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21世紀以來,日本收視率最高的晨間劇

@ 2016-03-11

三十多年前,電視劇《阿信》在日本平均收視率高達52.6%,「阿信熱」也席捲了中國,成為70後、80後的童年記憶。這個黃金時代早已過去,電視台常年陷入收視苦戰。一片蕭條之中,日本放送協會(NHK)的晨間劇(每集15分鐘)卻能殺出重圍。電視劇《阿淺來了》,每週都登上電視劇收視率榜首,平均收視率達到24%以上,而同期其他電視劇收視率往往徘徊於個位數。

後勢不減的話,《阿淺來了》很有可能成為21世紀以來收視率最高的晨間劇。劇中出現的「嚇死了(びっくりぽん)」也成為日本流行的熱詞,不久前現任首相安倍晉三在接受前首相野田佳彥質詢的時候,這句話脫口而出。

女主角今井淺(婚後改姓白岡)的原型,是歷史上的「明治女傑」廣岡淺子,在明治、大正時期叱吒商界,產業縱貫煤礦、銀行與保險,還幫助教育家成瀨仁藏創立了日本第一所女子大學。作家宮本百合子、建築設計師妹島和世等都畢業於這所大學。

上智大學文學部新聞學科的碓井廣義教授認為這部劇是NHK五十五年來的王道之作。明治大學經營學部教授佐佐木聰認為此劇對歷史上女企業家的描摹頗有意義,「讓經營史研究者們可以注意到以往他們涉足較少的女性企業家的歷史,這對實現'女性也有榮光的社會'至關重要」。評論家宇野常寬更是指出這部劇集集中於女性自我實現,「終結了'平成晨間劇'的賢妻良母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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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性自豪門出

幕府末年,京都豪商今井家的兩姐妹阿淺與阿初性情迥異。阿淺信奉「跌倒九次,也會爬起來十次」,執著於「女孩子為什麼就不能學習做買賣?」吃驚的時候會大剌剌地來一句「嚇死了!」遇到對手,動不動就會擺出相撲姿勢:「來一決勝負吧!」而阿初則認定,「父母定了的一定是最好的,只要承受就好」。阿淺從小許配給大阪兩替商(相當於中國古代的錢莊)加野屋家的二兒子白岡新次郎,阿初則要嫁給大阪另一個大兩替商山王寺家的繼承人。

在倒幕維新的大時代裡,兩姐妹被時代裹挾。阿淺奮力支撐擴張夫家的生意,成為商界巨賈;阿初則經歷了山王寺家的潰敗沉淪,最終一家人在今井家贈與的土地上勤勤懇懇地種橘子為生。兩人都堅忍地努力著,但阿淺更為引人注目。她認定「女性和男性一樣,都可以工作」,她創立的加野銀行首次聘用女性員工,幫助更多女性進入職場。

電視劇改編自古川智映子的小說《土佐堀川》,但編劇大森美香並沒有完全按史實來展開劇情。她架構了一個相當戲劇化的舞台,調整了歷史真實人物的腳步。

阿初的原型未滿30歲即病死,大森美香在劇中卻給了她不曾擁有的孩子與生活。新次郎的原型廣岡信五郎,的確是當時難得的「愛妻家」,但因為淺子一次難產後無法再生產,也還是納了妾。他確實熱愛三味線(三弦的彈撥樂器)且造詣甚高,但並不像劇中的新次郎那樣愛藝成癡、不理俗務——他創立的尼崎紡織是日本最早的紡織公司之一。

劇中「大阪經濟之父」五代友厚與阿淺亦師亦友,給人印像極深。歷史上很難找到他與淺子有豐富互動的相關記載,即使是在原著小說裡,他們的交往也篇幅不多。但劇中五代對阿淺鍾情一生不渝,給她各種幫助,文能教授現代商業知識,武能送防身手槍。淺子後來參與創立日本女子大學,與她接觸基督教也有關係,不過劇中將宗教內容都去掉了。

面對權傾一時的新選組,阿淺也毫不畏懼,質問土方歲三:「你們藉了我們的錢一定會還嗎?」或者對著維新政府的官員大罵:「新政府有什麼好?只會讓我們交錢。」還會攜帶手槍去礦山與怠工礦工交涉……這與傳統日本女性低眉順目的形象相去甚遠。劇中的五代友厚將她比作「第一隻企鵝」,在風浪前毫不畏懼,徑直跳進冰冷海水,朝目標前進。

生下女兒沒多久,九州的礦坑冒頂,她果斷離開女兒前往處理。為了煤礦生意她陪家人的時間甚少,女兒也因此疏遠。這種「女強人」形像在晨間劇中並不多見。雖然原型廣岡淺子的人格魅力的確很強,但大概也與「安倍經濟學」極為重視女性就業的社會大氛圍有關。不過阿淺並非激進女權主義者,她認為「男性女性都一樣,女性偶爾也可以依賴男性,男性也需要女性的幫助」。

家庭的支援極為重要。嫁進白岡家後,婆婆對她的不顧家略有微詞,但一家之主的公公卻欣賞她的商業才能,頻頻帶她前往大阪商會參與商議,就連傳統的家主更替儀式,也前所未有地讓兒媳與兒子一同出席。在阿淺出差時,新次郎也會做全能奶爸。

阿淺出身豪商,娘家的原型是現在仍然在日本社會頗有影響的三井家族,所以她不會像阿信那麼含辛茹苦,還能走在時尚前鋒,穿著洋裝於街市間大步流星。日本女子大學能夠成為現實,也有賴三井家族捐贈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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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惆悵」

NHK的晨間劇傳統始於1962年,每年兩部,上半年的一部一般由東京局拍攝,下半年則由大阪局負責。《阿淺來了》就是大阪局出品。儘管基本在棚內拍攝,卻把幕末到明治乃至大正年間的時代感表現得頗為充分。這也是晨間劇第一次把時間背景上溯至幕府時代。

由於有「大阪經濟之父」五代友厚登場,這部劇對大阪的商業建設與發展著墨頗多,對日本早期銀行業也有很多描摹。不過晨間劇的風格是「沒有壞人」,想在這裡看到《半澤直樹》式的商戰,是不可能的。不論是討債、借貸,還是經營,都靠女主角的「主角光環」順利進行。

晨間劇每週一到週六早上8點15分播出,主要觀眾群是主婦,也有很多上班族擁躉。每年的晨間劇女主角遴選都是NHK盛事。之前大熱的《海女》女主角能年玲奈出自海選,而《阿淺來了》的波瑠則是內定。

開播之初,波瑠的演技備受懷疑,尤其與飾演阿初的宮崎葵相比,的確有一定差距,加上飾演母親的柏林影后寺島忍,與玉木宏、柄本佑等諸多實力演員環繞,波瑠瞪得圓圓的大眼睛的確讓人尷尬。不過隨著拍攝進程的深入,波瑠的表現漸入佳境。這也是晨間劇比常規電視劇拍攝時間更長的好處。

2010年《怪怪怪的妻子》以來,在晨間劇中飾演女主角配偶的男演員往往「國民度」都會提升,比如向井理、福士蒼汰等。但《阿淺來了》中風頭無二的是男二號藤岡靛,他飾演的五代友厚去世那一集,產生了名為「五代惆悵」的社會現象——很多女性觀眾那天看完了早上的劇集,心情低落到不願去上班。

響應觀眾要求,在2016年2月22日播出的一集裡,五代再次登場,該集收視漲至25%以上。阿淺的丈夫、玉木宏飾演的新次郎這個文藝家居男就沒有這麼受歡迎。大概能說出「即使我死了,我建設的大阪也還在」的五代,更符合他們心目中的男兒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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