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殯葬車大喇叭的聲音就已經聒噪的響起來了。「真是作孽啊，昨天才嫁女兒，還沒好好享福，今天兒人就沒了」。
去世的是劉芳的父親，劉權，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能幹人，妻子走的早，是他辛辛苦苦把兩個孩子撫養帶大。
老劉，是一個心裡善良的人，幫別人家翻新瓦，幫老人擔水，給別人家耕地，累的汗流浹背也只收一半的錢，「嬸，錢我只能要一半，你們也要過日子，狗娃也很久沒有寄錢回來了」。
老劉的兒子不成器，學習成績全班墊底，初中還沒畢業就自己主動退學了，拿著路費去外地打工，臨走前老劉還再三叮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腳踏實地的掙錢」，兒子走後好幾年也沒有音訊。
平時老劉捨不得吃，也捨不得花錢給自己買一套像樣的衣服，女兒經常抱怨，「爸，給我買件裙子吧，班裡的女生都穿裙子，只有我穿這麼長的厚褲子，我覺得丟臉」。
父親喉嚨有些梗塞，「過兩天，一定給你買」，「每次都說一定買，還把我當三歲小孩麼」，這一次老劉沒有食言，幾個星期後的一天老劉一大早就出門，到了漆黑才回來，把衣服遞給女兒時，手上還在流血， 為了省錢，他選擇走路去鎮上，然後和店家討價還價了兩個小時，最終才買下。
可是看到周圍有要錢的乞丐，老劉都會毫不猶豫地掏出錢，周圍的人都笑話他傻，老劉知道，「沒有人願意跪在地上，祈求別人，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回來的時候，走的太急，一個石頭踩空，差點滾下了山路，手已經被磨出了血，「這衣服弄得這麼髒，怎麼穿，你就是存心不想給我買，我不要了」。
女兒睡後，老劉忍著疼把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小時候給孩子洗髒的尿布一樣，即使好幾次噁心反胃的吐了。
歲月是一把利劍，無情的壓垮了父親的肩膀，漸漸地有了白頭髮，臉上也有了皺紋，而那雙在兒女面前大得猶如一座山的手掌也慢慢地變小。
為了供女兒上大學，老劉挨家挨戶地敲門借錢，臨走錢，把一疊錢放在女兒的手上，「好好讀書，一定要有出息」。
女兒想要買一部手機，父親把家裡唯一的兩頭豬賣了，把錢郵了過去。大學四年，女兒不讓父親去她的學校，因為害怕父親穿得破舊給她丟臉。
上完大學，劉芳在城裡找了份工作，很少給家裡人聯繫，連父親的生日她都記不得，過年了，她帶著男朋友回家過年。
剛到家，「好臭，幾年沒有回來，家裡怎麼這麼臭」，每次做好飯菜，劉芳總是把所有的肉和菜都往男友碗里挑，「好了，我吃不完，給你爸挑」，「他老了，吃不了」。
本來在劉芳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他的病就已經很嚴重了，這幾天也只是一直拖著，去醫院檢查，為了節約錢他也只是掛了號就走了。
父親咳嗽得越來越厲害，她心想還是早點嫁出去，免得還要出錢給父親看病，畢竟她覺得只有嫁出去，就是婆家的人了。
劉芳就趕緊張羅婚事，她對所有人都稱是為了給父親沖沖喜，所以簡單的辦了幾桌，臨走前，父親還把女婿給的錢全部給了女兒，「爸，都老了，要這錢也沒用，你們留著過日子」。
女兒走後，第二天就聽到父親病逝的消息，「我才不回去，我已經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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