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聽過冥婚的故事,沒想到竟然發生在我自己的身上!是的,我的丈夫是個鬼 ,一個活生生的鬼!(4)

@ 2016-02-07

呂三屍聽到我的叫喚轉過了身子,一眼瞥見沙發上的人也是驚詫不已,不過他應該早就料到這個人,不,這個鬼會出現,很快就恢復了淡定,走到他面前,做出了一個讓我驚訝的動作——呂三屍七八十歲的高齡,竟然對著那年輕人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馮少爺。」

看到呂三屍這樣,我嗤之以鼻,就算是鬼也不用這麼拍馬屁吧,還少爺,老土!

那人對著呂三屍略點了點頭,「新的時代,道長不用這樣刻板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呂三屍這樣的老狐狸竟然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恭謹依舊,「是,先生。」

我站在角落裡,身子微微發抖,他們終於還是又一起看向了我,呂三屍更是對我招了招手,「小丫頭,過來。」

我遲疑著不敢過去,坐在那裡的,畢竟是一隻鬼啊!呂三屍見我不挪步,有些氣急敗壞,「叫你過來聽見沒!明天還想不想給你奶奶治病了?」

我只好慢吞吞的往那邊挪過去,心也慢慢的揪了起來,那被呂三屍尊稱為先生的鬼男人毫不避諱的一直盯在我臉上看,那眼神,就像一個買貨的人看著貨物成色一樣,看的我心裡毛毛的。我走到他們面前,低頭站著。

那人居然對著我輕聲號令道,「抬起頭來。」

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威懾,我不自覺的就抬起了頭,之前在照片上已經看到了他的模樣,現在靠近了看到了真身,模樣一樣英俊,卻少了照片上那種意氣風發的英氣,照片上他在笑,現在眉宇間卻滿是憂鬱。我心裡驀地就有些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麼。

呂三屍緊張的搓了搓手,「那個……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老頭我怕先生等得太久,就找了這位小姑娘,不知道先生可還算滿意……」

年輕人眼睛還是沒有離開我的身上,嘴角卻露出一絲無奈的笑,「眼下大勢已成,滿不滿意也沒得選擇了,不過她讓我重新回來,總是要心存感激。」說著,他轉向呂三屍,「道長也費心了。」

呂三屍連忙低下頭,「不敢不敢,老頭我一切都是聽從鬼仙她老人家的安排。」

年輕人也不再客氣推諉,低聲呢喃道,「鬼仙……你是說春喜……你送這位姑娘回去吧,她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務必救活她的奶奶。叫春喜留下,我和她談談。」

聽到這鬼下令讓我離開,我渾身就像鬆了綁一樣輕鬆多了,也不敢多看他,跟著呂三屍就往出口走去。上台階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回頭一看,恍然見到沙發的靠背上多了個個小小的身影,身材如兒童,臉頰卻老得皺哄哄,穿著一身妖冶的綠底紅花夾棉襖和一雙繡花鞋,一身的邪氣,詭異之極。這一定就是呂三屍說的那個跟著奶奶從關東而來的鬼仙,而那個年輕人叫她春喜。

自那年輕人出來,呂三屍也變得謙卑多了,再也不侃侃而談,路上也是沉默寡言。

我憋了滿肚子的疑問,對著呂三屍發話問道,「老頭兒,那鬼生前是什麼人?為什麼你要供著他?那個鬼仙又是什麼人,怎麼看起來對他也是恭恭敬敬的?還有,你把我拉來到底是幹嘛的?為什麼要割我的手指頭?」

我一咕嚕對著呂三屍問出一串兒的問題,可是他依舊閉口不言,背著手駝著背悶聲在前趕路。我心裡不禁嘀咕起來,這老頭怎麼一下子變性了。走著走著,忽然覺得腳邊被什麼絆了一下,歪了歪身子,一抬頭那呂老頭已經走得八丈遠了,這黑燈瞎火的荒郊野外,若是跟丟了他,別說害怕不害怕的問題了,我恐怕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心裡暗罵一句趕死呢,連忙追了上去。

呂老頭雖然年高但絕不是凡人,腳程很快,我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都不如他,一路追得氣喘吁吁,呂老頭卻一路低頭想著心思,都不回頭看我一下,也不知道我根本跟不上他。再這樣下去我只怕要拔腳跑起來才能跟上他,我只好在他身後喊了起來,「呂爺爺你等等我!」

聽到我的呼喊,他終於回過頭來,只是腳下還是沒停,「你奶奶中的毒很危險,我們要快些趕回去。」

我心裡咯噔一下,原來他是擔心奶奶,一個外人尚且如此,那我飛奔也不為過啊,不過心裡也把這個呂三屍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這個老狐狸,把我騙到他那個鬼屋的時候明明跟我說奶奶吃了他的保命藥今晚是不會出事的,看來當時就是騙我的。

我一咬牙乾脆一路小跑起來跟了上去,呂三屍的腳步也是越來越急,一直都是低著頭看著路。我跑得越來越快,慢慢的靠近了他,卻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不由捂住了鼻子,「什麼味兒?」

呂三屍答道,「田裡澆了大糞。」

我心裡一陣噁心,「那我們走快點,這裡太臭了。」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心裡一驚,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和呂三屍從奶奶家趕到他家的時候才走了半個小時左右的路,而他給我中指放血的時候是午夜十二點整,放完血那個年輕的鬼男人出現了,也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耽擱了不到十分鐘我們就出來了,也就是說我們出來的時候頂多是十二點十分,可是現在已經兩點了!我們走了將近兩個小時還沒有走回奶奶家!

我的腿也說不出來的酸脹,累得不行,抬頭一看,空中連一顆星星都沒有,真正的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四周的田塊也越來越大,連一個村莊都沒有了,往前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排排黢黑綿延的大山。

「後山?!」我一下子急了,「呂爺爺,這路不對啊!」

要知道後山和奶奶住的村子是相反的方向啊,這呂老頭怎麼會把我帶到這裡來?他還在不停的往前趕路,我一著急,伸手便抓住他的衣服,「呂爺爺,走錯路了……」

話還沒說完,我就發現手上的觸感不對,呂老頭的衣服被我一把抓落下來,居然變成了一把枯黃的稻草!而他的屁股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條長長的尾巴,一回頭,呂老頭的那張臉也不見了,伸出一個長長的鼻子,兩眼漆黑如豆,分明是張黃鼠狼的臉盤子。

「媽呀!」我把兩手的稻草一扔,拔腳就跑,慌不擇路之下一腳踩進了稻田。

八月天晚稻熟,一望無垠的稻田在黑夜之中失去了金黃的色彩,卻依舊發出一聲聲稻穗相互摩挲的沙沙聲,讓整個大地變得更加靜謐。

而我卻沒有半點心情卻欣賞這大自然的美,我一想到身後有個半人半黃鼠狼的怪物跟著,就拼了命的往前跑,也不顧稻草鋒芒割了滿身的傷痕。人在著急的時候一般是會忘記恐懼的,我現在就已經忘了害怕,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跑!

這個念頭支撐著我那已經被這黃鼠狼迷惑著走了兩小時泥巴路的雙腿不停的重複著機械運動,跑到後來,我連喘氣都來不及,只有張著嘴,吸進大口大口的冷氣。最後,我終於跑不動了,越跑越慢,終於在一個田埂被絆倒。

跑了這麼久,並沒有聽到身後有什麼追上來的聲響,我懷著最後一絲僥倖,鼓足勇氣回頭看那怪物有沒有追上來。

身後的稻田還是黑乎乎的茫茫一片,那些被我踩倒的稻棵劃出一條長長的線。沒有那怪物,我長長舒出一口氣,幸好我跑得快啊。我雙手撐住地,試圖爬起來找路回家,卻發現腳踝傳來刺痛,根本站不起來,又不敢一直在這裡呆著,害怕那怪物隨時會追上來,只好又試一次,卻還是站不起來。完了完了,看來是扭傷了,難道要在這稻草地里潛伏到天亮嗎?就算那怪物找不到我,那奶奶怎麼辦?我不在,那呂老頭還會去給奶奶解毒嗎?

正胡思亂想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嘿嘿嘿……起不來嗎?我拉你一把啊……」

這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怎麼會有人?我抬頭一看,媽呀!那怪物就站在旁邊彎著腰,對著我伸出一隻毛茸茸的手,臉上還帶著一股邪乎乎的笑,身上一股腥臭的怪味兒,直熏得我胃中作嘔。

我知道此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但是本能的,我還是使出吃奶的勁兒,發出一聲貫徹長空的尖叫,「救命啊!!」

那黃鼠狼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屁股,摸到了尾巴,臉上一副驚詫,連忙使勁兒的在臉上搓了搓,黑暗中我看到它的臉發生了變化,那尖尖的鼻子縮了回去,慢慢的變成了呂老頭的模樣,只是近看還是有些怪怪的,它又對著尾巴一直搓,那尾巴也慢慢的縮了回去,它又從地里拔了些稻草往身上一披,那稻草變成了呂三屍穿的衣服。

我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心裡卻已經絕望了,這是會變身的黃鼠狼,看來它是一隻黃大仙。黃大仙有善有惡,它既然能把我迷到這裡,看來不是善類了。

我欲哭無淚的看著他「梳妝打扮」,明白了自己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我的,因為這裡已經靠近了後山,後山是我們那些村民的稱呼,這山其實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紫林山,是大別山區的余脈,一座座山峰雖然不高,但是綿延不絕,據說山里還有野豬野狼之類的兇猛動物。從前山腳下還有些居民,遭遇過牲畜襲擊,現在條件好些幾乎都搬到鎮上或縣城了。包括我爺爺的祖輩,都是從這裡走出去的。

既然沒有後路了,我乾脆破罐子破摔,對著那黃大仙問道,「你把我弄到這裡要幹嘛?」

它又鬼魅的笑兩聲,「嘿嘿嘿,你和那老太婆把老子兒子掐死了,你說老子把你弄來幹嘛?」說完,它的眼裡露出一絲兇狠和怨恨。

我心裡一驚,這竟然就是九年前把王妮姐迷到後山關在洞裡一起生活到現在的那隻黃大仙!我和奶奶把王妮姐肚子裡的怪嬰強行引產下來了,無奈那怪嬰已經快足月了,長得強壯,引產下來後不但沒死,還咬了奶奶一口,用牙齒里的劇毒迷昏了奶奶。現在我又被那怪嬰的父親抓住了,看來基本是沒有活路了。我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活路,心裡只祈求呂老頭能履行對我的承諾,把奶奶救回來。

「你要是想殺了我為你兒子報仇就快點兒,別廢話。」我不耐煩的對那黃大仙說道。

黃大仙對著我啐了一口,吐出一股腥臭,「你們不止殺了老子兒子,還把老子老婆送給別人了,死就能讓老子解恨嗎?」

一想到漂亮的王妮姐被這又丑又臭又壞的玩意兒迷到山裡玷污了九年,她的父母也因此死的死瘋的瘋,我心裡一股無名怒火衝上來,「誰是你老婆了?!你他媽又不是人,你應該找個母黃鼠狼當老婆,就你這個熊樣,你還想找人當老婆?」

黃大仙被我罵的一愣一愣,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老子哪裡丑了?老子臭嗎?」說著,從腰間破袋子裡掏出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一瓶六神花露水,往咯吱窩裡倒了大半瓶,湊到我身邊問道,「現在還臭嗎?」

刺鼻的花露水味兒沖得我頭昏腦漲,我捂住鼻子,「臭!」

黃大仙一臉苦惱的樣子,完全忘記了我對它奪妻殺子的仇恨,連忙又往身上倒了些花露水,不停的抹著。看它這個樣子,我有些想笑,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又笑不出來了。

它好像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貌和氣味,不斷地折騰著,折騰了半天,我終於忍不住了,「你要是想報仇就快點!別在那弄那副臭皮囊了!」

黃大仙一聽,想起了把我弄過來的初衷,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花露水瓶子,又恢復了兇狠,「想死,哪有那麼簡單!你給老子生個兒子還給老子!」

死我都不怕,可是一聽到它這麼說,我是真的怕了,這麼臭這麼丑的一個黃鼠狼,居然讓我給它生兒子。唉呀媽呀!這稻田裡是沒有石頭,要是有石頭我一定要一頭撞死。

「生你媽!你直接殺了我算了!」我怒吼道。

黃大仙摸了摸腦袋,眼神里射出一片迷茫,「老子讓你給老子生兒子,不是生老子媽。」

我愣了愣,看來這畜生不止又丑又臭,還蠢。我想了想,也許使個計謀能騙到它,便放柔和了聲音,「你既然想讓我給你生兒子,直接說就是了,幹嘛這麼一路追我?」

「是你自己跑的,跑了這麼遠,老子還得背你回去。」黃大仙一邊說,一邊一把將我拉起,甩到了背上,它雖然蠢,但是力氣極大,這一甩,差點沒把我甩散架。我嗷嗷叫了兩聲,聞著它身上的腥臭夾著花露水,嘴裡就一陣泛酸,對著稻田就吐了兩口。

「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我不要去你的洞!」我拚命的捶打著它的背,它卻毫無反應,越走越快,眼看著就要到山腳下了。

我越來越心涼,這要是進了它的山洞,真是死都死不掉了,媽呀,天天被個黃鼠狼圈圈叉叉,想想都生不如死。所以我不管不顧,使出渾身的力氣,掙脫開它的後背,往旁邊的泥溝溝里跳去,這泥溝溝是農民們引流灌溉用的,春夏的時候裡面都是水,現在到了秋收的季節,水乾了一半,形成了淤泥。

哪怕被泥巴糊死,也比背它帶回山洞強!

黃大仙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難,使出這麼大的勁兒,是以讓我一跳得手,滾在爛泥巴里,我抓起一塊爛泥就往它身上丟去。它一看到自己身上被我丟了一大塊泥巴,瞬間就氣炸了,「爛泥巴那麼臭!怎麼能往老子身上丟!」

看著他暴跳如雷的樣子,我的心裡卻不輕鬆,又拖著傷腿往泥巴溝深處挪了挪,「你可千萬別下來,一下來我就糊你滿身的泥巴!」

聽到我這麼說,它果然滿臉忌憚,「小丫頭,你不想活了!大仙我讓你給我生兒子是給你臉,你既然不要,那老子直接殺了你,反正村子裡小姑娘到處都是,隨便拉一個來都能給老子生兒子。」

說著,它的鼻子又伸了出來,一瞬之間整張臉都變成了黃鼠狼的模樣,張開嘴對著我就開始噴怪霧。那黑霧又腥又臊,我躲避不及,吸到鼻腔竄進腦門,立刻就覺得腦子糊塗起來,心想不好,這是迷霧,看來我會變成和王妮姐一樣……

「上來~上來~」黃大仙對著我招手。

我心裡想著不能上去不能上去,但是腳卻不由自主的往它身邊走去,就連腳踝的傷痛都止不住我對它的命令的執行。眼看著自己就要走到它身邊了,還會受它的迷惑心甘情願的跟它回洞府,再迷迷糊糊的給它生兒子,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就在這時,我看到黃大仙的身後多了一個人,他影如鬼魅,幾乎是飄到黃大仙身邊,對著我揮了揮手,我立刻覺得猶如醍醐灌頂,瞬間清醒了。再一看,發現黃大仙的臉色不對勁起來,而它身邊的那個身影,居然是呂老頭地下室那個男鬼!

他看了我兩眼,那眼神充滿了溫和和安慰,居然讓我一下子就安心了。他轉過頭對著黃大仙低低說道,「這是鄙人的妻子,若是有什麼得罪黃大仙的地方,還請黃大仙高抬貴手。」

我大驚,我什麼時候成了他的老婆啦!這男鬼怎麼和黃大仙一樣,都喜歡討活人當老婆!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比黃大仙實在是舒服太多,讓我在選擇當他老婆和給黃大仙生兒子之間選一個,我會馬不停蹄的奔向他。

黃大仙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很是忌憚他,撇了撇嘴,又用尖尖細細的聲音說道,「她和那老太婆殺了老子的兒子,你說這怎麼算?」

那人臉色有些訝異,朝我看了看,似乎有些不相信,皺起眉頭,「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殺了你兒子?」

黃大仙嘰里咕嚕的把王妮姐的事倒了出來,那人臉色沉下來,半晌才說道,「既然確實是她殺了你兒子在先,這已經是沒法改變的事實了,殺了她也是無濟於事,你剛剛說讓她給你生個兒子,那更是不可能。」

他的語氣很溫和,但是態度卻很堅決。黃大仙跳了起來,滿臉兇狠,「那老子沒了一個兒子,難道就這麼認了?」

那人頓了頓,「這樣吧,既然我的妻子做錯了事,我替她跟你道歉,我再答應你,將來你若有求於我,我必不推辭。這樣行嗎?」

黃大仙依舊是跳,「老子天天在深山老林里,有吃有喝就是缺個老婆給老子生兒子,老子還能有什麼事求你?」

那人見黃大仙不答應,臉色終於沉了下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都只能這麼辦。」

說著,他對著黃大仙張開手心,黃大仙看了一眼,臉色大驚,立刻蔫了,搖了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出來的尾巴,「你欺人太甚。」

說著就化作原形,變成了一隻黃鼠狼,一跳一跳的的躥到了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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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每日一章:

文章(一)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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