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幸的,卻又是幸運的。
年幼時母親就去世,父親又當爹又當媽的帶了我一年,就和我現在的媽結婚了,她還帶著一個女兒,只比我小四個月,繼母是個善良本分的女人,她常常說:「兒子可憐,小小就沒了娘。」在她心裡沒有了媽比沒有了爸更命苦,她也把我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8歲那年我拉肚子拉的特別厲害,村裡的醫生開的藥吃了幾天都不管用,她背著我走了7公里的山路去鎮上看醫生,直到現在我仍清晰的記得,我伏在她的背上,她勞累著急的氣喘聲,還有那溫暖瘦小的背。
對我和妹妹,她一視同仁,從來沒有偏袒過妹妹,妹妹有新衣,我也不會少,妹妹有好吃的她甚至還會給我多一點。妹妹不愛讀書上完初中就不想讀書,但我喜歡讀書,繼母說:「喜歡讀書好,有知識好,你放心的讀書,費用都有我和你爸呢!」
她和爸爸在山裡勤苦勞作供我上了中學、高中、完成了大學,把我培養成了一名醫生,在城裡有了工作,結了婚,成了家。
妻子也是醫院的護士,因為在醫院工作,她有潔癖。這一點我覺得沒什麼,因為女人愛乾淨是好事嘛。可是結婚後時間一長我發現她的潔癖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她在家裡不管做什麼家務都會戴著醫院的那種橡膠手套,戴著頭套,她容不得家裡有一根頭髮,任何物品必須要按照她的要求擺放好,甚至有時候嫌我髒,讓我在門廳處換全身的衣物,嫌我腳臭要戴鞋套進門,我甚至喜歡在值班室呆著。
結婚這麼多年,她很少回我的老家,因為我的老家讓她覺得不潔,沒地坐,沒地睡,吃的喝的都難以入口。山里已經修通了通村公路,妻子回老家從來當天返回。
所幸醫院工作比較忙,能回去的時候也不多。繼母怕我在城裡吃不上家裡的時蔬水果,常讓村裡人捎些東西給我,地里種的蔬菜、樹上結的果子,甚至有時候還捎來自己在家磨得豆腐,其實我和妻子很少做飯,都在食堂吃,我倆的班大多數時候不一致,也沒法做飯。
難得的這個周末我倆都休息,繼母說是要進城裡來買點東西,順便去看看妹妹,妹妹也嫁進了城郊。繼母背了一大挎籃東西,粗略一看,有剛上市的板栗、核桃,還有豇豆、豆角、西紅柿、茄子等,都是繼母種的無公害蔬菜呢。下面還有什麼水正順著挎籃往外滴,我明白了,那定是剛出鍋的豆腐。
我正要接過挎籃放進屋裡,媳婦就喊:「等一下,那什麼東西在淌水,快扔了扔了!」
繼母有點尷尬,「是我一早起來做的豆腐!」
「怎麼不把水控干呀!」
「新鮮的豆腐好吃,他最愛吃剛出鍋的豆腐,你看這還熱乎乎的呢!」
繼母一邊說一邊要打開包著豆腐的包袱。
「不行不行,這淌著水的東西處理好了再拿進來,我剛收拾好的房間!」
我有些生氣,繼母卻偷偷拉了我一把,我一看繼母的褲子已經被淌著的水弄濕了,趕緊要拉著繼母進來,妻子更是發作了:「快快快,給老太太穿上鞋套,那濕噠噠的衣服不能挨我家的沙發!」
我生氣極了,完全不顧叫囂的婆娘,把濕漉漉的挎籃放在了客廳地板上,拖鞋也沒有換就拉著繼母坐在了沙發上,給繼母找了衣服換上,繼母堅持要走要去給妹妹送豆腐。
繼母走了,妻子又帶上了她的橡膠手套,嘴裡還在囉里吧嗦,我氣沖沖的奪過手套扔在地上,「你潔癖能不能注意點!能不能分清對象,你媽來你也這樣嗎?我看你不是潔癖,你是沒教養!我受夠了,什麼玩意兒,小日子窮講究,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