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網路女主播,你腦中會蹦出哪些關鍵詞?高顏值、撒嬌賣萌、一擲千金,又或者是宅男的隱秘生活?不得不承認,在網際網路顛覆生活的今天,網路女主播已成為90後的全新職業。最近,記者走進寧波南部商務區一家網路直播傳媒公司,和兩位寧波的90後網路女主播面對面聊天,把她們從「封(女)神」的直播間請下「神壇」,回到真實世界裡來。
01
上鏡賽明星
大學專業是國際經濟和計算機
撒嬌賣萌唱歌跳舞講段子樣樣都會
一頭柔順的長發,黑色大衣禮帽包裹下的陳琳顯得格外白皙。這個今年22歲的土生土長寧波妹子,在直播平台上做網路女主播才一年不到時間,但舉手投足和一身打扮已非常有范兒。可能你完全不會想到,陳琳的大學專業是國際經濟。「我從小就喜歡唱歌跳舞,大學快畢業時,朋友推薦和公司簽了合約,做專職的網路女主播。」
陳琳生活照
高高的鼻樑、大大的眼睛,175厘米身高,站起來一副挺拔的模特身材,恍惚間,鄭又青給人一種混血兒的感覺。今年23歲的她來自餘姚,今年剛大學部畢業。「學計算機網路工程的,沒想到居然做了主播」,鄭又青性格爽朗,不用引導,已主動噼里啪啦把自己一陣介紹。儘管高中時就想去藝考的,但在各方壓力下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現在做主播,父母也認可的,他們心裡也知道,還是這個行業適合我。」
生活中,身高有175厘米的鄭又青是個長腿美女
走進熊貓平台的直播間、化上一個美美的妝,穿上靚麗的華服,陳琳和鄭又青立刻化身「小琳妮的皮卡丘」和「又青丫頭」(藝名)。
這是兩個IP位址顯示為寧波,有著幾千名冬粉、130多萬星值的當紅女主播。和其他來自全國各地、有著萬千種不同美法的女主播一起,她們在同一個頁面上競爭著流量和冬粉。
陳琳(左)和鄭又青(右)
撒嬌、賣萌、唱歌、跳舞、講段子,這些技巧,幾乎是每個女主播的入門級技能。
陳琳說,她更願意做一個傾聽者。網上來的觀眾懷著各種心情,有人工作受挫,有人或許感情不順,也有人只是為了尋開心,「我很希望能開導他們,把自己的正能量傳遞出去,給大家帶來開心。」
每次開播前,鄭又青都會認真準備當天要表演的曲目、舞蹈,有時還會上網搜一些熱鬧段子,學習最近的時事熱點。「一聊就起碼6個小時,我想內容盡量豐富一些。」
02
月入兩三萬
不敢休息,害怕被新主播超越
四平方米直播間里每天工作10小時
長寬各2米左右的小隔間,一張擺滿各種抱枕的靠背椅,一台帶有麥克風和攝像頭的電腦,深色的窗簾或書架當背景,這幾乎是如今網路直播平台女主播工作的標配環境。作為一名線下直播的簽約主播,陳琳和鄭又青差不多每天都要趕到公司,在這四平方米大的直播間里開工約10小時。
小小的直播間
這麼久的時間,遊客換了一波又一波,但為了不冷場尬聊,主播必須不斷展現自己的才藝和個人魅力,去留住那些忠實的冬粉。坐10來個小時,就得提供10來個小時的內容。
她們穿插著唱歌跳舞等環節,有時還表演脫口秀、模仿,或者是打電話、喝水、補妝等實景演出。通過與冬粉、遊客互動,有鍾情於主播個人魅力的觀眾,會出手送禮物。
在熊貓直播里,人民幣與貓幣的兌換比例為1 :10 。禮包的價格分為了五檔,從「天天向上」的60貓幣、一生一世的520貓幣、新年旺旺旺的888貓幣、旺狗賀歲1650貓幣到最貴最頂級的「浪漫流星雨」 131400貓幣。也就是說,贈送給主播的禮包,實際需要花費的人民幣價格最低為6元,最高達13140元。這些虛擬禮物都是冬粉在直播平台上購買的,它們是網路女主播的主要收入來源。
一位女主播正在「開工」
主播的收入模式有些像「計件工資」,幹得多拿得多。根據協議,每個直播間將按一定比例交給直播平台,剩下的再由公司和主播分成。除此之外,公司還會給予表現優秀的主播一些獎勵。
入行不算久,儘管人氣串升的加速度很快,陳琳和鄭又青還是謙虛地說自己目前只是「小主播」,每個月的收入平均下來差不多在兩三萬元。
這收入水平,和大學同學比起來,是好得多了,但兩個寧波妹子還是覺得肩頭的工作壓力挺大的。公司規定每天6小時直播「打底」,但為了留住冬粉,她們不得不像「拚命三郎」,每天工作10多個小時是常有的事。而且多是選擇在夜間,因為晚上觀眾會更多。
直播間有著嚴格的規定
直播有嚴格的規定,不許吃飯只能喝水,上廁所空場時間不能過長,這讓她們幾乎不能定時吃飯。鄭又青說,每次開直播,她都會先放一大瓶熱水在旁邊,潤喉糖擺在電腦前,不然話說久了,嗓子受不了。「有個同事,做了兩年主播,喉嚨已經去動手術了……」
前面有大牌主播當「天花板」,後面是層出的新人主播不停追趕,這讓陳琳和鄭又青絲毫不敢放鬆。健身塑形,這是鄭又青在不開播的時候花費時間最多的地方。就算過年回家探親,她也得堅持直播,以防名次下滑。
「如果一段時間不出現,很容易就被忘記或取代,這在主播界是潛在的規則。」至於雙休日這個詞,陳琳從入行後幾乎就沒有享受過,「公司規定一個月可以休息5天,但工作也有慣性,我們基本都會自我加壓,繼續開工」。
03
不喜歡被叫「網紅」
父母支持,與冬粉像家人
入行一年她們都說自己變了
換上一身白色的體恤,陳琳一邊補妝一邊間歇地和遊客冬粉們問著好,她身上有種超越年齡的知性和穩重。開播後的5分鐘內,「小琳妮的皮卡丘」就吸引了超6000名在線冬粉的圍觀,並且人數一直在持續飆升中。
直播中的陳琳
長得這麼漂亮,兩位女主播的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鄭又青很直率,「我已經很久沒戀愛了啊,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
和冬粉們聊社會、聊人生、聊感情,看起來一副知心妹妹模樣的陳琳不好意思地告訴記者,「我沒有男朋友,連戀愛都沒談過,很多感悟都是書里看來的……」對於找男朋友,兩位女生表示根本沒有計劃,「心裡並不著急,現在女生也會靠自己的本事賺錢,找伴侶的事還是隨緣吧。」
「其實很不喜歡人家叫我們『網紅』,這個詞現在被污染得有些貶義了。」陳琳和鄭又青覺得,現在外界不少人對主播行業都戴了有色眼鏡。
過年回家,親戚朋友聚會了,人家問在哪兒上班啊,鄭又青一般會選擇性回答:關係遠的親戚,籠統地回一句「在傳媒公司」;關係親近、年齡相近的則會說得具體些。「好啊,下次我來平台看你哦」,這句回復,讓她倍感鼓勵。
生活中的鄭又青
陳琳一直說自己是「佛系」女主播,不會帶節奏,不會刻意引導冬粉刷禮物。作為家中的獨生女,貼心小棉襖用自己工作的收入為父母買了蘋果X手機。他們對女兒的工作並沒那麼了解,但就是支持,這讓陳琳很感動,「我跟爸爸說,哪天你要是不高興了,也可以註冊一個網名,來直播間找我聊天,我會好好開導你的,讓你看看女兒的魅力。」
生活中的陳琳
忠實冬粉,是陳琳和鄭又青收穫的另一隊「家人」,讓她們從這份職業中獲得了無數的認可與寵愛。雖然隔著螢幕,但那些互動與慰藉卻是真實的,在這過程中,他們彼此感受著團體、友誼、歸屬和自我存在的價值。「在我們心裡,他們也是家人的一部分。」
一年多時間的主播做下來,陳琳和鄭又青都說自己的性格經歷了巨大改變。陳琳從來不會對父母抱怨工作的辛苦,「以前我太皮了,現在連爸媽都說,你怎麼變得越來越乖巧穩重了」。鄭又青給奶奶買按摩椅泡腳盆,帶父母弟弟出國旅遊,「我以前很高冷的人,現在變得很能體貼別人,也更懂得表達感謝了。」
04
行業正在洗牌
寧波活躍著上千名網路主播
化妝著裝坐姿聲樂舞蹈都有培訓
隨著網際網路科技視頻網站的興起,網路直播行業在近兩年突然井噴,吸納了大量80後、90後的新生代在此聚集交流。王思聰投資直播平台、富豪一擲千金、主播一夜暴富等各種新聞不斷抓人眼球,在各種光環與羨慕嫉妒之餘,少有人去察覺主播工作背後所承擔的重壓。
「在寧波,大約有1000多名線下主播。」寧波市影視產業協會副會長、寧波炬星風雲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負責人朱李軍告訴記者,這些主播大多是90後年輕女性,分布在寧波大小几家傳媒公司里。「但在網路主播產業方面,寧波已經遠遠落後於北上杭等地了。」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追求個性化,直播網站為他們提供了自我展示的平台,網路主播逐漸成為一個新職業。在10年前,或許這都還是一個完全不敢想像的存在。「以前我們讀書時只能打零工、做家教、發傳單,但現在來兼職做主播的大學生真是越來越多了,賺得也多。」朱李軍說,他們公司學歷最高的主播是一名碩士研究所,奉化人,課餘做主播每月也能賺上萬元。
對於網路主播,充斥著不少負面輿論。作為一名80後,有過部隊經歷的朱李軍自帶免疫系統。在他的公司里,布置了14個直播間,裡面配備的都是美顏功能超強、兩三萬元一套的電腦直播系統,24小時滾動啟用。「流量肯定重要,但價值導向一定要正確,三觀不正的人不能幹主播,涉及黃色、暴力的內容,我們絕對禁止。」
每個月,朱李軍都會對其公司兩三百名線下籤約主播進行兩次培訓,內容包括平台知識、化妝著裝、衣物配搭、禮儀坐姿到聲樂舞蹈。甚至,每一天裡,公司還會整理出當日時事熱點,分發給主播儲備話題。
在,整個直播行業的年交易額,超過30億美元。對於這樣的野蠻生長,行業監控如今愈發嚴格。在朱李軍看來,2018年應該是網路直播的內容元年。「行業正在洗牌,那些不正規的、賺快錢的虛擬公司將逐漸被清除出去,行業或將兩極分化。」
在重慶,一位因房地產不景氣而改行做網路主播的建築設計師陳一發兒兩年前爆紅直播圈,她發的新歌可以進入年度華語圈最熱前5,她的年收入超越500萬。
在寧波,網紅女主播們也早已走出直播間,走進了文博會、世姐海選賽、象山開漁節的直播現場。誰知道在這片土地上又會誕生出什麼樣的直播明星?90後、00後的職場新世界,留給我們一個又一個驚嘆號……