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個世俗的社會一樣,NBA到處充滿著不公。
有人生來就頭頂光環,天賦異稟;哪怕一秒鐘的NBA都沒打,照樣有人哭著求著把上千萬的合同塞進手裡;菜鳥賽季,哪怕場上夢遊48分鐘,賽後圍繞的話筒和錄音筆仍然密集得像一把牙籤。
也有人十幾年兢兢業業殫精竭慮,場下揮汗如雨,場上當牛做馬,卻只能換得一紙薄約和半尺板凳。他們一輩子都很難有機會在場地中央接受採訪,也不會有人請他們穿著球鞋擺幾個pose,說什麼「I CAN PLAY」之類的漂亮話,稍有疏虞,還會被下放到NBDL,或者一腳被踹到我大CBA吃著老壇酸菜,打著「隨時都被刷新著三觀」的籃球。
當然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略帶雞湯色彩的生存法則被寫入專屬於NBA聯盟的「人生啟示錄」——我們通常文藝的稱其為:當幸福來敲門;或者讓它更通俗易懂一點:屌絲逆襲的打臉之路。
時也、命也、運也,人們總是喜歡對不世出的天才報以好感,對徹頭徹尾的失意人生示意尊重,唯獨對「屌絲翻身把歌唱」之類的人生大反轉,流露出各種超乎常規的「冷靜」和「平心而論」——想想前些年的林瘋狂吧,荷爾蒙飆升過後,幾乎每個球迷臉上都掛著一副「哼,我說他就是不行吧」的小表情。所以,逆襲的路上,哪有什麼煽動人心的心靈雞湯?一眼望去,全部都是由旁觀者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質疑」所組成的心靈機槍…
本文的主人翁哈桑-哈特塞德自然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美國的籃球界似乎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任意一個有臂展,有身高,而且運動能力出色的傳統型中鋒球員,在其懵懂的高中歲月間,一定都會被全美的各路媒體「持續觀察」和被冠以「未來之星」的美譽,更何況是當時已經帶領著自己的高中球隊打出34勝2負的成績,並且實力冠絕全美第一的懷特塞德。然後,屬於哈桑君籃球生涯中第一次被記載在案的「短路時刻」發生了…
本來有機會被籃球名校肯塔基招致麾下的哈桑-懷特塞德,在畢業之後卻毅然決然的因為高中時期的兄弟情誼去了名不見經傳的馬歇爾大學?!是的,你沒有看錯,僅僅是因為「對不起,我哥們選擇了馬歇爾,考慮到我倆好不容易熬到成年,以及一起出入成人場合的便利性…」的原因,哈桑君果斷地拒絕了肯塔基。
儘管哈桑在馬歇爾乾得不錯:只待了一個賽季的他,場均得到13.1分,搶到籃板8.9個,蓋帽5.35次,單季總蓋帽數182次刷新校史最高紀錄;並且在D-1聯盟歷史上排第四位,所有新人中排第二,最終還入選了當季的最佳防守陣容…
但故事又繼續進入了專屬於哈桑君的「短路時刻」——
7尺的身高搭配略顯寒酸的230磅體重、穿拖鞋參加NBA新秀的體側、以及與球探一對一交流時所流出的近乎幼稚的傲慢態度和動不動就宣稱「老子是第二個奧拉朱旺」的囂張口氣…對了,他還特別的嚴肅的再三對球探強調自己的三分能力,而當球探示意「好了,我們不如聊一下明早吃什麼吧」的反應時,這孩子居然公然表示「我感覺自己被冒犯了」?!諸如此類,幾場體側下來他那傲人的臂展長達7尺7、站立摸高成績9尺5、最大垂直彈跳31.5英寸被其不堪的智商和情商埋沒的一乾二淨。
要知道,對於新秀而言,NBA是前所未有的機遇和廣闊的舞台,更是殘酷而鮮有溫情的地方。媒體和球探都是聽風便是雨的臆斷主義者,他們會無限給予你前所未有的讚美,同樣他們也會冷冷的審視所有菜鳥,並未他們打上烙印。而有些烙印對於小伙子們來說,恐怕是毀滅性的的。具體到那些在高中、在大學裡叱吒風雲的大個子更是難逃此番命數:「情緒衝動」、「個性問題」、「籃球智商」……哎,誰叫哈桑-懷特塞德的腳下踩著埃里克-丹皮爾、艾迪-庫里、甚至是格雷格-奧登等等無數的魔鬼實現的半成品。
所以,哈桑-懷特塞德最終在2010年的NBA選秀大會中被國王隊在第33位將將收入門下——一個好玩的數字:哈桑參選的那屆,首輪秀肯塔基就占了5個…所以,為什麼當年不選肯塔基!!為什麼!!!——好了,讓我們平復一下,屬於懷特塞德噩夢並未就此結束,因為同時期的球隊將考辛斯視為重點培養對象,屬於哈桑的上場時間少之再少,幾場比賽之後,他被下放到了NBDL聯盟。
但是發展聯盟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性格問題始終是阻礙哈桑被球探和球隊看好的最關鍵所在,而這些問題也直接導致了懷特塞德顛沛流離的球員生涯:在其鬱郁不得志的前4年職業生涯間,他所效力過球隊名稱連起來簡直就可以繞地球一周了:薩克拉門托國王隊、雷諾大角羊隊、蘇福爾天空力量隊、里奧格蘭德山谷毒蛇隊、黎巴嫩阿姆希特俱樂部、四川藍鯨隊、的黎波里俱樂部(黎巴嫩)、江蘇同曦隊,孟菲斯灰熊隊(沒上場就被裁掉)、愛荷華能量隊以及他現在所在的邁阿密熱火隊…
然而,就是2015年加入熱火隊,並且爆發之前,他同樣也剛剛經歷了只打3場比賽,總計不打10分鐘的悲痛待遇,隨後還被球隊再次下放,直到當時熱火對內的麥克羅伯茨和鳥人安德森相繼受傷後,他才迎來真正屬於自己的「哈瘋狂」……
因此,縱觀懷特塞德這段不堪回首的流浪歲月,給貼上這樣一個「問題青年」的標籤是不公平的,許多自暴自棄的球員在離開NBA的舞台後便寥寥無聞,在其他聯賽里各自占山為王,好不逍遙自在;而哈桑-懷特塞德不一樣,他無時無刻都在憑藉自己的努力重回NBA這個真正的籃球勝地,用積極且認真的籃球態度在世界各地的球隊之間輾轉——是的,當他重新踏上NBA這片賽場的時候,彼時他已經是一個265磅足夠噸位的防守型內線,他的身體更加強壯,體脂更低,技術更加純熟,對擋拆和護框的意識和讀解超於常人,以及其一直以來絮絮叨叨在嘴邊的「2k數值」——不要小看,也別嘲笑,這是哈桑內心的強大自尊和好強意識的最佳體現。
一切開始於2015年1月熱火對陣快船的比賽,懷特塞德整場出戰29分鐘,交出23分,16個籃板,2記封蓋,2個搶斷的驚人成績。他13次出手,投中10球,並且連續四場比賽得分上雙;
幾天以後的1月31日,熱火隊主場對陣小牛隊,首節結束,懷特塞德就攬入14個籃板,這個數字打破了熱火隊隊史個人單節籃板球紀錄。終場結束,他最終拿到24分20籃板3搶斷2蓋帽,同時投籃命中率高達92.3%。放眼過去30年,聯盟里只有3個拿到雙二十同時命中率超過90%的球員,他們分別是:可能還是現役第一中鋒的德懷特-霍華德,NBA歷史蓋帽榜第二的迪肯貝-穆托姆博,以及NBA歷史50大巨星,名人堂球員查爾斯-巴克利…
而在整個2015年的1月里,毫無疑問是屬於懷特塞德的一個月:他總計94投63中,命中率為67%,排在熱火隊史單月命中率第二。第一名是2006年的沙奎爾-奧尼爾——從那時節起,人們開始將哈桑的名字和那些在歷史上同為第二輪出身的巨星們的名字聯繫在一起,所有球迷的荷爾蒙再一次被哈桑所鼓動,一個月之內,他從一個球隊球隊臨時的領包的角色變成了邁阿密風雲大片的主角。
而整個賽季下來,哈桑-懷特賽德出色的籃板和封蓋能力為其賺足了媒體們每年都會預測的「下一個大合同」一文中的戲份;與此同時,那出色的護框能力更是令此時已經遠赴克利夫蘭的詹姆斯同學悔掉了大牙:整個2015賽季,聯盟的護框效率排行榜,懷特塞德名列第四,第一的是魯迪-戈伯特,為40.4%,接下來是塞爾吉-伊巴卡,為40.8%。懷特塞德的排名在蒂姆-鄧肯、德馬庫斯-考辛斯和安德魯-德拉蒙德等人之上。
到了今年,對於熱火全隊而言,懷特塞德已經是最重要的成員之一。他的球員影響力(PIE)高達17.9排名第二,僅次於熱火隊進攻端所倚重的克里斯波什的19.5,形成了一攻一守雙核的態勢(三四位分別是韋德12.5及泰勒詹森的12.4),場均效率值(PER)高達24.9,全隊第一,聯盟第九。
除此之外,在防守端,懷特塞德更是是一扇巨大的屏障,像櫻木花道那樣籠罩在邁阿密的油漆區內。他平均每場受到10.7次衝擊,僅次於保羅加索爾10.8此高居全聯盟第二,而限制對方百回合得分僅僅只有93分,與鄧肯並列聯盟第一。另外,當對手6尺以內的出手是直接面對哈桑的防守時,他們的命中率只有48.9%…對了,與此同時哈桑君還兼顧著聯盟第一的場均蓋帽:3.9。種種數據說明懷特賽德個人防守極為出色,但於球隊整體的防守意義的提升呢?
這正是使得他開始逐漸飽受爭議的關鍵所在:本賽季至今,當懷特塞德在場時,熱火的防守效率是105.0,而在他下場之後,這個數據卻成了102.8,也就是說,他不在場時熱火百回合竟然會少丟2.2分。而值得注意的是,本賽季哈桑多數作為替補出場,也就是意味著當他在場時,更多時間所面對的是對方進攻能力可能更弱的替補球員。如此一來,哈桑這樣的數據呈現實在是難以為自己的賽場表現開脫。
問題出在哪兒?
和所有大個子愛犯的毛病一樣,哈桑在防守端需要打磨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對輪轉換位時的協防不太警惕;容易被籃下進攻隊員的假動作所晃騙;禁區防守時注意力無法保證時刻的集中等等…哪怕就連其最擅長,並且被視為安生立命之本的「搶籃板」也暴露出一些問題:哈桑在場時,熱火防守籃板率76.3%,不在場時,球隊防守籃板率80.5%;他在場時,熱火對手的進攻籃板率23.7%,不在場時是19.5%…
等等,讓我們適可而止。NBA球隊里最討厭的恐怕就是「球隊毒瘤」了吧,尤其是在經歷過小人物時的爆發後迎來球隊毒瘤禮遇的機率似乎又更加的高:蓋因人們見慣了一馬平川的英雄模式,對於屌絲的逆襲和上位,總是抱有這樣或那樣的疑問,到最後看似嚴謹的「刨根問底」之後,原來一切只是看來很美罷了。
哈桑的現在,是不是極其不幸的有了這樣的發展趨勢?
理性黨和感性黨向來難以兼容,我絕不否認哈桑在進階數據上的短板,或者更直接點,他在防守端對球隊給予的支持遠沒有數據呈現出的那麼給力;但問題是,
「蓋帽」數據本身就太容易蠱惑人心,先前又有砍比光蓋帽不防守,憑藉長胳膊和好彈跳刷的一手好蓋帽——這一切再加上進階數據的問題呈現,難免會讓人們覺得哈桑充其量也只是個「蓋帽痴漢」,而絕非「防守好手」。
其實不然,作為上賽季沒有進入季後賽的熱火隊,迄今為止排名東部第5,整體防守效率位列聯盟第9,哈桑絕對功不可沒;與此同時,他們還在前幾天差一點掀翻了不可一世的勇士,哈桑更是高效砍下21+13,而當球隊陷入困境,需要有人站出來吹鼻子瞪眼鼓舞氣勢時,哈桑每每都會首當其衝——衝動,血性是他的性情中的不穩定因素,同樣也是球隊無時無刻都需要的興奮劑。
與此同時,最為關鍵的一點:熱火隊當韋德不在時,球隊的百回合居然少輸5.4分!可是只要看球都會了解,韋德在防守中同樣作用明顯。那麼,在這一點上,是不是同樣也可以扼殺韋德在球隊防守端的作用?
我不願多費口舌的再說一遍:誠然,哈桑-懷特塞德還有很多缺陷,他的進攻毛糙,防守容易漏人等等,但這不應該是把他「過度標籤化」(刷子,甚至是懂球帝眼中的防守漏洞)的理由。對於一個顛沛流離和充滿勵志意味,且的確為球隊帶來實質提升的球員,我們更多的應該給予希望、期盼與光明。
要知道,我們從來就生活在一個不完美的世界裡,缺點是必然存在且永不會消逝。叔本華說,任何看起來美好的詞彙都必然存在著否定特定,自由的否定特性涵蓋著不允許存在一切阻礙,緣於人性而非事物本身。
因此,給懷特塞德多一些時間,也給熱火多一些時間,畢竟像他這樣一個能夠引起你我對於「制約他成為明星球員的命門到底有哪些」和「儘管數據不錯,但他看來真正值一份大合同」的話題而討論的大個子球員,在聯盟里已經為數不多了。
讓我們相信這個世界的瘋狂,因為他讓我們看NBA的歲月多了激盪與獨特的盪氣迴腸,哈桑,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