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周娘娘在清華念書時的閨蜜,留學美國後的親身經歷和見聞,相信可以讓國內不少遭遇寶寶睡眠難題的父母,獲得不少啟發。文中提到的有關嬰兒睡眠基本知識及睡眠引導方法,請大家閱讀一些專業著作,如《睡眠聖經》《程序育兒法》等。
美國高知爸媽這樣訓練寶寶睡覺!沒想到吧?
文 / 「娘娘說」特約作者 王雪淞
(美國賓州州立大學天體物理學博士)
我的寶寶多多出生之前,我就被周圍的人打了很多預防針——
「有了孩子之後就再也睡不夠覺啦……」
「養孩子頭六個月基本就像連續六個月在天文台值夜班觀測差不多!」(天文觀測不是值夜班8個小時那麼簡單,通常都要熬12個小時,有時白天還要工作一些)
「別的不說了,就祝你睡眠多一些!」
「感覺最困難的部分就是睡眠不足,什麼都會受這個影響。」
等等等等,基本每一個有小孩的同事或老師都會告訴我類似的話。
於是在多多出生之後,」改善「她的睡眠幾乎成了我生活中最耗精力的一件事。
在多多只有幾天大的時候,她一次只睡大概一個小時,能睡兩小時我們都謝天謝地了。絕望的我上網搜索可能的原因和解決方案,這使我第一次接觸到關於睡眠引導的書籍和資料。
我立刻驚訝於在美國,寶寶睡覺的事,幾乎變成了一個產業:亞馬遜書籍分類專門有一類」嬰兒睡眠「,各大育兒論壇也都有專注於嬰兒睡眠的版面,更有無數」睡眠引導師「,以此為生。這些關於睡眠的知識和經驗給我提供了相當強大的精神支柱,讓我覺得只要熬過頭三個月,等多多滿百天了就可以開始睡眠訓練了,然後我的苦日子就可以到頭了!(多麼單純幼稚的新媽想法啊!)
除了我看的那些書和資料以外,在這件事上給了我最大精神支柱的要數我導師。
我導師家的第一個孩子是他剛拿到我們學校教授職位第一年年底出生的。他當時作為新來的年輕教授,科研和教學的壓力都很大,而他妻子也是我們系的老師,兩個人工作都非常忙,所以可以想像睡不好覺對他們來說是多麼災難性的一件事。而且在美國,通常產假都超級短,我們學校政策是母親產假只有六周,父親兩周;但就連這點可憐的假期和其他地方相比都算是還不錯的了。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一年級小年輕教授(每天9點前不到辦公室5點後還不走人)瞬間變成了鬍子拉碴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嚴重缺覺的典型新爸(每天8點到辦公室4點走人)。
據他回憶,當時真的覺得要崩潰了。還好他研究生時的鐵哥們——J教授,家有倆娃,傳奇級別哈佛教授,推薦給了他Weissbluth的睡眠聖經,他們夫妻倆看完之後覺得看到了希望,等孩子夠月齡了(3-6個月之間,具體他不記得了)就立刻開始施行書中所建議的睡眠引導(哭聲免疫法,比周娘娘此前介紹過的法伯法更殘酷的一種模式,直接讓寶寶哭個夠)。
雖然他倆對於書上所說的「孩子會一直哭一直哭甚至哭一兩個小時」覺得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是具體實施的時候,還是「感覺都要瘋了」。
但是好在這折磨人的睡眠訓練很快就有了效果,而且效果好到難以置信。據他說,他家孩子在這之後總的來說一直睡得很好,通常來講都是一覺到天亮。正因為如此,他給他周圍所有人都推薦這本書,他也發現他周圍的人,無論是不是經他推薦,基本都採用類似的方法對孩子進行睡眠訓練並且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我沒有看Weissbluth的睡眠聖經,因為覺得我實在無法坐在門外聽孩子哭而自己完全不進去看看她。雖然理性上知道這對她長期的生理或心理發育不會造成影響;這是學術界目前比較達成一致的結論。
在研究和比較了各種方法之後,我最後選擇了Ferber的睡眠訓練方案:讓孩子哭,但是時不時進去看看並用言語安撫。在多多大概百天的時候,因為我快要出差三天去開會,考慮到我不在就不能靠喂奶哄睡了,我們覺得這是個進行睡眠訓練的好時機,於是決定開始實施。
第一天晚上,多多連續哭了一個半小時。就在我們快要崩潰的時候,她突然睡著了。此後再沒有哭那麼長時間過,總的來說睡覺不再那麼困難了,不再需要抱睡和困難的哄睡(當然之後也有過各種反覆和掙扎)。
睡眠訓練一周以後,我離開家去開會。剛好給我老闆推薦Weissbluth的那個J教授也在。我們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聊到了這個話題,大家紛紛唱Weissbluth的讚歌。
J教授說他們家兩個孩子都是這麼訓練過來的,訓練的時候他在家聽娃哭,他老婆出去「散個步」。他說這些睡眠訓練的書基本都是一樣的:第一章,你得讓孩子哭;第二章,沒事的,就讓孩子哭吧;第三章,我是認真的,讓孩子哭,沒事的!第四章,你看你讓孩子哭過之後她就會自己睡覺了吧,大家都睡得好了吧。(周娘娘亂入:我覺得不愧是哈佛的傳奇教授,歸納得無比到位!哈哈!)
J教授還說到,他們家鄰居的小孩和他家第二個小孩差不多時間出生,但鄰居倡導親密育兒,和孩子同睡,堅決不進行睡眠訓練,還努力地和他們宣傳這樣做的好處。J教授有了第一個孩子的經驗,當然沒有買帳。他說後來有天早晨他一覺醒來精神颯爽,走出門去伸個懶腰,扭頭碰見鄰居也出得門來,兩個又大又深的黑眼圈。二人相視一笑,默而不語……
說到這的時候,同桌的另一個教授F也發話了(F教授三個孩子,最小的都已經上大學了)。她說這樣看來她可真不是一個好母親,她實在不捨得讓孩子哭,結果她的孩子們都這麼大了還是不太睡得好覺。她小兒子經常一個人聽著音樂在房子裡走啊走啊走啊走上好久就是睡不著。她覺得很可能是自己當初沒有狠心讓他們學會自己入睡所導致的結果。
Weissbluth和Ferber的書上也的確提到了睡眠依賴(不會自主入睡)有可能造成非常不良的長期後果,但是這種情況還是比較罕見的。
我不知道F教授家的孩子之所以睡不著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但是F教授所表達出的內疚的心情卻是一個在美國非常普遍的現象:在這裡,睡眠訓練是如此的有市場,以至於許許多多兒科醫生都會建議家長進行睡眠訓練;而睡眠不太好的孩子的家長,經常背負著「因為你不忍心讓孩子哭所以他才睡不好」這樣的不公平的指責。甚至有的家長為了躲避被兒科醫生「批評教育」,不得不說謊或者儘量岔開話題……「你家孩子睡得怎樣?」成了一個敏感問題。
近些年來,」親密育兒「逐漸變得流行起來,即使在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群里,也不是人人都對孩子進行類似哭聲免疫法的睡眠訓練了。
我個人覺得這主要是因為近些年的一些研究表明,嬰兒早期和父母建議牢固的親密關係,對於其生理和心理發育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些研究結果在近些年來獲得了很高的媒體曝光度,同時以非常出名的Dr Sears(註:國內翻譯為希爾斯醫生)為首的許多兒科醫生和哺乳諮詢師也都站在了「親密育兒」的大本營,這使得更多的人了解到了親密育兒,讓大家覺得有了更多的選擇,而不是迫於壓力的去做所謂「正確的事情」。儘管進行睡眠訓練完全不影響建立牢固的親子關係,但是很多人都覺得和孩子一起睡,一家人睡一張床,才是最為親密的方法。
另外,隨著親密育兒的實踐者越來越多,逐漸的他們從(不公正的)「被鄙視」的一方,也變成了「鄙視別人」的一方,經常來控訴睡眠訓練給嬰兒造成的「危害」。
但是,我經過認真、大量、長期的文獻搜索和學習,發現這樣的說法基本都是沒有牢固科學根據的,尤其聲稱睡眠訓練有長期危害的說法,基本完全是毫無根據。
當然,不管是哪個陣營里的,並不是每個人都對另一個陣營嗤之以鼻,甚至可以說持有這樣強烈觀點的人並不是多數。大多數人都是比較理性和溫和的,他們相信只有自己最清楚應該怎樣養育自己的孩子,不必站隊,也不可迷信。同時無論是在睡眠還是在育兒的其他方面,尊重科學事實並真正作出自己的選擇,並且尊重他人的選擇,才是多數人所認可的「主流」。
最後,我想說一下我所做的一個有趣的小統計:因為我周圍人多數都進行哭聲免疫睡眠訓練,讓我不禁覺得也許在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群里,大家比較容易做這樣的選擇。為了跳出我的小圈子,我在一個名為「Academic Mamas」(學術圈的媽媽們,多為教授或博士後或博士在讀)的Facebook群里發了一個小問卷,詢問有多少人進行了睡眠訓練,有多少和孩子同睡。
在大概40個回覆中,基本上一半人進行了哭聲免疫法睡眠訓練,另一半同睡。同時有少數人有很曲折的過程:
比如,有幾個是想要同睡但大家都睡不好,最後不得不來用哭聲免疫法的。這些人往往都對哭免訓練的結果很滿意。
也有幾個人是用了哭聲免疫法後,覺得沒起什麼作用,也再不想聽孩子哭,於是就放棄了訓練。但最後孩子也睡得挺好的。
統計還顯示,進行哭聲免疫法訓練的人,基本都對「哭聲免疫法是否會對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這一問題,進行了很多相關搜索和閱讀。其中多數是自己直接閱讀了相關專業、嚴謹的科學研究文獻或綜述。在我調查的對象中,無論是否進行過睡眠訓練,大家都基本認同一個結論:目前沒有任何有力證據證實,哭聲免疫法等睡眠訓練對於嬰兒發育有任何危害。所謂哭聲免疫法阻礙孩子正常心理發育甚至導致自閉症的說法,純屬是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