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貴心不在焉地守候在鎮醫院手術室外，妻子的呼喊聲撕心裂肺，然而他卻沒有一點惻隱之心。
「不就生個小孩嗎？喊那麼大聲幹什麼！」劉成貴的母親江若蘭「哼」了一聲：「當年，我都是在家裡生的你，哪有什麼醫生，一個接生婆就解決了一切，窮人家接生婆都不請，自己拿把剪刀把臍帶一剪，第二天照樣干農活，她個買來的女人還這麼嬌貴，真是少見！」
「媽，現在的人怕痛怕癢，哪有您們以前的堅忍啊！」劉成貴陪母親在走廊上說著話，話音未落，手術室門開了，一個中年女醫生拿著一張紙走了出來。
「現在時間緊迫，你妻子難產，母子都很危險，你一句話，保妻子還是保小孩？」
「保小孩！」劉成貴母子異口同聲。
「好，請簽字！」女醫生看著在協議上簽名，對自己妻子問都不問一句的劉成貴說道：「你妻子我也會盡力搶救，你放心好了……」
「出生了，進來吧！」手術室的門又開了，剛才那個女醫生探出頭，向劉成貴招呼道。
「是兒子還是女兒？」劉成貴緊跟在女醫生身後走進手術室。
「是個千金，恭喜啊！不過你妻子，她可能活不久了……」
「哼！」劉成貴抱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橫豎看都不順眼，他盯著產床上已經沒有氣息的妻子，咬牙切齒道：「真是個一家都生女兒的賠錢貨！」
江若蘭臉色鐵青地跟在劉成貴身後，氣不打一處來：「扔了！女兒生來做什麼？養幾十年都是別人家的，賠本的買賣！」
劉成貴大吼一聲，把手裡的女嬰，扔在妻子的遺體上，罵罵咧咧地和母親揚長而去……
「真沒見過這麼重男輕女的！」50多歲的女醫生把哭得死去活來的女嬰抱在懷裡，氣得渾身發顫。
她突然發現，女嬰的啼哭似乎喚醒了理論上已經死亡的女人，只見她手指動了，朝她女兒的方向，動了……
時光如白駒過隙，25年轉瞬即逝，當年被父親遺棄的女嬰劉雪恩已經長大成人，大學畢業後實現了兒時夢想，如今在醫院當一名實習醫生。
「女兒，我是你父親劉成貴啊！」今年才56歲，卻一頭白髮的劉成貴擋在劉雪恩下班的路上跪求道：「女兒，我求求你，你跟我回家看一眼奶奶吧，她，她真的不行了，我就你一個女兒，她就你一個孫女，女兒啊，爸當年對不起你，可再怎麼樣，我都是你親生父親啊！」
「走開！我不認識你！」劉雪恩瞥了一眼這幾天都攔住她去路的劉成貴：「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要回家，家裡有等著我的母親和外婆。」
「外婆？」劉成貴疑惑不解：「你媽不是父母雙亡，家裡4姐妹麼？」
「當年救下我們母女的那位偉大的醫生，她就是我的外婆！」
「好，好，好！」劉成貴眼淚潸然而下：「你認陌生人做外婆，卻連自己親奶奶臨終都不去看一眼，你，你那沒教養的媽怎麼教你的？」
「我媽沒教養總比你個把自己親生女兒都扔了的禽獸強！」劉雪恩兩眼快噴出火來：「虎毒都不食子，你禽獸都不如，你給我滾，我不是你女兒，我不認識你！」
劉成貴青筋暴起，舉在半空中的巴掌半天都沒有落下，他突然大叫一聲，一巴掌扇在自己枯槁的臉上，「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劉雪恩沒再搭理他，她抬頭望著明凈的天空，幾縷白雲如霧似煙，外婆告訴她：做人要講因果報應，種什麼因，結什麼果，萬事有因有果，道法自然！
劉雪恩踏著輕鬆的步伐，頭也不回地往家裡走去，家裡有等著她回家的母親和外婆！
望著女兒離去的倩影，在村子裡臭名昭著，再也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他的劉成貴趴在地上，哭成一個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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