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黃干宗,家住在中越邊境的一個小村子裡。1979年1月17日,震驚世界的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打響。我和我的同村人報名參加了民工隊跟隨軍隊開到了前線,幫助運送彈藥、食品和傷員。
1月25日晚,民工隊的住宿地突然遭到炮彈的襲擊,沒有經驗的民工們像炸了窩的馬蜂四處奔跑。由於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往哪個方向跑,我一口氣竟跑了好幾里山路。突然腳下被絆了一下,我立即被人反綁了雙手,架起飛跑著上了山。
天漸漸地亮了,醒來時我才看清昨晚俘獲我的原來是兩個越南女兵。她們會說很簡短的中國話,告訴我她們不會傷害我,只要我不亂跑。高個子叫黎氏萍,性格活潑開朗;矮個子叫阮氏英,比較內向,不愛說話。
這兩個越南女兵完全不像傳說中那麼兇狠強悍,而是很和氣,我緊張的心放鬆了,從交談中得知,她們是邊境北太省那代縣人。國家持續了幾十年的戰爭,她們那裡幾乎沒有青壯年男人。她們18歲就應徵入伍,在抗美戰爭中打了5年仗。1976年戰爭勝利後,又爆發了與中國人的邊境戰爭。阿萍和阿英自忖年已26歲,不知越南與中國的邊境戰爭會不會擴大,她們厭倦了戰爭,不願再把青春扔到戰火中。當然,她們不敢回家鄉,因為戰時對逃兵的懲罰是嚴厲的,再說家鄉也擺脫不了戰爭烏雲的籠罩,只有到遠離人世的原始大森林中去,才能過上平靜的生活。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草棚里,阿萍和阿英緊緊地摟著我,給我取暖。腐殖層散發的濕氣體俗稱瘴氣,被踩開後散發的瘴氣更濃重,我中毒暈倒,被她們循蹤救回後,發熱發冷昏迷了兩天兩夜。她們日夜為我敷冷水,喂草藥,又用身體為我取暖。後來才知道,如果不用身體取暖,我的血液會逐漸冷卻下來,直到慢慢僵化而死去。
阿萍說:「今後千萬別亂跑,別說毒蛇馬蜂會咬死你,就是方向你都摸不清。你後來跑的方向朝南了,越跑豈不是離你們中國越遠?再說外面打仗,就是跑出去又能安寧嗎?」看到阿萍懇求的眼光,我再也無話可說了。
阿萍怎麼能理解我呢?我怎麼可能在這裡生活一輩子啊。家裡還有我的老父母,有兩個未成年的妹妹,還有我的好幾個朋友。不過我明白了,自己一個人要跑出這茫茫的原始大森林是不容易的,我只好忍耐,待今後有機會再說。
與土著相遇旱季到來了,我們走出了草棚,趁好天氣多捕一些獵物,曬乾肉留到雨季享用。阿萍拿著砍刀走在前頭開路,我們翻過一座山。走在前面的阿萍突然感到腳下被什麼絆住了,她敏捷地翻了一個滾,幾乎同時,「嗖嗖嗖」三支利竹箭射向剛才被絆腳的位置,好險!
這是一個狩獵的自動發射裝置,是誰安裝的呢?難道大森林裡還另有他人?我們決定潛伏等候狩獵者。次日上午,一個扛著木杈、挎著大弓、赤著上身的中年大漢來了,見了我們,立即張弓搭箭。阿萍與他說了自己的情況,他緊張的神情緩和下來。他自我介紹叫阿根,20年前,他的父輩為躲避戰亂,拖家帶口,從富壽省進入這原始大森林居住,成為大森林的土著居民,他邀我們到部落里作客。
聽說阿根帶來了客人,全部落的男女老少都出來迎接。令我吃驚的是,這裡的所有成年女人和男人一樣光著上身,兩隻碩大的乳房毫無顧忌地暴露在生人眼前。
部落的居民們非常好客,燉了香噴噴的肉招待客人。1953年抗法戰爭中,他們5戶人家進入這原始森林,選擇了這水草豐富陽光充足的地方,斷木築屋,種植玉米、蕎麥和蔬菜,畜養豬、雞、鵝,還利用石灰岩洞裡的硝土熬鹽,過著自給自足的原始生活。
不再當「壓寨丈夫」
我和兩個女人離開了生活一年多的小草棚,搬到部落里生活了。阿萍與我組成了「家庭」,阿英嫁給了難產死了妻子的阿根。
我到原始大森林已進入第13個年頭了。一天我背上弓獨自外出狩獵。翻過幾座山,突然看到前面有個小草棚,地上棄著幾隻空瓶子。我拿起瓶子看上面的商標,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是廣西生產的啤酒的空瓶。我們國家的啤酒為什麼到了越南?是越南人繳獲的「戰利品」?不會,軍隊打仗不可能使用這種易碎不易帶的瓶裝啤酒。那就是越南人買進來的,有買賣就說明兩國早已不打仗了。為了證實我的判斷,此後我每天都以捕獵為由,到這裡守候,終於有兩個人來割果膠了。我向這兩個人了解外面情況,才知道中越早已不打仗,而且邊境貿易越來越活躍。
我決定不在這裡再做「壓寨丈夫」!我要回到祖國去!經過無數次的痛苦掙扎,我最後還是決定回歸。月亮已升起很高,窗口瀉進的月光照在阿萍臉上,她在熟睡。我背起準備好的乾糧,一頭扎進黑暗的大森林裡。
後序1991年9月,黃干宗跋涉3天3夜終於走出茫茫原始大森林,跨入祖國國土,回到離別13年的親人身邊。
後來,他在邊境貿易點上開了一個小店,當上了小老闆。許多人替他介紹對象,想讓他有個家,但他一一拒絕了。他說,他心裡一直感到很內疚,夜裡常夢見阿萍哭著求他回去。據說,現在他還想念著阿萍,打算把她接出來。
揭秘中越戰爭結束後 越南女兵為何沒人願意娶
導讀:越南一向有女性參軍的傳統。戰爭一起,總會有許多越南女子放下相夫教子的責任,狂熱地投入戰爭,和男人一樣冷血,一樣徒手與敵人廝殺搏鬥。
然而,在越南戰爭這樣一場力量懸殊的現代戰爭中,由於長期在熱帶叢林中作戰,艱苦的生活損害了越南女兵的健康,催老了她們的容顏,當從戰場回來後,她們發現自己並沒有成為英雄,很多人成了沒人願要的「明日黃花」。
她們響應國家的號召,去跟美國人作戰。然而,當和平降臨時,卻發現已被自己的社會遺棄。她們自願拿起武器,加入現代戰爭中最大的女兵隊伍。她們在越南戰爭中一戰就是多年,心裡懷著一個傳統的夢想:當和平降臨時,像其他普通越南女性一樣回家找一個好丈夫,養一群孩子享受安寧的生活。
然而,很多越南女兵並沒有過上好日子。1975年越南戰爭快要結束時,她們返回家鄉,但是由於長期在熱帶叢林裡過著艱苦的生活,備受疾病的折磨,加上營養不良,她們變得未老先衰,不受男性的歡迎。
她們也曾希望能夠嫁那些當兵歸來的年輕男性,但是他們似乎並不理會這些女兵的心意。男方的父母不想讓兒子娶一個看起來似乎太虛弱根本無法生養的女人。
離河內以南60英里有一個叫寧平的小鎮,在越南戰爭中這裡曾有500名女兵走上戰場。巫好秋(VuHoaiThu音譯)就是其中的一位。她說:「唉,叢林裡的生活讓我變得太蒼老了。最後我找到了一個好男人。他想娶我,但是他的父母不允許。」那個男人不想離棄她,但是最後是她自己勸服了他。由於曾患過瘧疾,當兵時吃得也很差,所以戰後她的身子很虛弱,無法為他生兒育女。
像巫好秋這樣的女兵如今都有50多歲了。當她們聚會時,她們常常談起在長山山脈里遺落了的青春歲月。她們說,從戰場上回來後,生活反倒更艱難了。她們難過的是,多年以來,她們被人遺忘。
戰爭中的越南女人
越南向來就有婦女參軍的傳統。公元初,曾有兩個上戰場作戰的姐妹被尊為民族英雄。甚至還有女將領在戰場上生下孩子,背著孩子一起戰鬥。
在越南戰爭中,有幾十萬女性,多數都是單身女青年,參加了與敵人的徒手搏鬥。她們像男人那樣操作防空武器,修理頻遭敵軍飛機轟炸的道路,在男女混合的軍營放哨巡邏。另有一些女兵負責組織情報、間諜小組,或者負責用小船運輸軍隊和供給。
一名曾在559旅服役的女兵回憶說,當時她們跟男兵住在一起,睡在一屋,但是彼此並沒有身體上的接觸,因為當時人們的觀念還很保守。她所在的軍營里沒有人懷孕,她說那時她們也渴望愛情,但只能藏在心裡。一次,美軍炸毀了梅施艷(音譯,MaiThiDiem)所在的公社農場,炸死了100個人,包括她的許多親戚,她於是主動請纓上陣。她回憶說,當時她只有35公斤,徵兵的人看她那麼瘦小,不想要她,她於是以跳下橋去自殺相要挾,最終說服他們留下了她。在越戰中,她不小心踩到地雷,腿被炸傷,至今走路腿都一瘸一拐。
女兵的地位開始改善
上世紀80年代,為了減少女兵的孤立狀態,越南政府取消了不結婚不能生育子女的禁令,宣布單身母親和非婚生子女家庭也將被視為家庭單位,有權獲得土地。成千上萬的越南婦女採取愛情的方式生下了孩子。
如今,越南婦女受憲法保護,擁有同男性平等地位。國民大會的三分之一成員是女性。國家副主席也有一位女性。婦女在政府享有跟男性同等的工資,在國有和私人企業中占據著重要的工作崗位。她們或在農田耕種,或介入市場從商,成為越南的經濟支柱。
世界銀行經濟學家尼莎·阿格拉瓦爾認為,越南婦女達到如此的成就,享有如此好的待遇,跟她們在戰爭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不無關係。儘管重視還不夠,但是越南婦女已經開始因在戰爭中的貢獻而受到越南社會的尊重。1991年,在戰爭失去兩個以上兒子的母親被授予「英雄母親」稱號,享受特殊津貼。1995年,一個女性博物館在首都河內落成。現在,所有的越南中小學生都開始探討女性在戰爭中的作用。
559旅的娃娃女兵因為在越戰中的特殊貢獻而被授予「長山山脈士兵」的榮譽勳章。最近,當9位前559旅女兵聚在一起,紀念40位長眠戰場和50位殘廢的戰友時,旅長念了她寫的一首詩《年輕女孩的時光》,回想年輕時代她們不禁感慨萬端,淚流滿面。
導讀:上世紀70年代中美開始接觸,讓蘇聯感覺到了「重大威脅」。蘇聯加速拉攏越南,促使越南迅速投向蘇聯,並在南北統一後,立即開始了反華的舉動。對內加大迫害華僑華人,對外頻頻騷擾我國邊境,中國政府的盡力忍讓進一步強化了越南的自信和野心。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於1979年初開始了對越自衛反擊戰。
原題:《鄧小平決策對越自衛反擊戰內情》
鄧小平和李光耀的會談
1978年11月,鄧小平出訪泰國、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三國,他毫不含糊地抨擊大霸(蘇聯)和小霸(越南),提醒東南亞提防「東方的古巴」,並警告越南不要在柬埔寨玩火。但越南還是有恃無恐地大舉犯柬,並且輕易得手。
11月的一天下午,鄧小平和李光耀在新加坡總統府的內閣會議室進行正式會談。他花了兩個半小時談到蘇聯對世界構成的威脅。他說,所有反對戰爭的國家和人民必須組織聯合陣線,同聲反抗戰爭販子。
鄧小平全盤分析了蘇聯在歐洲、中東、非洲、南亞和中南半島的行動策略。蘇聯在越南大大占了上風。有些人不明白中國和越南的關係為什麼這麼糟,中國又為什麼必須採取行動切斷對越南的援助,非但不把越南爭取過來,反而把它推向蘇聯。但是關鍵問題在於,越南怎麼會在絲毫不符合自己利益的情況下,還要完全傾向蘇聯。
用李光耀的話說,這是因為越南「多年來有個成立中南半島聯邦的美夢」。就連胡志明也有過這種想法,中國向來都不苟同。越南把中國視為實現中南半島聯邦的最大障礙。中國的結論是,越南非但不會改變立場,而且會變本加厲地反中國,把大批越南華裔驅逐出境,就是最好的證明。中國是經過慎重考慮,才決定停止對越南援助的。
接著鄧小平說,真正緊迫的問題是,越南可能大舉進攻柬埔寨。中國應該怎麼做?他又自問自答:中國要怎麼做,就得看越南這一步走多遠。他一再重複這一點。他說,越南一旦成功控制整個中南半島,許多亞洲國家將失去掩蔽。中南半聯邦會逐漸擴大影響力,成為蘇聯南下進軍印度洋的環球戰略的一步棋。
晚宴上,李光耀追問鄧小平,既然如今泰國首相剋良薩將軍已經表明會站在中國這邊,並在曼谷熱情地接待了他,以實際行動做出承諾,中國接下來會怎麼做?鄧小平再度喃喃地說,這就要看越南的行動有多嚴重了。
東南亞各國聯合孤立「中國龍」?
中國要東南亞國家同其聯手孤立「北極熊」。事實上,在李光耀看來,新加坡的鄰國要的卻是團結東南亞各國以孤立「中國龍」。
幾個星期前,就在10月間越南總理范文同到新加坡訪問時,李光耀問范文同,越南會怎麼面對海外華人的問題。范文同不客氣地說,身為華人,應該清楚知道華人在任何時刻都會心向中國,就像越南人無論身在何處總會支持越南一樣。范文同怎麼想,李光耀後來撰文回憶說,他「倒不很在乎」,令人擔心的卻是范文同也對馬來西亞領導人說出這一番話之後,可能引起的衝擊。
李光耀還在文章中追述了另一事件:越南駐聯合國常任代表曾經對四個亞洲國家常任代表說過,越南平等對待越南的華裔,這些華裔卻「忘恩負義」。印尼的常任代表也口口聲聲說越南人對待國內的華裔過於仁慈善良,說越南應該向印尼看齊。因此在此次鄧小平訪問新加坡時,李光耀打算讓鄧小平徹底明白,新加坡面對的是鄰近國家最直接、最本能的猜忌和疑心。新加坡的亞洲鄰國都希望新加坡能夠跟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不為抵抗蘇聯,而是同中國對抗。
當時,鄧小平的表情和身體語言都顯出他的錯愕。他突然問李光耀:「你要我怎麼做?」李光耀吃了一驚,他本來以為鄧小平的態度多半跟1976年華國鋒在北京同他會談時沒兩樣,不會理會他的看法。
鄧小平卻不是這樣,用李光耀的說法就是,「他知道要孤立越南,就不能不正視這個問題。」李光耀於是也就直說:「中國要是能不強調同亞洲華人的血緣關係,不訴諸種族情懷,對華人來說反而更好。其實無論中國是不是強調血緣關係,亞洲各國原住民對華人的猜忌都難以消除。只是中國越是這麼毫無顧忌地訴諸中華民族的血緣情結,就越發加深了原住民的疑慮。」聽了李光耀的話,鄧小平說他「需要時間考慮」。
中國人怎麼想就怎麼說
鄧小平強調,中國人心口如一,從不隱瞞自己的看法,說一句是一句。在外交政策上,中國人怎麼想就怎麼說。
在柬埔寨問題上,鄧小平向李光耀保證,中國的處理方法不會因為蘇越簽訂友好合作條約而受影響。即使越南要求蘇聯聯手威脅中國,中國也不會被嚇倒,更何況蘇聯也不敢明目張胆地招惹中國。他一臉嚴肅地說,蘇聯最終會發現,支持越南是個不勝負荷的負擔。
1979年1月30日上午,訪問美國的鄧小平在同卡特的第三次會談結束後,一起來到陽光燦爛的白宮玫瑰園,鄧小平說:「中國人民堅定不移地站在柬埔寨一邊反對越南侵略者。中國永遠站在被壓迫被侵略的國家和民族一邊,反對霸權主義的侵略和奴役,為了國際和平和穩定的長遠利益,我們將堅決地履行自己的國際主義義務,甚至不惜承擔必要的犧牲。」
西方的一些國際問題專家卻沒有重視鄧小平的話,認為這不過是他「說說而已」。後來李光耀在香港粉嶺總督府賓館度假,一次在打高爾夫球時遇到一位曾經任職於英國《泰晤士報》的中國問題專家大衛·博納維亞。博納維亞就對李光耀表示,鄧小平的警告不過是「空口唬人」,因為蘇聯海軍已駛入南中國海。李光耀則告訴博納維亞,他剛在三個月前跟鄧小平見過面,並且「鄧小平絕對是個說話謹慎的人」。果然,幾天後,也就是1979年2月17日,中越戰爭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