。
當然,次大陸板塊也並非完美無缺。像在它的西部,中亞遊牧軍事力量便會周期性的翻越興都庫什山脈,對印度文明的獨立性構成衝擊。
不過,中亞遊牧勢力雖然經常入侵印度,但這種入侵,其影響更多的體現在政治層面,並未對印度文明的獨立性構成致命衝擊。之所以如此,除了印度文明本身體量巨大,質量也不錯外,也跟中亞的地緣區位大有關聯。
中亞有大陸交通島之稱,是亞洲各大權力路徑的交匯點。虎狼環伺的地緣環境,加上本身地緣實力的有限,決定了中亞很難作為一個獨立的地緣政治板塊存在,絕大多數時間裡,都是在周邊勢力逐鹿結束後,淪為勝者附庸。
只是,無論是東亞的中國、蒙古,還是中東的伊朗、阿拉伯,這些地緣勢力的本部核心區都與中亞相隔萬里,且關山阻隔;地緣距離的太過疏離,意味著即便某一勢力在中亞一時得手,其所建立的俄統治也極為脆弱,且缺乏穩定。一旦這個勢力稍有衰落,中亞便又會淪為兵戎之地。
中亞的尷尬區位和有限地緣實力,既降低了它入侵印度的頻率,更使依託中亞攻入南亞次大陸的勢力,都存在一個無解的難題:由於身後缺乏強大穩定板塊依託,它們缺乏足夠且持續的能量,來對印度文明進行根本性改造,反倒為了維護來之不易的入侵成果,不得不對自身進行調整,以確保對次大陸的政治統治。這種政治上的妥協,反應在文化上,就是大體上保證了印度文明的獨立性。
地緣環境的特殊性,使印度文明既無對外拓展的空間,也不至於有滅頂之災。在這種情況下,次大陸的內部矛盾不可避免的被放大,內部各板塊將窩裡斗視為首要之務。
二、地緣核心慘遭肢解
政治上要實現大一統,就必須將中央權力凌駕於地方權力之上。但謀取私利乃人之本性。因此不同地緣板塊的勢力,也不可避免的會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至於這種最大化是否會損害其它板塊、乃至印度文明的整體利益,這不是地方勢力所會在意的。
在這種情況下,次大陸想在政治上高度整合,達到形成一個統一的國家,一個強大而有力的中央核心地緣板塊,就顯得至關重要。只有本部核心區強大,才有足夠的能量,對邊緣板塊形成威懾,迫使它們即便心有不服,但出於實力對比的懸殊,也不敢輕易違抗中央。而中央則可以憑藉自己本部的強大勢力,輻射出一個龐大的勢力範圍,在此基礎上構建出一個大型國家。
中國便是這種架構的典範。中國的長江——黃河流域核心區,是世界一流的強勢地緣板塊。正是基於這個強大的核心區,中原王朝才有實力將巴蜀、雲貴、關外這些相對邊緣的板塊;甚至青藏、西域此類極端邊緣之地,陸續歸入中國版圖。
印度文明的本部核心區也是兩河流域——印度河與恆河。雖這個印度版的兩河流域,其地緣實力遠不如中國的長江黃河流域,但南亞次大陸本身體量也不如東亞大陸,所以以此二部為依託,輻射南亞也差差足夠了。
但現實卻跟印度開了個玩笑:它不僅沒能依託印度河與恆河完成政治統一,反倒印度河流域這塊古印度文明的發祥地,最後卻被伊斯蘭文明吸納,到現代,印度河流域甚至在政治上都與印度徹底剝離,建立了尊奉伊斯蘭的巴基斯坦國。
堂堂四大古典文明之一,印度文明居然老巢不保,這是為什麼?
很關鍵的一點是,印度河流域與恆河流域中央,橫亘著一個面積達60萬平方千米的塔爾沙漠。
其實早些時候,這裡還不是沙漠,但隨著氣候條件的變遷與人類的過度開發,該板塊才最終荒漠化。而這種地緣環境的改變,也直接改變了南亞次大陸的地緣政治格局:
首先,塔爾沙漠在印度河流域與恆河流域之間形成了一道地緣屏障,極大的阻礙了兩大板塊的交流。這種地緣關係上的倒退,導致二者非但不能像中國的長江、黃河流域一般,經過整合融為一體,反倒不斷疏離,最終走向對立。
而中亞遊牧勢力的侵襲,更加劇了二者的對立。印度河流域與中西亞毗鄰,而中西亞則是伊斯蘭文明的勢力範圍。伊斯蘭文明崛起後,積極向外擴張,印度與其山水相連,不可避免的受其影響,而中亞遊牧勢力的伊斯蘭化,以及對印度的周期性入侵,更加劇了伊斯蘭文明對印度河流域的影響。
這種文明的同化,再加上塔爾沙漠阻斷了印度河流域跟印度文明其他板塊的有效交流,天長日久之下,這塊印度文明的發祥地,後來居然被伊斯蘭成功吸納。
印度河流域伊斯蘭化後,印度文明的本部核心區就只剩下恆河流域一部,其能量被大幅削弱。而印度河流域伊斯蘭化後,又與恆河板塊形成衝突,進一步牽制了這塊本部核心區的能量。由於實力有限,恆河本部不僅無法從伊斯蘭手中奪回印度河流域,甚至威懾孟加拉、德干高原的能力也被大幅削弱反映在政治哈桑,就是印度中央政權根本無力對次大陸各邊緣板塊強力壓制,統治力被嚴重削弱。
三、種姓制度的束縛
印度的種姓制度可謂舉世聞名。在種姓制度下,印度人被劃分為婆羅門、剎帝利、犬舍、首陀羅四各種姓。其中,膚色較白的雅利安人占據了婆羅門、剎帝利這兩大高貴種姓,經過歲月的變遷,慢慢演化為後來的印度白人;而膚色較黑的達羅毗荼人,則統統被歸入犬舍、首陀羅這兩大低種姓,甚至賤民。由於高低種姓膚色有明顯差異,所以這種階級劃分同時也帶有明顯的種族歧視色彩。
毫無疑問,這種劃分是不合理的,天然會受到印度黑人的抵制。為了壓制它們的反抗慾望,印度白人積極推廣印度教,利用其「今生受苦、來世可以享福」的教義,在精神層面消解低種姓的反抗慾望,進而從思想上讓它們徹底奴化。
這種奴化教義的作用十分明顯:印度文明形成以來的數千年歲月里,印度白人一直占據統治地位,社會在階級歧視和種族歧視十分嚴重的情況下,居然奇蹟般的保持了穩定。
但其之負面效應也十分明顯:
鑒於一生註定為奴,印度黑人對國家完全沒有認同感;而且,宗教影響力的過分強大,也削弱了政治權力的作用(在種姓制度中,擔任祭司的婆羅門位列第一等級,國王、官吏等政治權力掌控者組成的剎帝利階級僅位列第二)。這種情況下,中央朝廷派駐地方的職業官僚,僅憑中央政府授予其的政治權力,很難對當地進行有效管理。只有紮根當地,直接控制印度黑人的土邦貴族,和與他們長期勾結的婆羅門祭司,方有能力通過日積月累形成的直接控制力,獲得民眾的畏服。
流官制是中央集權的基本保證。流官的權力被世襲貴族和祭司剝奪,這意味著中央朝廷的權力也難以遏制的被地方土著勢力分割瓦解。
種姓制度維護印度社會穩定的基礎,可它同時也是消解中央集權的利刃。在種姓制度無法破除(破除便意味著階級戰爭和革命),那麼中央對地方的高度控制也就成為空談
地緣結構的封閉、地緣核心的肢解、乃至種姓制度下宗教與世俗對權力的剝奪,這三重因素,共同鍛造了印度文明的分裂基因。不僅使印度陷入嚴重的內耗,而且由於無法政治整合,進而也就不可能打造出一個統一高效的經濟體系,印度想發展壯大,成為一個強力大國,自然也就難如登天。
當然,印度人肯定不願意接受這種結局。所以進入現代後,他們寄往通過改革,來消除這些負面影響。只不過,在改革的過程當中,印度文明又面臨著更大的麻煩,以致印度的現代化改革一波三折。
印度究竟面臨什麼麻煩?,筆者在接下來的《地緣政治19:印度的現代化之路為何步履蹣跚?》一文中繼續為大家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