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教父》可謂電影史上數一數二的作品。
原著小說由義大利裔美國人馬里奧·普佐(Mario Puzo)寫成,作品上架後銷量遙遙領先——連續67周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排名第一,兩年內就賣出了超過900萬冊。
《教父》小說
這本暢銷書吸引了好萊塢的注意力。好萊塢準備將《教父》搬上銀屏,於是找來了導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與普佐一起合作寫劇本。
其實,普佐並沒有任何改編劇本的經驗,但機不可失,他選擇了投入到電影的劇本創作中去。讓人吃驚的是,電影不僅大獲成功,還使他贏下了兩座奧斯卡獎。
奧里馬·普佐獲奧斯卡獎座
大獲成功的普佐也沒有閒下來,他決定去買一本關於劇本寫作的書,系統地學習編劇這門藝術——適當了解一下也沒壞處嘛。
結果當他打開書的第一章時,書上赫然寫道:
「對《教父I》的研究。」
原來,他已是一個被記載入冊的傳奇。
暢銷的黑手黨小說
《教父》的成功對普佐而言,是一場及時雨。
「當時我45歲了,我欠了親戚、銀行、博彩公司和高利貸許多債款。我想,是時候成熟點,寫出一本能解決我債務問題的暢銷書了。」這是普佐的原話。
此時的他結婚育有五個小孩,生活極其拮据。寫出一本倍受大眾青睞的通俗小說,是這位編輯兼作者的最後一條出路。
奧里馬·普佐與家人
在此之前,普佐在一家雜誌公司上班,同時給旗下的好幾本雜誌供稿、當編輯。他太勤奮了,每個月都給公司提交三、四萬字的稿件不說,回家還要繼續寫公司的重要稿件和籌備自己的小說。
形容這些雜誌就兩個字:低俗。雜誌的封面上可以有八個拿著機槍、在直升機上叱吒風雲的比基尼女孩。裡面的文章標題不是「大麥克年輕狂野的小姨子」,就是「困在XXX骨肉賭場的女人們」,一看就讓人往歪了想。
但毫無疑問,這是最吸引普羅大眾的。普佐看中了這一點,在工作中拚命吸收著城市裡的黑手黨故事,也漸漸對大眾喜好熟稔起來。
正在工作的奧里馬·普佐
有意思的是,普佐雖然是義大利裔,卻壓根不會義大利語。這讓他在寫《教父》時犯了不少錯誤:例如,按照義大利語的習慣,柯里昂教父會被尊稱為「維托先生」,而非書中的「柯里昂先生」。
但這並不妨礙普佐以他出色的文筆,將一個隱秘、極具噱頭的黑手黨傳奇故事寫得出神入化——小說的暢銷也證明,大眾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對於他們來說,書只要好看就完事兒了。
反覆磨合的劇本
小說有些紕漏也好,劇情爽就完事兒了,但做電影可不一樣。為了打造出一部好電影,原著被改寫成劇本,必須「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導演科波拉並沒有多麼喜歡原著,甚至差一點就要放棄導演這部電影。他原本以為這部小說會通過如此誘人的主題,深刻地討論權力本身。他興致勃勃地拿起書,結果讀到一半,書里大量的低俗描寫讓他意識到,這就是一本普通的暢銷書。
奧里馬·普佐(左一)和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左二)
在他看來,如果一部書有三分之一的篇幅都圍繞一個年輕女子的奇特私處展開,那實在太過低俗。所以,如果這部書要改編成電影,就必須把這些內容排除在外。
但是兩個人對於劇本的中心內容並沒能達成一致:科波拉想把許多與義大利文化相關的內容放在前面,而普佐則更忠實於自己的作品。
二人各執己見,誰也不輕易折服對方的觀點。為了不落下進度,兩個人在保持聯繫的同時,分開進行劇本的創作。
工作中的科波拉
科波拉的工作方法很投入。他把普佐的書一頁一頁撕下來,直接貼到自己的劇本里,然後在旁邊註解,一共註解了五十場戲。凡是和義大利文化有關的、可以用於電影的點子,科波拉都留心做了筆記。
比如,科波拉自己也是義大利裔,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他們這一代人並沒有義大利口音,而是老早就操著一口地道的紐約音了。因此,他拒絕塑造刻板印象中的義大利人,儘量避免將書中的陳舊老套沿襲到電影中去。
科波拉與演員作溝通
隨著創作的交流和深入,導演顯露的才氣讓作家本人都不得不為之折服。
電影中有一幕:好萊塢大亨早上醒來,發現自己手邊一灘滑膩血泊。血泊中,他和被割下的馬頭同枕共眠——那是他最心愛的名馬,最終變成了教父送給他的警告。
科波拉對這一幕做了非常細微的變動。顯然,這一改動讓普佐都不得不叫絕,他在劇本的空白處寫道:「弗朗西斯:你這個混蛋,真的是太聰明了。」
普佐和科波拉
二人在較勁中合作,這過程使得創作的靈感火花頻現。二人各抒己見,觀點求同存異,直到每一場戲都得到分別拍板同意才能繼續。
如此,成就《教父》傳奇大片的精彩劇本才得以誕生。
獻給母親的作品
普佐不是不知道科波拉對《教父》一書的看法——作者挑了個黑手黨的深刻主題卻把它推向了低俗。事實上,他確實有能力把書寫的更好。他的第二部長篇小說《幸運的朝聖者》書評甚佳,連科波拉讀過後,都讚美不已。
這本小說是獻給他母親的。小說的主人公是一位寡婦,她主持著兩個家庭的生活。她用盡全力,抵禦著大蕭條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帶給家庭的衝擊,卻無法阻止家庭內部美式價值觀和義大利傳統價值觀之間的衝突。
《幸運的朝聖者》小說封面
母親一向是普佐最重要的靈感來源。普佐家一共有十二個孩子,而他的父親只是一名紐約中央鐵路的護路工人。也許是受不了生活帶來的壓力,父親在普佐十二歲的時拋妻棄子而去。從此,母親一人擔起了養家的職責,扛起了十二個孩子衣食住行的重負。
普佐家住在紐約黑幫行動的重災區——社區綽號「地獄的廚房」。這個名字來源於兩名警察對這裡的評價:「地獄的溫度都比這裡溫和,這裡是地獄的廚房吧?」附近有多混亂,可見一斑。
《幸運的朝聖者》街道場景
黑幫是他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們住的公寓不許養狗,房東威脅母親把家裡的狗扔掉,否則就讓他們露宿街頭。措手無策之下,母親便找了附近的黑幫頭子,和房東「好好地打了個招呼」,解決了這件事。
當然,代價是警察突襲搜查時,母親要替這些幫派頭子藏好槍枝免被發現——這就是黑手黨和普通人之間最簡單的利益交換。普佐一直將在母親庇護下與黑幫共處的童年軼事,牢記在心。
《幸運的朝聖者》電影海報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幸運朝聖者》也是他獻給母親的作品。因為當他在描寫教父時,他想到的恰恰是在「地獄的廚房」中操勞的母親:
「每當教父張開嘴,我都會在自己的腦海中聽到母親的聲音。我感受到了她的智慧,她的無情,以及她對家庭和生活本身的不可戰勝的愛……教父的勇氣和忠誠來自她,人性也來自她。」
尾聲
一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並不會被成功沖昏了頭腦。
小說一炮而紅,電影大獲成功,個人贏得奧斯卡獎座……所有的成就,除了讓普佐增添榮光以外,似乎都沒能將他埋沒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裡。
優哉游哉的普佐
普佐還是普佐,他還是那個「對書和食物有極大胃口的人」。他自稱是住在舒適小農場的義大利農民,每天坐在書桌前,戴著厚厚的眼鏡讀書、寫字、吃東西。
畢竟在《教父》登上暢銷榜第一名的寶座,前同事撥電話過去問他的詳細感受時,他只詼諧地回復了一句:
「可我還是個大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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